顧魏跟陳宇認識那麼多年,陳宇打個噴嚏他都知道該開窗通風還是遞感冒藥,還跟以前一樣藏不住事兒,心思都寫在臉上。
「他倆啥事兒沒有,上學那會兒就沒在一起過。你跟肖戰交往應該最清楚,肖戰不是那種腳踏兩條船的人。」
陳宇稍稍鬆了口氣,尷尬地沖顧魏撓撓後腦勺。
「肖戰他… …人很好。」
顧魏搖頭。
「老好人一個,什麼事都敢管,也不怕引火燒身。」
陳宇不解。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顧魏習慣性摸口袋摸了個空,才想起來早就把煙給戒了。
「肖戰對感情有點慢熱,但一旦認真會百分百投入進去,你如果只是想談談戀愛,就別耽誤他。」
陳宇直直盯著顧魏。
「我談戀愛從來都是奔著結婚去。」
顧魏不自在摸了摸鼻子。怪只怪他當初要自由,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逃婚,如今活該矮人家一頭。
「那,你好好對人家。」
房間裡肖戰終於回過味兒來。他本身力氣大,剛才氣狠下了重手,王一博皮膚又白,故而臉上巴掌印看起來特嚴重。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 …」
「以為我要尋死?」
王一博對臉上火辣辣的痛感不甚在意,反而跑去冰櫃給肖戰開了一瓶冰可樂。
「第一次進ICU,沒想到我爸居然會扔下談到一半的合作跑來看我,我還以為我死了他都不會多看我一眼。小戰,我跟你說實話,你別罵我,那天晚上我覺得走一趟鬼門關都值了。活著的時候我就就是個廢物,快要死了,全世界卻又開始愛我。」
顧魏診錯了王一博的病症。
王一博不單是因為一場失敗的感情自暴自棄,而是他從小物質上得到的太多,精神上卻異常貧瘠。肖戰的出現幫他填上了精神世界的空洞,肖戰走了,王一博原本就存在的心理問題徹底爆發。當發覺「死」能夠輕易得到從前奢望不來的偏愛,王一博自然而然放棄了「生」的意志。
肖戰心裡燒得慌,拿起可樂咕嘟嘟喝了一小半。
「所以你一次又一次玩消失,把自己餓到一把骨頭,就是為了讓別人圍著你轉,為了找存在感?」
王一博雙手抵住額頭,眼睛緊緊閉著
做祈禱狀。
「算是吧。」
肖戰皺眉。
「你不怕死嗎?」
「不怕。」
王一博十指蜷縮緊緊扣住,試圖保護自己。
「活著或者死亡,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區別。有時候想想做人挺沒勁的,一輩子活個幾萬天,塵歸塵土歸土,什麼都帶不走。我算幸運,至少有錢,想買什麼就能買什麼,可是這世上我最想要的東西都是免費的,用錢買不到。」
真是奇怪。王一博明明沒有哭慘,也沒有抱怨命運對他多麼不公,可肖戰卻聽得心裡越來越難受。
「你不該這樣想,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這句話乍聽跟風涼話似的,你跟一個重度抑鬱的人說「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和跟哮喘病患者說「你怎麼就不能出去多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呢」有什麼區別?肖戰說完也自覺沒有說服力,訕訕閉了嘴,反倒王一博將他的話奉為聖旨。
「你說的對,我不該再逃避。」
「… …嗯?」
王一博不是瓷娃娃,一點風雨都經受不住,他沒有求生意志,是因為他找不到「活」的意義。可是他現在有了渴望。
「我不想死了。」
王一博攥緊手裡的藥。不靠幻想,不靠別人,他畢竟是肖戰曾經喜歡過的人,怎麼能給肖戰丟臉。
「我想,參加你的婚禮,我想能常常見到你,以朋友的身份,我想看到你未來家庭和睦,幸福長久,兒孫繞膝,我真的很想很想… …」
王一博眼圈發紅,眼淚順著臉頰一顆一顆砸進地毯。
「很想和你一起白頭,哪怕我們天各一方。」
就像肖戰說的,活著比什麼都重要。死了就是死了,死後萬事皆空,他和肖戰就永遠也沒有關係了。
哪怕是,肖戰如果被欺負了,他能給撐個腰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