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魚尾像有自我意識般的,在水面上胡亂地啪啪拍著。
我環顧四周,就看到救命恩人何川野,此時正在衝著澡。
「醒了?」他懶懶掀起眼皮朝我看過來,淡定地打上沐浴露,繼而平靜問道:「感覺如何?」
「還行。」我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
他脊背驀地一僵,耳朵瞬間爆紅。
空氣驟然陷入安靜。
我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摸了摸自己的臉,嗯,很燙、很熱。
不是……我現在去世還來得及嗎?!
慌神間,何川野咳嗽一聲,轉過頭,猶豫著問:
「那你呢,你喜歡嗎?」
「我不知道。」我誠實搖頭,「但是我覺得身體好熱。」
真的好熱。
那股令我無比煩躁的灼燒感又來了。
我暈暈乎乎摸著自己尾巴,忍不住喃喃自語:
「何川野,我很喜歡你的信息素。
「聞著它,我就感覺我好像回到了大海里。
「你的信息素有家的味道。
「所以,你能再讓我聞一下嗎?」
何川野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只是圍上浴巾,朝我走了過來。
「閉眼。」他俯身,沉聲命令道。
我茫然看著他,不受控制伸出手,細細描繪起他的眉眼。
「不閉眼,可以嗎?」
他睫毛很長,眨得我手指發癢。
於是,我將視線移到下方,又問,「你為什麼不怕我?又為什麼要救我?」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抓住我的手。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
話音落下同時,何川野咬緊牙關,眸色頓然無比深沉。
「知道就好。」
闔眼一瞬,我聽見他啞著嗓音說:「很漂亮。
「江知璟,你的尾巴很漂亮。
「可以標記你嗎?」
我沒說話,只是扭頭,憑藉感覺牽起他的手,將自己脆弱的腺體露出來。
那股清冷的海水味再度將我層層包裹。
6
翌日,我渾身酸疼醒了過來。
我環顧四周,是完全陌生的環境。
和沈硯南張揚的喜好不同,何川野的臥室呈低調的灰白色調。
與之格格不入的是,他床正對面的牆壁上掛了一幅畫。
畫中有兩條人魚,左邊的長著一條墨色魚尾,而右邊的長著一條粉色魚尾。
夕陽將落,他們倚在海灘的礁石上,宛如一對熱戀中的情侶,滿眼愛意地看著對方。
視線再往下,兩條魚尾緊緊纏繞在一起。
墨粉相交,憑空生出一股濃烈的曖昧感。
我頓時紅了臉,掀開被子,下意識摸向自己尾巴。
卻只摸到兩條光溜溜的腿。
這時,臥室門被推開了。
何川野穿著寬鬆的家居短袖,露出的小臂肌肉流暢勁瘦,胸前的扣子解開幾粒,半遮半掩地露著蓬勃厚實的胸肌。
他輕輕叩了叩門,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彎起,「餓了嗎?來吃飯。」
我把被子一裹,羞怒地瞪著他,「看哪兒呢你!」
他眸中笑意卻更濃,「你說呢?」
餐桌上,我氣鼓鼓地嚼著飯,白眼快要翻到天上。
「老流氓!」
何川野不緊不慢給我夾著菜,挑了挑眉,繼而話鋒一轉:
「什麼時候離婚?」
?!
我倒抽一口涼氣,猛地噴出一口飯。
「你說什麼?離婚?!」
「是的,我說,你什麼時候和沈硯南離婚?」他面無表情擦掉胸前的大米飯,抬額,眸光沉沉地與我對視。
「別告訴我,你被我標記完還想回去和他過日子。
「江知璟,我不想當小三。」
「怎麼可能!」我激動起身,「哪怕沒有你我也打算和他離婚了。」
「所以,什麼時候離?」他繼續追問。
我尷尬錯開視線,趕緊轉移話題:
「好像有點冷哈,我去關一下窗。」
「三伏天你冷哪門子冷!」身後的何川野語氣冷然地拔高音調,「回來!」
我雖是「編外人員」,可剛被一個 S 級的 Alpha 標記,難免還是會對他產生依賴和輕微畏懼。
於是,我只能按照何川野的要求,乖乖坐上他的大腿。
「我肯定會和沈硯南離婚的,但不是現在。」
握著我後腰的大手驟然一緊,何川野咬著牙問:「理由。」
拋開沈硯南,沈叔叔對我是極好的。
研究院副院長曾不止一次暗示過我,想讓我配合他們做人魚實驗,還說只要我願意配合,他們就立刻將沈叔叔從副研究員晉升成研究員。
沈叔叔卻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們。
所以我和沈硯南離婚的事,於情於理都應該先和他知會一聲。
何川野眉頭緊蹙,卻也沒再多說什麼。
我突然想到牆上的那幅畫,忍不住好奇地問:「你房間裡的畫,是誰畫的?」
「是我。」他捏著我的腿,又將我往懷裡帶了下,「好看嗎?」
好看。
但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魚尾是墨色的人魚嗎?
7
魚尾有沒有墨色我暫時還不清楚,但我知道,有些 Omega 的心真的挺黑的。
例如譚書。
何氏舉辦的慈善晚宴我本來沒打算參加,但何川野見我整日悶在家裡,怕我悶出個好歹來。
非得帶著我一起出席。
參加晚宴的人非富即貴,有不少沈硯南的朋友也在場。
看到我和何川野走在一起,他們滿臉困惑,卻也不敢多言。
宴會已過半,何川野去接電話的時候,我獨自來到後花園,想要透透氣。
不承想會在這裡遇到譚書。
看到他,我轉身就走。
譚書卻邁著大步Ṭúₛ氣勢洶洶地擋在我面前。
「等你好久了!
「怎麼?攀上高枝兒就忘了ṭű̂⁽舊相識了?」
我疑惑擰緊眉,十分認真地糾正他。
「嚴格來說,你只是沈硯南的床伴之一,至於我和你,根本就不熟,應該算不上舊相識吧?」
「你!」譚書頓時氣紅了眼,「是不是你強迫沈哥和我分手的?!」
我翻個白眼,「你技不如人被沈硯南踹下床跟我有什麼關係!」
「跟你沒關係那跟誰有關係?!」
譚書哭著控訴……
我這才知道,原來我離開沈家的第三天,譚書就被沈硯南給踹了,剛開始他以為沈硯南有了別的新歡,可誰知沈硯南往後的日子根本就沒出入過任何娛樂場所,並且和先前的 Omega 也都斷了聯繫。
譚書以為我從中作梗,不死心找到沈硯南,結果卻被沈硯南暴打一頓,扒光衣服扔到了大街上。
後來,他從朋友口中得知,沈硯南在到處找我,還對外宣稱,說要回歸家庭和我生孩子。
所以譚書便認為是我在背後搞鬼。
「你都和何川野在一起了,憑什麼還吊著沈哥!不要臉!」面前的譚書恨恨瞪著我,全然忘記自己才是那個破壞別人家庭的罪魁禍首。
我無意和他糾纏,抬腿要走,他又不依不饒攔住我。
我沒了耐心,冷冷看向他。
「不論我和何川野在一起還是和沈硯南在一起,這都是我的自由,與你無關。
「請你擺清你的位置,你不過就是個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還是個給錢就能睡的廉價鴨子,並且,你引以為傲的金主現在還把你給踹了,所以,你有什麼資格罵我不要臉?
譚書的臉硬生生凝成豬肝色,我繼續補刀:「還有,做你們這行被金主踹下床應該很正常吧,畢竟天仙也總有看膩的那一天,而且……」
我頓了頓,上下打量著他,戲謔地笑了,「說實話,你身材一般長相一般,哦,素質還不怎麼樣,能在沈硯南他們那個圈子混這麼久,也該知足了。」
話音剛落,譚書就面目猙獰朝我撲了過來。
「我殺了你!」
我輕鬆避開,勾唇笑了下,然後咬牙掄圓胳膊。
狠狠往他腹部摜了過去。
「噗——」
8
伴隨著譚書沉悶的倒地聲。
緊跟著,撲哧一聲,他捂著肚子嘔出一口血。
鮮紅的血濺在水泥地上,看起來倒有幾分像兇案現場。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拳頭。
忍不住爆了粗,「靠!」
哪裡來的牛勁!哦不,魚勁!
就在這時,何川野出現在我身後。
他神色冷然,指揮保鏢把譚書扔出去,略帶不滿握住我的手。
「疼不疼?
「你何必和那種人動手?下次換我來,省得髒了你的手。」
當晚,何川野一遍遍問:
「老婆,可以變成人魚嗎?
「變一個,變一個好不好?」
「閉……閉嘴啊!」我緊緊咬住下唇,「老流氓!你變態吧!」
何川野低喘一聲,果斷承認:「我是。
「所以,以後你的手不許再摸別的男人!
「不然我真的會說到做到!」
翌日十點,我從床上爬起來。
何川野在書房辦公,房門半開著,看到我的「慘狀」,他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來。
我氣鼓鼓瞪著他,把門摔上,徹底隔絕掉他的視線。
三秒後,我長嘆一口氣。
也罷,誰讓老流氓長了一張人神共憤的臉呢,根本就氣不起來啊!
我剛要去刷牙,就有人敲門。
開門一瞬,外面驀地探出一隻手,將我扯了出去。
我驟然清醒。
掙扎無果後就欲叫人。
誰知男人開口了,「老婆!老婆!是我!
「我找了你整整一個月,終於找到你了!」
沒等我回過神,沈硯南就轉著圈開始檢查我。
見我沒受傷,他肉眼可見鬆了一口氣。
一月未見,沈硯南整個人憔悴很多。
他一貫很注重形象。
此刻卻眼窩深陷鬍子拉碴,身上的衣服也皺皺巴巴的,要不是這張熟悉的臉,我都差點沒認出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