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混著血水流了一地。
我急忙讓沈霖拉開他們。
齊宣恨恨地看了蘇吳一眼,啐了一口。
「你等著吃官司吧。」
齊宣跑了。
雨勢更大了,好心的村民暫時收留了我們。
我聽到蘇吳正在和經紀人通電話。
「嗯,我揍了他。」
「看他不爽,他想告就去告吧。我記得後面有個合作主創裡面是有齊宣吧,把那個合作推了。」
蘇吳掛了電話,一轉身對上了我的眸子。
他皺著眉頭:「你的腳有傷。不要亂動,等雨停了,我帶你去醫院。」
「只是扭傷而已,反倒是你,太衝動了。」
蘇吳沉默了,過了好一會,才握住我的腳。
「我們不是一家人嗎?家人被欺負了,我要袖手旁觀?」
蘇吳拿起冰塊,敷在我的腳上,像是對自己宣誓:「以後我不會再讓人欺負你。」
11
我記事起,我便住在城南的孤兒院裡。
那裡的條件很差,經常缺人手,而我是院裡的大孩子,要幫著生活老師一起照顧那些孩子。
我就是那時注意到蘇吳的。
他被送來的時候已經九歲了,超過七歲,就很少有人領養了。
但蘇吳不一樣,他天生就有一副好看的容貌,人總是喜歡漂亮的東西,可他卻被棄養多次。
院長的辦公室門口。
我聽到領養的人和院長說:
「這個孩子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樣啊。」
「他有情感障礙。」
「我親眼看到他把我的狗從樓上扔了下去。」
我帶上門,轉身卻看見了躲在陰影處的小男孩,陽光斜斜地照下來,可卻照不散他的陰影。
他漆黑的眸子盯著我,不安又陰鬱。
我問:「為什麼要將他們的狗扔下樓。」
他沉默,就當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小聲道:
「那隻狗一直被關在籠子裡,整日地叫。」
「你嫌它吵?」
他搖了搖頭:「它一叫,就會被打。它叫得越凶,就被打得越重。可他們從來不放它出籠子。」
「所以你就把它扔下樓?」
他沉默了,往後退了一步,幾乎和陰影融為一體。
「它就算跑出去也會被抓回來的。他們不會放過它。」
我沉默地看著眼前這個幾乎和陰影融為一體的瘦弱孩子。
蘇吳是因為父母出了車禍被送來的,事發的時候,他因為坐在后座僥倖地逃過一劫。
現場的施救人員說,到現場的時候,這個孩子就呆呆地坐在后座,一聲沒有叫,即便他前座的父母被撞得血肉模糊。
他被送來的時候,身上有大片的淤青,多處軟組織挫傷,和重度的營養不良。
沒人知道他經歷了什麼。
我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拿出一塊小麵包:「你想吃麵包嗎?」
他愣了下,看著我的目光有些不解。
我晃了晃手中的麵包:「這可是每周三才有的福利,我偷偷藏的,你不吃我就自己吃了。」
他猶豫了一會,慢慢從陰影中走出,沒有任何一個孤兒院的孩子能拒絕麵包的誘惑。
我把麵包拆開,放進他的手裡。
他低聲和我說了句:「謝謝。」
已經是深冬,他卻只穿著一套黑白西裝,精緻卻不抗寒,像是被擺在展示櫃的瓷娃娃。
我脫下身上陳舊的棉服蓋在了他的身上,幫他拉上拉鏈:「有沒有人告訴你,在這裡有個規矩,你接過了誰給的麵包,就是誰的人了。」
他一愣,把手指縮進棉服,低著頭不說話。
我捏了捏他的小臉,牽著他的手回到宿舍。
那一天,我沒有等到他的回答,但是身後卻多了條尾巴。
12
孤兒院的人手越來越緊缺,我的工作也越來越重。
一次發放餐食完畢,我回到我的座位上,打開餐盒,一隻巨大的蜈蚣四仰八叉地躺在我的飯盒裡。
蘇吳沉默地端起飯盒,他的飯盒裡也同樣被人惡作劇。
經過我幾天的觀察,終於在一個午後抓到了惡作劇者,他叫江霖。
還不到我腰部的孩童掄圓了兩隻胳膊,打人卻十分痛。
我也不慣著他,直接揪住了他的耳朵:「說!為什麼要惡作劇!」
那孩子拳打腳踢,徑直一腳踹上了我的膝蓋上。
劇烈的疼痛讓我蹲下身。
江霖要逃跑,卻被蘇吳抓了回來揍了一頓。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蘇吳和別人打架,招招用足了力氣,像頭猛獸,死咬住獵物不放鬆。
我被嚇著了,這個年紀的孩子下手沒有輕重,我費了一番工夫才拉開了他們。
那孩子吼我:「誰要你假好心!
「老師說了,你們這種沒人願意領養的孩子是禍害,是累贅,就因為你們這樣的人多了,才沒有人來我們這裡。」
我看著他,他氣憤的樣子像一隻還沒斷奶的小獅子。
「你今年多大了?」
那孩子眼神迴避了下:「六歲。」
「你撒謊。你的資料上寫的是七歲,你這麼討厭我們,是因為自己沒被人選中嗎?」
這一句話戳中他的痛點。
他又踢了我一腳,跑著走了:「你胡說!我才不是沒人要的小孩。我遲早要離開這裡。」
那天夜裡,隔壁宿舍丟了兩個孩子,其中一個正是我白天碰到的江霖。
我和幾個生活老師出去尋找卻一無所獲。
第三天,蘇吳找到我:「我知道他在哪裡。」
廢棄的工廠,透著一股腐朽的味道。
江霖縮在角落,他的身邊還坐了一個兩歲的女童,抓著他的手指咿咿呀呀。
「你能不能別叫了,會被壞人發現的。」
那女童不理解他的話,抱著他的手指就往嘴裡塞。
他聽見動靜時,警惕地把女童藏在身後。
看到我們時,才鬆了口氣。
他撅起小臉,雙手抱胸:「我是不會和你們回去的。」
我走近了些許,他們的臉上有些髒但沒有傷口。
我鬆了口氣:「誰說我們是來找你回去的?我和蘇吳不過是出來散散心而已。」
「來,蘇吳坐這。」我從包里拿出麵包和餅乾。
蘇吳看了我一眼,明白我的意思後,接過我手上的麵包坐在我身邊吃了起來。
沈霖看著我們的麵包兩眼發直,可自尊心不允許他低頭:「你們究竟來這裡做什麼?」
我一邊咬著麵包一邊道:「這兒不錯啊,又遮風又擋雨,可以當秘密營地,我和蘇吳沒事還可以溜出來玩,要不這樣吧,你就留在這裡替我們守著。」
「誰要替你們看門!我才不要留在這!」江霖叫道。
我斜了他一眼:「那你要去哪裡?」
江霖噎住了,憋了半天沒憋出個屁來,最後氣急敗壞道:「你管我。」
「姐~姐!」
江霖身邊的小女孩走到我的身邊,看著我手上的餅乾很是稀奇,眼睛亮亮的,我掰下一小塊揉碎了放在她的嘴裡。小女孩開心地抓住我的手指。
「喂!你要不要這麼沒骨氣?」江霖怒斥她。
我逗著小姑娘,沒好氣道:「你小子自己跑就跑了,怎麼還拐了未成年少女?」
「我才沒有!是這丫頭自己跟著我出來的!也不知道一個路都走不穩的小不點,怎麼偷偷摸摸跟著我的,要不是她,我早就跑了。」
似乎是知道江霖在說她,小姑娘慢慢到他身邊,抱著他的腿,十分興奮。
「現在來討好我幹什麼,別忘了你剛剛為了一點餅乾就討好敵人。」
話音剛落,空曠的工廠里,突然傳來一陣肚子的雷鳴。
江霖此刻恨不得鑽進地縫。
我拍了拍手中的餅乾屑。
「我出來前聽院長說今天有援助的羊肉,這麼冷的天,喝一碗羊肉湯身子會暖和起來吧。蘇吳,我們回去喝羊肉湯吧。」
「好。」蘇吳看了他們一眼,乖乖地跟在了我的身後。
「喂!你們真的就這麼走了。」
我回過頭:「對啊!羊肉少有,回去晚了可沒得吃咯。對了,我還聽說這附近還有抓孩子的人販子,天晚了,我可不想撞上他們。」
沈霖皺起眉頭:「你騙我!我才不信。」
「不信就算了,到時候被人偷偷拐了賣到山溝溝里,你連小麵包都沒得吃。」
眼看著我們真的走了,沈霖咻的一下背起了女童,飛快地跟在我們的身後。
「我……我和你們一起走。」
「喂!我才不是怕那些人販子,我只是肚子餓了,想回去吃羊肉湯而已。」
我瞥他:「別這麼喂喂喂地叫,沒禮貌的小屁孩,叫姐!」
「哼!」
蘇吳突然插了句:「叫哥!」
沈霖的臉快紅透了:「你們好煩!」
我笑了笑,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小麵包:「喏,墊墊肚子。」
「我才不要……」
我趁機把麵包塞進他的嘴裡。
「甜嗎?」
「……甜。」
13
回憶總是夾雜著喜怒憂愁,我們都是被拋棄的孩子,卻意外地組成了一個家庭。
雨終於停了,蘇吳叫來了經紀人送我去了醫院。
我上藥的途中,蘇吳卻暈倒了。
「他可真能忍啊,這腰傷復發起來和針刺一樣,看起來有些時間了。這小伙子應該很久沒休息了吧。」
醫生給他開了些鎮痛藥,讓他留院治療。
蘇吳上部戲是連軸的大夜戲,剛剛殺青,五天後又要進組,唯一的休息時間又跑來參加這個綜藝。我知道,他是怕我被人欺負。
病床上的蘇吳眉頭緊皺著,似乎睡得很不安定。
我守在他的床邊。
他突然伸出手,緊緊地抓住了我。
「別走!梁詩,你說過不會丟下我的。」
我一愣,思緒回到十五年前。
那時孤兒院經營得越來越困難,最後決定整體遷移,和隔壁市的孤兒院合併。
我當時已經離開了孤兒院,出來後我做過各式各樣的兼職,後來穩定在一家文身店當學徒,賺來的錢大部分都給了院裡。
那也是一個雨天,雨幕把我澆透了。
我急著趕回家了,卻在我家門口看到了三隻落湯雞。
像被人拋棄的醜小鴨。
我們一起擠在一張床上。
孟鈺沈霖哭了大半宿,我好不容易將他們哄睡了過去。
半夜,我口渴得厲害,起身,卻被一隻手牢牢拽住。
「你去哪?」蘇吳的眸中裝著慌亂與惶恐。
「我去倒杯水。」
蘇吳連鞋都來不及穿,直接下了床:「我也去。」
我拿了件外套披在他身上。
「我只是去倒杯水,不去哪裡。你趕緊上床,這裡太冷了。」
他並不說話,眼底不安的情緒都快溢出來了,但還是聽我的話上了床。
我喝完水回來,一眼就對上了他露在被子外面恐懼不安的眸子。
我嘆了口氣,幫他掖好被角,躺在他的身側。
我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快睡吧,我不走。」
一隻手悄悄溜出來抓住我的手:「你說的,不准丟下我。」
「嗯,不丟下。」
孤兒院的孩子,最怕被再次拋棄,沒有人比我們更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滋味。
也是從那天起,我們成為了真正的一家人。
14
病床上,蘇吳拉住我的力氣只增不減,我反握回去,像以前那樣給了他承諾:「我不會走。」
他終於沉沉睡去。
我走出病房,催命的電話鈴聲響起,那頭響起經紀人討厭的聲音。
「梁詩,你怎麼就死性不改呢,讓你給我參加綜藝,你又給我惹出一堆麻煩!熱搜都炸了,這一次公司可不會再保你,你等著賠違約金吧。」
電話被掛斷,我蹙眉,打開微博。
鋪天蓋地的熱搜朝我湧來。
我、蘇吳、沈霖三人的大名高掛熱搜榜。
#蘇吳梁詩沈霖三角戀曝光#
#蘇吳沈霖爭吵#
原來是有了一個匿名者放出了一段視頻。
視頻里,我和蘇吳、沈霖先後進了同一家酒店的同一間房。
【不是吧,我早就覺得蘇吳和沈霖對她的態度曖昧,原來我們成了他們三人 play 的一環啊。】
【一定是梁詩這個賤人勾引我家哥哥!】
【難怪梁詩能復出,原來搭上了這兩條大船。她不會是高級雞吧?】
【影帝和頂流的品味什麼時候這麼差了,公交車也愛得不行,還帶著一起上節目。】
【嫖蟲都給我滾出娛樂圈。】
因為這件事,綜藝錄製也暫停了。
沈霖在現場發了一頓瘋被經紀人帶走,孟鈺隨後也被接走。
兩人被公司收了通訊工具,關了禁閉。
蔣情、齊宣趁機接了採訪。
蔣情滿臉鄙夷:「在節目上蘇吳和沈霖的確特別照顧梁詩,但我沒想到他們竟然是那種關係,太髒了。
「那天晚上樑詩去敲了沈霖的門,蘇吳也在裡面,若我不在客廳,指不定發生什麼呢。」
齊宣也附和道:「我說蘇吳和沈霖怎麼對一個女人這麼上心,蘇吳甚至還為了她對我動了手,開玩笑,他不會真以為我品味這麼差吧。這種女人我嫌髒。」
一時間,兩人趁著這波熱度接了好多節目代言。
而事情還在發酵。
有人扒出蘇吳曾經用過的帳號,五年前就在社交平台上替我說過話,不過當時他還是圈內的小透明,根本無人在意。
而沈霖當初的素人帳號也被扒了出來,他和當年辱罵我的網友激情開噴,直接被人舉報封號。
越來越多的人深信我們之間有姦情,二男爭一女的戲碼傳成什麼樣的故事都有。
後來沈霖和蘇吳的公司覺得輿論影響太大,開始換方向公關。他們聲稱這段視頻是我找人故意放出去的,純純的移花接木,目的就是想靠影帝和頂流的名氣黑紅一把。
對於他們的公關。
網友的態度兩極分化:「當我們是傻子嗎?你接一個試試。」
「有膽子做沒膽子認啊,蘇吳、沈霖要算個男人就別把事情都推到一個女人身上。」
「我就說我家哥哥不可能做這種事,梁詩這個賤人,想紅想瘋了,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
「這種賤女人出門被車撞死吧,別來禍害我家哥哥。」
15
在外面吵得翻了天的時候,我回了趟家。
短短几天,平時略顯擁擠的房子居然有了冷清的味道。
門口的玄關櫃檯上,每層都放著獎盃。
沈霖高中運動會第一次的長跑冠軍。
孟鈺的小提琴獎盃。
還有蘇吳從進圈到現在的各大獎項。
而柜子的最底層,有一個灰色又不起眼的獎盃,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我取了出來。
這是我入圈獲得的第一個新人獎項。
那時我的第一部劇剛剛上映,得到了業內和觀眾的一致好評,我也憑那一部劇獲得了當年的最佳新人獎。
我閉上眼,回憶起那絢麗的舞台、華美的服裝、台下帶著讚賞的目光。
那一刻,我確信自己是愛著這份工作的,不為任何人,為了自己。
在這個世界上,我也是可以閃閃發光的。
我睜開眼,把獎盃放回原處。
只是過了這一天,這些東西都會消散了。
在圈內,孤兒的身份只會帶來鄙夷、同情,還有狩獵般的好奇。
公司將我們包裝成閃閃發光的鑽石,制定大家所喜歡的人設。沒人會在意絢麗的外表下藏著的是什麼。
只要他們還活躍在熒幕上,我就不想讓孤兒這個標籤打在他們身上。
這個局,只有我退出才能破。
我撥通了經紀人的電話:「我要解約。」
經紀人:「解約可以啊,但是你要賠償五倍的違約金。這些年公司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你總得有所回報吧。」
「公司的心血?難道就是當初我被蔣情故意泄露文身照片時,你和公司為了捧蔣情開始造謠我的黑料?」
那邊的經紀人忽然沉了聲音:「梁詩,你什麼意思?」
「你真以為這些事情我一無所知嗎?你說我把你們造謠我的證據放出去怎麼樣,我不介意讓這池渾水再渾濁一點。」
「梁詩,你別虛張聲勢,你若是真有這些東西,五年前你怎麼甘心被雪藏?」
五年前嗎?
那時的我的黑料滿天飛,為了不讓蘇吳他們擔心,我和他們斷了聯繫。
直到一個月後在醫院見到了蘇吳,他躺在病床上,瘦得不成樣。
他拍戲的途中,從馬背上摔了下來。醫生說,再晚一點,他可能這輩子就站不起來了。
他聯合沈霖、孟鈺瞞了我一個月。
我走近他的病床:「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低下頭,聲音如夜色般暗沉:「你也沒告訴我。」
我一怔,知道他在說我被造謠的事情,我嘆了口氣,在他的床頭坐下:「對不起,是我不好,不該瞞著你們。」
蘇吳落寞:「是我太沒用,如果我再努力一點,我的聲音能夠被聽到,是不是就可以把你擋在那些辱罵之後?」
「你走吧,你不該被我們拖累。你有你自己的人生。」
我抬起頭,病房的窗外,沈霖和孟鈺的目光一直緊緊鎖定著我。
我摸起桌子上的橘子,慢慢地剝開:「你真這麼想?」
蘇吳的手抽搐了下,眸光暗淡了下來。
我心軟了。
把橘子塞他嘴裡:「都說了多少次了,我不會丟下你們!我們是一家人,天天學個林黛玉樣給誰看啊。
「快點給我好好養病,想把我護在身後,就憑你這身板還差得遠呢!」
沈霖、孟鈺從外面沖了進來。
「我就說詩姐怎麼會丟下我們,蘇吳你天天這個綠茶樣,我都受不了,詩姐都來了,你趕緊給我吃飯。」
蘇吳瞬間紅了臉:「你別胡說。」
孟鈺趴在我懷裡撒嬌:「阿姐,你這一個月都不和我們聯繫,我真以為你不要我們呢。」
我摸著孟鈺軟軟的耳垂:「怎麼會,我們是一家人啊。」
一個月的陰霾終於開始有了消散的跡象。
那一年我陪蘇吳在家裡養傷,同時也在暗地裡收集證據。
16
五年前,我為了蘇吳的傷甘心隱退,可不代表我就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打開你左邊第一個抽屜,裡面有一個 U 盤,等你看完裡面的內容再說吧,如果到時候你還顧得上我的話。」
我掛斷了電話,坐在沙發上。
卻不小心碰到了電視機的按鈕。
亮光照亮了客廳的一角。
電視機里,本該躺在醫院的蘇吳此刻卻出現在新聞發布會上。
他的身上還穿著病服,臉色蒼白。
「我今天來這裡,就是為了向大家澄清一件事。我和梁詩確實有關係, 但關係並非你們想像中的那樣不堪。
「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 我都活在被人毆打、被人拋棄的恐懼中, 直到遇到了她。是她第一次讓我感受到溫暖, 我們在一家孤兒院長大, 她是我最不可失去的親人。」
「孤兒院?什麼孤兒院?」
「影帝居然是孤兒!」
「孤兒院那種地方很複雜的,問題兒童一堆。」
下面的記者迅速提問:「你說你是孤兒, 那麼你小時候是為什麼被拋棄?你曾經遭受過非人的待遇, 是不是你做錯了什麼?我相信天底下沒有任何父母會無緣無故地去毆打自己的孩子。」
蘇吳抬起眼眸, 眸子裡沒有溫度:「別因為你的偏見否定所有,我沒有義務向你們袒露我的傷疤,今天我站出來, 是因為我有要保護的人。你們的機器、話筒對準的應該是那些誹謗者、加害者, 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揭露受害者的傷疤滿足你們惡趣味的好奇心。」
提問的記者被他說得臉色通紅,可還是不死心道:「你和梁詩是姐弟,可你們並沒有血緣關係, 那麼沈霖呢?沈霖和你們是什麼關係?你今天的發布是變相承認了那段視頻不是捏造的。那麼沈霖和你們是什麼關係?」
「老子是他們最親愛的弟弟。」
會展廳的大門被打開,沈霖和孟鈺從大門後走出。
沈霖一把奪過記者手中的話筒。
「我今天就告訴你們, 那段視頻是真的, 老子和自己家人聚一次餐怎麼了?不能在外面公然吃飯在酒店裡點外賣怎麼了?誰規定的不能在酒店裡吃外賣啊!」
孟鈺從他身後冒出:「其實那段視頻里還有我,只不過被人掐掉了,我是他們最可愛的妹妹!」
發布是以直播的方式進行的,此刻網絡上炸開了鍋。
【打死我都想不到, 他們居然是一家人。】
【我的雨霖 CP BE 了, 不過兄妹互懟也好好嗑。】
【那我之前罵梁詩不是罵錯了人,我真該死啊。】
蘇吳站起身:「還有網上那些惡意抨擊造謠我和我家人的評論我都已經截圖取證,已經聯繫了我的律師。
「五年前的我太弱小, 我的辯解激不起一點風浪,我一步步走到今天, 就是為了我的家人不再受到傷害。」
發布會結束, 網上對我們的身份的討論也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
甚至有人挖到了我們孤兒院曾經的舊址去打卡留念。
17
我成功地和公司解了約。
我最近在物色新房子。
三個活寶坐在對面的沙發上, 抱著臂,眼神嚴肅。
最後還是孟鈺先憋不住氣,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我就知道你嫌我們煩了!要甩開我們!你還嫌棄我們吃得多!」
沈霖也神情嚴肅:「阿姐,你真的要走?」
蘇吳看著我,欲言又止, 最後只憋出一句:「別丟下我。」
我莫名其妙:「我去哪?」
孟鈺從沙發上跳起來:「我都看到你房間裡搜集的房子信息了。」
我被氣笑了,我說最近這三個怎麼和便秘一樣,時不時抽風。
「你們不覺得我們現在住的房子有點擁擠?我打算買個別墅。」
當個花瓶總比在家帶孩子強吧。
「冬窗」「誰要和你住隔壁, 別給自己臉上貼金。」
那邊沈霖和孟鈺又鬧起來了。
蘇吳默默地遞給我一張卡。
我一愣,隨後笑了笑, 但是很符合蘇吳的作風。
一旁的沈霖和孟鈺見樣學樣。
也朝我手裡塞了兩張卡。
我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開玩笑!大別墅!把我所有的積蓄都花進去的大別墅!
收點伙食費不過分吧!
搬家那天。
我們一起窩在沙發上看著電視。
電視機里放了經紀人和蔣情被逮捕的畫面。
我終究沒有那麼大度, 可以原諒他們對我的傷害。
同時,我的原公司被曝出來偷稅漏稅, 正在接受調查。
等待他們的是殘酷的牢獄和巨大的賠款。
「對了, 我聽說齊宣那個王八蛋最近因為嫖妓的事情被帶走調查了。聽說他常去的地方十分隱蔽, 也不知道怎麼被發現的。」孟鈺突然插了一句。
我看了眼蘇吳,後者正半躺在沙發上專心地看著劇本。
我調了頻道,放下遙控器, 轉頭問:「要吃烤地瓜嗎?」
「要!我要吃烤得流汁的。」
「我要烤得焦一點的。」
蘇吳穿好鞋,走到我身邊。
「我幫你。」
窗外不知何時落了雪。
冬天已經來了,可我們的家依舊溫暖。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