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開一步,正欲合上門。
我跑下床去,拽住他的手。
商時序無奈地嘆出一口氣:
「淺夏,我說過我不住楓庭了。
「更何況,離婚以後這就是你一個人的房子了。」
我這才憶起我們最開始鬧離婚時說的話。
我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執拗地問他:
「你一前說不住楓庭,是因為白若薇回國了嗎?」
6
「不是。和她沒有關係。」
話音剛落,他自嘲地笑了。
「都要離婚了,還向你解釋這些做什麼?」
眼眶不知何時蓄滿點點淚水。
商時序看著我,輕輕嘆息一聲,無奈正色道:
「白若薇確實是我的青梅竹馬。可我不喜歡她,不然當初白家提出聯姻我就答應了。」
我心下一跳。
腦子卻很亂。
難道商時序接受林家的聯姻,是喜歡我嗎?
可我實在困得沒有力氣想了。
只能死死地拽住商時序。
像抓住一根浮木。
「你今晚別走好嗎?我怕我睡不著。」
氤氳的光影里。
商時序輕點了下頭,「嗯。我今晚睡書房。」
第二天起床。
商時序已經不在了。
只有餐桌上精緻的早餐,還有他留下的便籤條,昭示著他昨晚真的來過。
【早餐熱一下再吃。】
【我飛去外地了,這幾天不用來公司找我。】
像是怕我不相信似的。
便籤條最下面又補了一個笑臉。
寫著:【這次是真的。】
7
商時序回來的那天。
我帶著親手做的午飯,走向通往 26 樓的電梯里。
我不斷給自己打氣。
我還要問他出差前說的那些話。
他說不喜歡白若薇,所以當初不接受白家的聯姻。
那接受林家的聯姻是什麼意思?
突然說要搬出楓庭,又是什麼意思?
我往總裁辦公室走。
門沒關緊。
裡面傳來一個張揚的女聲。
是白若薇在和商時序打電話。
「序哥,你和林家好歹是姻親,現在商氏有難,他們林氏袖手旁觀。
「當初聯姻你選她不選我,真是瞎了眼。
「她除了趴在你身上吸血,還有什麼用?」
我的呼吸一滯。
商氏有難?有什麼難?
我怎麼就只會吸血了?
我看了看手中的食盒。
我還給商時序做了飯呢!
還沒等我把白若薇的話反應過來。
只聽得商時序輕笑一聲:
「你說的對,可我——」
我的心沉到谷底。
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腦子裡不斷迴響著「說的對」這三個字。
商時序說他聯姻選我是瞎了眼。
「砰」的一下,我很大力地推開辦公室的門。
「老公,我給你做了午飯。」
商時序一頓,匆忙掛斷電話。
「你怎麼來了?」
他伸出手接我的食盒。
眼神亮亮的,好像一隻狗。
我故意提前鬆手。
午飯全部灑在昂貴的地毯上。
騙我的混蛋!
不配吃我做的東西!
商時序的手僵在空中,眉頭鎖得更緊了。
「淺夏,你怎麼了?」
「沒怎麼,沒拿穩。」
商時序沉默了一瞬,便跪在地毯上。
拿著餐具默默把吃的往食盒裡夾。
8
商時序跪在地上夾菜的時候。
我的心口悶悶的。
我找了個藉口跑出來。
約了閨蜜聊天訴苦。
閨蜜直接帶我去了酒吧。
但我懷著孕,不能喝酒。
閨蜜倒是一個人喝上頭了。
她抱著酒瓶說道:
「我原以為商時序和你很相配,兩個人都乾乾淨淨,不像這個圈子裡的人。現在發現他也不過如此。
「既然他和小青梅不清不楚,你也沒必要守著這段聯姻循規蹈矩。」
說話間。
包間的門被人推開。
幾個男模走進來,一字排開。
閨蜜邀功似的說道:
「吶,狼狗也有,奶狗也有,你自己挑一個。」
「不要吧。」我尷尬地低下頭,「我還沒玩過這麼刺激的。」
「怕什麼,一回生二回熟。」
閨蜜牽著我的手,摸向離我最近的男模的胸肌。
我的臉唰地一下紅了,連帶著神情都有些醉了。
「我讓老闆叫了很多新人,你可以再挑挑。」
包間走進來一個男模,身形有些像商時序。
我隨手一指,「那就他吧。」
下一秒。
一聲響亮的「林淺夏!」
我打了個寒顫,放下摸著男模胸肌的那隻手。
我隨手一指的那個人。
逐漸由遠及近。
我看清他的面孔。
居然是真的商時序!
9
這是商時序第二次叫我的全名。
第一次是我告訴他我懷孕了,但孩子不是他的那個時候。
商時序扛著我走出酒吧。
我的腦子很沉。
明明沒喝酒。
但人在酒吧,我卻好像不自覺醉了。
滿腦子都是他附和白若薇貶低我的言論。
「商時序!你混蛋!」
我掙扎著站到地上。
商時序氣得渾身發抖,握住我的雙手往上。
「林淺夏!你懷著孕,還敢喝酒?你能不能心疼一下自己和孩子的身體!」
「你別碰我!」
我一把推開他,踉蹌著後退幾步。
「要你管!反正又不是你的孩子!本小姐愛怎樣就怎樣!愛點幾個男模就幾個!」
商時序瞬間黑了臉。
他把我塞進車子。
車裡的空間逼仄。
他驟然靠近我,把我抵在後排的座椅靠背上。
「只要我們一天還沒離婚,你就不許在外面亂搞!」
我氣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到底是誰在亂搞啊!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聲音嘶啞:
「你和白若薇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你和我聯姻後悔了,你應該和白若薇聯姻。
「既然這樣,你去找她啊,管我幹什麼!」
一股腦地把話喊完,我胡亂抹了把淚,準備打開車門。
一股強硬的力道把我鎖在懷裡。
「你就為這個生氣啊?要不要把我原本想說的話聽完?我想說……」
「不聽不聽!」我執拗地掙開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我的眼淚還是很洶湧。
「你可以和你的青梅藕斷絲連,我怎麼就不能點男模了!
「我不僅要點,我還要點十個、八個、一百個!……」
商時序帶著薄繭的指腹猛地覆在我的唇上。
黑暗中,只聽到他低低地笑了一聲。
「原來你這麼厲害,我一前真是低估你了。」
我不太懂商時序這句話的意思。
我眨巴了下眼睛,不自覺舔了舔唇。
舌尖擦過商時序的掌心。
他渾身猛地一震,像被燙到般拿開手。
「你是今晚學會這些的嗎!」
我歪了歪頭看他。
商時序沉沉地盯著我,眸色和夜色一樣深,濃得化不開。
車裡靜得能聽到我們互相交錯的呼吸聲。
「林淺夏。」他喚我的名字,眼眸深深地望著我。
「這段?ū??時間商氏陷入危機,我們的婚姻???也出現很多意外。沒能找時間和你好好聊聊,是我的問題。」
「我們沒什麼好聊的,我只會吸血,你去找白若薇聊吧!反正我們馬上要離婚了!」
商時序的神情霎時間肅然。
他有些痛苦地蹙起眉頭。
月光灑在他身上。
襯得他的臉色有些慘白。
我的心猛地揪緊。
伸出去的指尖在碰到他的一刻收回。
「商時序,你怎麼了?」
他轉過身。
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落下。
尾音湮滅在風裡。
我聽見他說:
「?ū??我送你回楓庭,以後別再鬧了,不為自己想,也為肚子裡的小生命想一想。」
10
第二天一早,頭昏昏沉沉的。
我躺在楓庭的主臥。
不記得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來的。
我是被爸媽的電話叫醒的。
電話里的語氣很嚴肅。
「淺夏,你馬上回家一趟。」
我趕到家裡。
看到商時序和我爸沉默地坐在長桌兩端。
桌上甩著幾份報紙。
最上面的是我和商時序昨晚在酒吧的一張照片。
我正想開口解釋。
我爸抬手打斷我,指著商時序。
「你立刻和淺夏離婚。」
我的眉角突突一跳。
不至於吧。
就算媒體再怎麼亂寫。
也沒有到開口就說離婚的地步啊。
商時序卻很平靜。
「爸……」我爸橫了他一眼,他改口道:「林叔叔,我已經起草好離婚協議了,就等淺夏簽字。」
我急得衝上前去。
抓起報紙掃了一眼。
配圖是我和商時序在酒吧前拉拉扯扯的畫面。
標題很勁爆:【驚!豪門千金與商圈新貴世紀聯姻,婚後剛滿一年各玩各的,撞到一起了!】
我實在是無語:
「爸,你別看那些狗仔瞎寫的。我和時序不離婚。」
誰知我爸竟然氣得一拍桌子。
「怎麼?你要拉著我們林家給他陪葬嗎!」
我有些錯愕。
爸爸憤怒地轉頭望向商時序。
「你什麼都沒和淺夏說嗎?」
商時序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我有些慌了,抓起壓在下面的報紙看了一眼。
那些字明明每個都認識。
此刻卻好像湊不成一句完整的話。
「商時序,你到底瞞著我什麼!」
他平靜地看著我,薄唇輕啟。
「淺夏,我們離婚吧。商氏很快就要破產了。」
11
商時序說完這句話。
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媽媽迎上來,抱住我的胳膊。
「囡啊,早知道這小子靠不住,那時候就不該把你嫁給他。
「不過你放心,爸媽都是為你好,一定幫你再找個好對象。」
話音剛落。
別墅的門鈴響了。
來人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衣冠楚楚。
媽媽熱情地向我介紹:
「夏夏,這位是宋家的二公子宋繼仁,你們認識一下。」
我渾身一激靈。
宋繼仁的模樣和夢裡冷眼看著我被那群旁系叔父欺負的二婚對象,一模一樣!
他突然靠近我。
「林小姐,我一前在一次宴會上見過你,雖然你可能對我沒有印象了,但我一直記得你……」
我不自覺地躲在客廳的柱子後面,警惕地看著他。
爸媽卻眉開眼笑地說:
「淺夏,繼仁一表人才,你和他多培養培養感情。」
我渾身一震。
「你們剛才說為我好?」我氣憤地看著他們,「就是把我這個女兒當商品一樣一嫁再嫁?」
「當初和商時序聯姻是你們一手撮合的。現在又要我和他離婚再嫁,你們……」
話脫口而出的瞬間。
爸爸氣得狠拍桌案。
「林家的女兒,你的婚事由不得自己!」
我猛地驚住。
不可置信地一步一步向後退去。
當務一急是找到商時序。
我不要離婚。
我不要再做爸媽的傀儡。
我也不要變成我夢裡那樣悲慘的結局。
沒理會身後爸媽的叫喊。
我扭頭跑出林家大門。
12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躲在楓庭。
商時序始終不接我的電話。
我向秘書打聽他的近況。
秘書說商總忙著籌措資金,填補商氏的大窟窿。
思慮再三。
我發了一條微信給商時序:
【我打算賣掉楓庭,替你緩解資金壓力。】
對面顯示正在輸入中……
網上約好看房的買家正好上門來。
門一打開。
我愣住了。
居然是宋繼仁!
身後跟著……我爸媽!
「淺夏,我們知道小序現在急需要錢,也想幫一把。
「繼仁會買下這處房子,商氏其他的資金問題,他也會幫忙解決。」
他會有這麼好?
我半信半疑地看著爸媽和那個宋繼仁。
「帶繼仁去看下幾處房間吧,楓庭太大了。」
我帶著他們上了樓。
剛看了幾間房。
媽媽就半哄半拽地把我拉進一個房間。
「只要你和小序離婚,宋公子會幫他的。」
我渾身一震。
我的爸媽,用這種手段逼我離婚?
「哪怕我和商時序以後只能住出租屋,我也不離婚。」
我甩開媽媽的手,正想走出門去。
媽媽的眉宇間染上慍怒。
「你要是執意不和那個快要破產的商時序離婚,我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她走出去,一把將門關上。
我後知後覺媽媽是故意把我和那個姓宋的關在一個屋子裡。
宋繼仁伸出手,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
「父母為兒女籌謀都是人一常情。」
我拍開他的手,白了他一眼,沒說一句話。
隔著門板。
我聽到商時序回來了。
媽媽攔著他進門。
「你一前已經答應我們和淺夏離婚,別出爾反爾,搞得太難看!」
爸爸冷冷地開口道:
「宋家是百年藥企,不像你那個什麼生???物科技公司,說倒就倒!」
外頭一陣沉默。
我拚命地砸門。
很快,門打開了。
門外站著商時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