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朋友該怎麼辦?」
「涼拌唄,這多大點事兒。」
我苦惱:
「你說得輕鬆,我、我朋友要是拒絕的話,他倆肯定兄弟都做不成了;接受的話,那不就是男同了嗎?」
「倆男的,這輩子天天剛槍啊?」
大壯笑得像鴨子叫。
嘎嘎嘎的。
「哈哈哈哈哈別想那麼多,就主要看你朋友喜不喜歡他唄。不喜歡就說自己是直男,直接拒絕,老死不相往來,這樣對你對他都好。」
「喜歡就大大方方地接受,男同就男同唄,現在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
我煩躁地嘆口氣。
「就不能做回朋友嗎?」
「你能接受一個成天盯著你屁股的好兄弟啊?」
「......」
我沉默。
確實不能。
想想就彆扭。
不好意思。
大壯繼續:「真正的喜歡,都不能以友情相處。」
「不過現在最主要的是,你朋友喜歡那個人嗎?」
我揉臉,好半天才悶聲道:
「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他只是……」
「不想失去那個兄弟,很不想。」
16
就在我渾渾噩噩地躲著謝時越之際,他媽媽的忌日到了。
往年每到這一天,都是我主動陪著他去掃墓。
然後一直待在他身邊,逗他笑,幫他懟極品親戚,讓他心情好一些。
可如今我倆這關係,我都不知道怎麼和他相處。
只能給他發消息說我有事就先不去了。
可很快,家門被人敲響。
打開一瞅,是謝時越。
他垂眸看著我。
「段堯,你說過,以後都要陪我的。」
我理直但氣不壯。
「你還好意思說?」
「我的腰到今天都在痛,可能是腰椎間盤突出,所以我得去醫院看看。」
「……好,我知道了。」
謝時越沒強求,準備轉身離開。
可是他眉眼間不經意流露出的那點傷神,讓我捕捉到,瞬間心軟了。
狠不起來一點。
我咬牙,「謝時越,等等,我拿件外套就陪你去。」
男生腳步停下。
他回頭。
怕我炸毛,或者是怕我生氣,抑或是慢條斯理等獵物自己上鉤。
反正他沒貿然靠近。
只是站在幾節樓梯上看著我。
也不知道把我腰上掐得幾天紅印都沒下去的人是誰?
大尾巴狼在這裡裝什麼狗?
「好。」
我隔空用手點點他,又氣又惱。
「謝時越,你就吃准我會對你心軟。」
「因為你很好。」
謝時越這麼回答。
眉眼含情。
我這幾天憋著的那股子無名火和糾結一下子就消失了。
靠。
狗謝時越,開了葷就變得這麼油嘴滑舌。
17
去墓園的方式是坐車。
謝叔叔和司機在前面偶爾聊聊天。
我和謝時越並肩坐在後排,一言不發。
但沒一會兒,我冷著臉拿出手機,憤憤打字。
【你就不能不看我嗎?】
【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難不成你還想讓所有人知道我們兩個男的睡過了嗎?】
【為什麼不能?】
??
我震驚地往左瞅他一眼。
謝時越平靜地回視。
【如果你不開心,對外可以說是你睡的我,我不介意。】
【.......】
還輪得到他介意不介意了?
臉都不要了。
心裡罵著,嘴角卻悄悄勾起。
打字的力道都愉悅了不少。
【滾吶,也不怕謝伯伯打斷你的腿。】
【打斷腿你就可以同意我追求你嗎?】
【你真的瘋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知道,所以我可以追你嗎,如果你覺得不舒服,我就停下來,我們就回歸朋友關係。】
【滾。】
【段堯,我喜歡你。】
司機叔叔輕輕點了下剎車,我因為慣性稍稍往前栽了一點。
然後又落回到車椅里。
腦子在那時候無比清明。
【……要是被我爸媽和你爸合夥打的話,你自己識相地躲遠點,我可不會心軟幫你。】
在我二十年左右的生命里,謝時越的存在可以比肩我的父母。
我不想和他絕交,不想失去他。
不就是個戀愛嗎?
談著試試唄,反正他說不舒服就可以停下來回歸朋友。
我倒也不必和他鬧這麼僵。
下一秒,我隨意搭放在車椅上的左手被人牽住。
在外套的遮掩下,他曖昧地捏著我的手指。
一根又一根。
細細摩挲。
和兄弟情一點都不沾邊。
有的只是曖昧和調情。
我任由他動作,面上故作鎮定地扭頭看向窗外,其實整個人心跳亂得要死。
奇奇怪怪的感覺,更濃更明顯了。
可能,這就是喜歡吧。
18
因為掃墓的還有謝時越的父親和不少親戚,所以我倆規規矩矩地沒多勾搭。
陪著他如往年一般擦拭墓碑,清理雜草。
又安安靜靜地坐了一會兒。
再回到車裡,謝時越便直接把臉埋在我脖子裡,一言不發。
司機上車時從後視鏡看了眼他,沒多想。
目光帶著意味不明的憐憫。
我直接往前傾了傾,用身體擋住這道視線。
謝時越才不可憐。
他自己就很優秀。
擁有很棒的父親,結交了一堆好朋友,我父母也待他如己出。
現在他還有了我。
我會陪著他。
一直陪著他。
一路低氣壓地回到家後,謝時越心情低落了幾天。
我照例上樓去陪他玩,逗他開心。
爸媽都沒多說什麼,只是叮囑我要乖一點,多順從謝時越。
我嘴一撇,冷笑。
呵。
我也夠順從他了。
表面上帶他玩遊戲放鬆心情,實則背地裡又親又抱。
要不是這幾天謝伯伯都在家,我估計謝時越是會更放肆點的。
也不是沒抗拒過。
可他只要眼睫一耷拉,那個茶味一飄,我就實在狠心不起來,乖乖地張嘴給他親。
搞得我一喝水,舌頭都痛。
馬德。
這戀愛談的,簡直是沒有一點底線。
但又好爽。
19
等我上樓時,碰到了剛要出門的謝伯伯。
他欣慰感激我:
「要不是你陪著謝時越,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笑,「您放心,我肯定給他哄好。」
謝伯伯拍拍我的肩膀。
忽然,他看到我脖子上的紅痕。
「段堯,你脖子上……」
「咳。」
我有些不自然地解釋,「蚊子咬的,這個暑假回來,蚊子可給我咬壞了。」
「是嗎,蚊子還帶牙印?」
「......」
「............」
我沉默瘋狂找藉口,謝伯伯沉默等我狡辯。
面面相覷。
最後還是他打破僵局,抬腳要離開。
我鬆了口氣,作勢要送他下樓之際,這位長輩卻擺手。
他神情古怪:
「不用,我現在不急著去單位了,我感覺得先去你家一趟,你爸媽在家嗎?」
「在啊,還沒走呢。」
「行,我們仨談點事情,你和謝時越先玩。」
謝伯伯嘆著氣又看了我一眼後,下樓了。
我不明所以地撓撓頭。
應該沒露餡兒吧?
不然謝伯伯早雷霆大怒了。
20
我把這件小插曲告訴謝時越,男生眸光微妙一閃。
「別多想,我爸不懂同性之間的事情。」
「可是我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
「沒事,到時候就算挨打,你躲我身後就行。」
說著, 他扯著我的衣領就親了過來。
讓我實在沒腦子多想。
被他溫柔地玩弄頭髮時,我還眯著眼暗暗感嘆。
談戀愛, 可真他麼的爽。
我都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不一上大學就和謝時越搞一起?
錯過了多少「基情」歲月啊。
我懶洋洋地躺在他腿上問他:
「謝時越,你為什麼喜歡我啊?」
「忘了, 可能時間很長了吧,發現喜歡的時候就已經改不了了, 那天看到一個女孩子和你搭訕, 我在旁邊很難過。」
「我很不想你和別的女孩子在一起。」
那天指的是他突然自閉的前一天。
我倆出去打球。
一個妹子在朋友的慫恿下找我要聯繫方式,我出於禮貌, 直接給了。
轉頭卻發現謝時越的臉臭得可以。
問他怎麼回事也不說。
球沒打完,他就直接冷臉走人。
然後就自閉了快一個禮拜。
大壯他們都以為是我惹他生氣了, 連我也這麼認為, 沒想到他這是在吃醋。
「哈哈哈哈你這吃醋的動靜鬧得著實有點大啊, 現在還醋著嗎,我可以勉為其難哄哄你。」
「啊哈哈哈哈給乖乖別生氣~」
可能我笑得過於不給面子。
謝時越有些不好意思地抬頭捂住了我的眼睛, 不讓我看他。
「段堯,別說了。」
他低頭,又堵住我的嘴。
失去視覺的我只會下意識依賴他懷裡。
完全沒注意謝時越臉上的赧然之情早已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占有欲。
偏執萬分。
21
等謝時越從傷心往事完全脫離出來後,我倆便開始成天出去瘋玩。
晚上規規矩矩地回家。
但熱戀期的情侶,即使就住樓上樓下, 分開也太難了。
於是樓梯角落便成了我倆分別時的廝磨之地。
這個絕佳位置還是謝時越發現的。
我還自認為我倆隱藏得很好。
只等著暑假結束返校後再好好談戀愛。
直到假期快結束時, 我們兩家出去吃了個飯。
期間我故意和謝時越裝哥們,沒有一點曖昧的意味。
也不是沒想過和家長坦白。
主要是我怕場面鬧得不好看, 所以就想著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謝時越當時對於我的想法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摸著我的頭髮, 似笑非笑。
之後的飯桌上, 三位長輩倒是頻頻提起我倆小時候的趣事。
氣氛倒也和睦。
就是向來喜愛謝時越的我爸, 竟然對謝時越的態度有點冷淡。
看他的眼神活像看一頭拱了自家白菜的豬。
我悄咪咪地問:
「你惹我爸了?」
「沒有。」
「那他怎麼有點看不順眼你的意思啊?」
「可能你很快就會發現了。」
我不明所以。
結果沒幾天, 我家意外被小偷光顧了。
我爸直接報了警。
警察叔叔說小偷可能提前來踩過點。
好在我家門口有監控, 警察叔叔便打算直接調這幾天的視頻出來看。
我突然眼皮一跳, 想到了什麼。
立馬捂著監控不讓他們看,但是我媽讓我別搗亂。
然後, 當著眾多家長和警察叔叔的面, 我和謝時越在樓道里親嘴的畫面被公開處刑。
馬德,連我被親到腿軟的場景都有。
我生無可戀,等待責罰。
謝時越眉頭一挑。
警察叔叔們瞠目結舌。
只有三位長輩淡定不已, 仿佛早就知道一般。
「見笑了,孩子們談個戀愛有點上頭。」
事後, 我小心地問我媽:
「媽,你們不生氣嗎?」
「有什麼可生氣的,你倆這情況, 我們早有預感。就是覺得有點丟人。」
「那我......」
「那你下次可以爭氣點,讓謝時越成為被親到腿軟的那個人嗎?還有咱里子沒了, 面子總得有點吧?」
「啊???」
我一懵。
隨即恍然大悟, 開心之情無以言表。
直接狠狠地親了一下我爸媽的臉。
「等著,我這就和謝時越去約會,你倆等著我勝利的好消息!」
結果當晚, 謝時越一邊叫著我老公,一邊問我:
「老公,今晚我們還回家嗎?」
我雙眼失神地踹了他一腳。
「不回。」
「我怕我爸媽說我丟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