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吵日益頻繁,終至動手,她想起從前父親也曾打過她,威逼她嫁人,而如今,換了另一個男人,仍然動手。
所謂婚姻,不過是從一個牢籠換到另一個牢籠。
她回了娘家,提出離婚,名門之女竟要「棄夫求離」?
長輩們大怒,父親更是指著她的鼻子罵她「傷風敗俗、不守婦道」。
但這一次,她沒有退讓。
她的好友都站了出來,就連盛關頤這位嚴仁美的乾媽,都親自出面與馬家交涉,甚至當庭作證指責馬冠良「不配為人夫」。
就這樣,歷經多次庭審、調解,嚴仁美終於結束這場看似「金玉良緣」、實則「牢籠囚夢」的婚姻。
逃不掉的「美人禍」
嚴仁美離婚那年,正值上海局勢風雨飄搖。
她搬出了馬家,也沒回到父親嚴智多那座重門深鎖的大宅,而是住進了乾媽盛關頤臨行前留給她的新康花園十五號。
這是嚴仁美人生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獨居」,。她親手布置房間,親自選購家具,她以為,總算可以迎來一點平靜。
可她低估了「美貌」在亂世中的重量。
剛搬進去不到一個月,就有個穿著日軍制服、說著生硬中文的中年男人,天天提著公文包上門「看房」。
他自稱「山本」,是駐滬日本憲兵司令部的一名高級軍官。
起初,他禮貌地詢問租賃事宜,稱「極喜歡這座洋樓」,但嚴仁美當即便拒絕。
可山本並未知趣地退場,反而變本加厲,幾乎每天都來,目光始終繞著她打轉。
很快,她就不敢獨自在家,可是無論她躲到哪裡,山本總能「準確定位」。
而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山本終於撕下了「租客」的偽裝,派了一個說上海話的漢奸上門傳話。
說山本「大人」一直單身,若嚴小姐願意「下嫁」,必保富貴安穩,還會護全她全家平安無事。
這已不是什麼暗示,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嚴仁美強作鎮定將門關上,手指微微顫抖。
她從不是懦弱之人,可面對此種「權力+暴力」的死纏爛打,也終於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助。
親戚們也開始避她如瘟。
這時,嚴家召開了一個「家庭會議」。
父親、叔叔、姑父幾人齊聚一堂,討論「如何徹底解決山本問題」。
最後,父親一錘定音:「想要斬斷這根爛桃花,唯有再嫁。」
這是家族女性的宿命邏輯,麻煩不是因為敵人無恥,而是因為你太過「單身」。
介紹人牽線的是一位舊識,李祖敏,出身寧波李氏望族,光華大學經濟科畢業,家中世代經商,從未娶妻。
兩人初見是在老友聚會,彼此一見如故。
與馬冠良不同,李祖敏不油腔滑調,也不談風月,而是靜靜聽她說話,還會認真回應她對國家局勢、女性地位的看法。
時間緊迫,兩家不到三個月便決定成婚,為了以防萬一,李家大手一揮,請了整整十名退役軍人作保鏢。
這場婚姻原是倉促逃難的權宜之計,可誰曾想,李祖敏的溫潤、體貼,竟一步步喚醒她內心對真正婚姻的期盼。
這一切不是「紅顏」惹的禍,而是這個時代,還從未真正容得下美麗且清醒的女子。
回首一生
和李祖敏婚後不久,嚴仁美提出想繼續深造時,李祖敏只是淡淡點頭:
「你想學,就去。」
她想將孩子的監護權從前夫家奪回,他便四處奔走找關係、打官司,陪她走過一次又一次法庭。
最終,在新中國成立之後,憑藉法律的支持,她終於將孩子正式帶回身邊,而李祖敏,則毫無保留地將他們視作己出。
1951年,全國上下掀起抗美援朝運動,捐款捐物、支前支兵。
嚴仁美主動站出來,帶頭捐款,更挨家挨戶登門,動員滬上工商大戶的太太們加入捐贈隊伍。
正是這份赤誠,換來社會的認同與尊重。
不久後,嚴仁美被推選為上海市徐匯區第一屆人民代表。
曾經的那些千金小姐已大多遠走香港、隱居山林、或隨夫離國,唯她,選擇留下,與這個重新站起來的國家共呼吸。
改革開放後,中國又迎來新的復甦。
嚴仁美親自創辦了「僑友服務社」,協助歸僑落戶、安置、就學、創業。
還遊說一批在海外已有穩定事業的親朋返國投資。
有些人原本心有顧慮,是她一封封手寫信、一通通跨洋電話,說服他們「回來看看」,哪怕先投資一筆試水也好。
據不完全統計,她所牽線達成的外資合作項目,累計金額超過千萬美元。
晚年,她隨二兒子居住,安享晚年,她家中兒孫滿堂,四代同堂,
她是一個時代的見證者。
百年人生,花開不敗,紅顏不會薄命,她們也能有自己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