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塵倒沒什麼事,顧家幫他擺平了輿論風波,並安排轉校。
至於沈柔柔,風評被害,從校園女神跌落神壇。
學校樹洞裡,匿名罵沈柔柔的聲浪前所未有地高漲。
「早看沈柔柔那個婊子不順眼了,之前她經常隨便拿我作業抄,寫錯了還怪我。」
「可不止呢,她家根本不窮還和貧困生搶助學貸款,結果都用來買名牌包包了。」
「還有還有,誰只要看一眼顧青塵,必被沈柔柔報復。我親眼看到一個女生,戴了一個水晶發卡從顧青塵面前經過,就瞥了一眼,第二天那個女生就生病再也沒來上學。」
「競賽班和顧青塵同桌的女生,右手還被沈柔柔撞得骨裂,今年都參加不了高考。」
而我,一個灰頭土臉、戴著厚厚眼鏡、又黑又瘦的女生,自然淪為背景板。
因為之前形象就不是很好,所以風評一反轉,誇我的人倒是多了起來。
「沈明落名字如其人,光明正大落落大方。」
「其實她五官挺好看的,就是營養不良的樣子,估計被沈家欺負得厲害。」
「次次年級第一,學神級別的人物,還委身給我們講題,活菩薩好嗎。」
所以啊,永遠不要低估人性的惡,對漂亮女生的惡意,永遠比對普通女生大。
與此同時,沈柔柔對我的霸凌越來越嚴重。
周末我回家取行李,打開門,沈柔柔新買的德牧就向我撲過來。
剛領進來的德牧還沒養熟,對生人兇殘得很。
我的臉被咬傷,腿也撕裂,身上都是血。
沈柔柔驚訝地說。
「真不好意思,牽引繩突然斷了。」
沒有猶豫,我擰開保溫杯,把熱水潑向她的臉。
其實水不滾燙,沈柔柔卻高聲尖叫,哭了起來。
「爸媽,姐姐又欺負我!」
「我要毀容了!」
沈父最近生意不好,資金鍊被顧家的幾家公司阻斷,急得焦頭爛額。
一向寵溺女兒的他,都暴躁起來。
「天天哭爹喊娘的煩不煩!」
「你不是這麼喜歡顧家太子嗎?他今天來我們家,說帶你一起去英國念大學,還買了別墅給你,念完就結婚。」
而沈柔柔的彩禮,那一千萬早被沈父收入囊中。
其實沈父並不愛他的女兒,只是沈母生下我後,還想生兒子,但偏偏生了沈柔柔後,宮頸撕裂,再也無法生育。
沈柔柔就是個搖錢樹,招到金龜婿後,便沒有寵愛的必要。
而這一切,沈柔柔毫不知情。
畢竟現在她腦子裡只有和顧青塵私奔,奔向她夢寐以求的公主城堡。
沈柔柔頓時收住眼淚,眉開眼笑。
「阿塵果然對我最好。」
我笑了。
悄悄把顧青塵的病歷塞進她的化妝包里。
沈柔柔不知道,真正的好戲才剛剛開始。
13
上輩子,顧青塵死心塌地娶我的原因,除了我的美貌,還有一個他的致命把柄。
我懷孕了。
我意外翻開他的手機,看到和治療醫生的記錄。
其實我根本沒看清內容。
當晚,他就在我的果汁里下藥。
這也是我發現他有反社會人格的契機。
我又哭又叫,把顧青塵房間裡的家具全砸了,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毀我前程。
顧青塵依舊端著俊秀的臉,只不過露出的微笑,在黑暗裡讓人無比膽寒。
「只有你懷孕了,才可以永遠在我身邊。這個秘密,只有我們共享。」
「沈明落,這輩子你別想離開我,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同謀。」
從沈柔柔越穿越寬鬆的衣服,我看出來她也懷孕了。
沈柔柔揚起眉,洋洋得意地對我說。
「我肚子裡有阿塵的種,你這一世就別想拆散我們。」
「高考沒考又怎麼樣?阿塵答應養我一輩子,你就算考上名牌大學,也是高級牛馬。」
「努力半輩子,還不是給顧氏手底下的子公司打工。」
我翻開入學手冊,漫不經心地問。
「顧青塵給你下藥了?」
沈柔柔撫摸著微隆的肚皮,露出羞怯的笑。
「阿塵哪有這麼心機,我們是兩情相悅。」
我懶懶地抬起眼皮。
「哦,你給他下藥了。」
被戳穿的沈柔柔暴怒,搶過我手裡的鋼筆,對準我的眼睛。
「敢說出去,就戳瞎你的眼!」
果然如我所料,他們暗自苟合,早就做了犯禁的事。
如果暴露,對顧家影響巨大。
身為京圈第一太子,還長了明星般漂亮的臉,顧青塵的一舉一動都被媒體所關注。
不僅家族風評被害,還會牽連幾十個子公司,和數不清的贊助商、合伙人。
沈柔柔當然怕得要死,她以為我會威脅,但沒想到我瞬間答應了。
「我當然不敢說出去呀,你現在可是豪門准媳婦,我可得罪不起。」
沈柔柔哼笑一聲。
「那當然了,早點明白道理不好?」
「不過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你就眼紅吧。」
送機這天,顧青塵穿得意外低調樸素,白 T 恤牛仔褲,像個普通高中生。
「我做了一個夢,夢裡你是我的新娘。」
「你替柔柔學跳舞,一曲《醉清波》,讓我難忘很久。」
對男人來說啊,裝深情是件很容易的事。
給你一點甜言蜜語,對你一點好,就可以讓缺愛的女孩子淪陷。
等你入戲了,他卻抽身了。
很顯然,沈柔柔還被困在這蜜糖鑄就的甜蜜陷阱里。
我瞟了眼機場門口等他的沈柔柔。
「未婚妻就在五十米外,你還是跟她好好過日子去吧。」
「我只是長了一張和她有些像的臉,當替身就免了。」
顧青塵淡淡一笑。
「好吧,祝你高考順利。」
我貼著他的肩,和他擁抱一下,揪下幾根頭髮。
「祝你們幸福。」
目送他們離開,我的笑容瞬間消失。
演戲真難啊,聞到顧青塵脖子上甜膩膩的香水味,我就想嘔。
在廁所吐了一會兒,我打開手機,找到聯繫好的記者。
「找到證據,嫌疑人即將前往英國,可以立馬搜捕。」
14
高考出分那天,我同時得知三個好消息。
一是通過保送資格,我不費力地上了清華,學校邀請我做講座。
向來看不起我的沈父沈母,被誇獎教育有方,在講座上出盡風頭,從此待我像親女兒。
至於沈柔柔,已經被他們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二是虐貓嫌疑人終於落網,在國外被抓,正押送到海上監獄。
至於第三個,這不我正玩著手機,一個電話就來了。
沈柔柔的哭聲傳來。
「姐姐,救救我,顧青塵有反社會人格!」
「他在我的化妝包里發現了病例,都不是我放進去的,他卻提著西瓜刀,要砍死我!」
「沈明落,之前是我錯了,現在唯一能幫我的只有你了!」
「你要我下跪道歉怎麼樣都行,我把一千萬全給你,濱海別墅也給你,名牌包包裙子都給你!」
「求你救救我吧。」
「顧青塵逃獄了!還給我發簡訊,說我無論在哪裡,都要殺了我!」
我嚼著薯片,在遊戲機里推方塊,摳了摳腳趾,慢悠悠地回答。
「哦。」
沈柔柔聲嘶力竭的語氣,明顯被顧青塵逼瘋了。
她自以為捏住了顧青塵的軟肋,就是自己肚子裡的孩子。
只要有這個孩子,就一定會和顧青塵結婚。
顧家怕她說出去抹黑顧氏形象,已經給了沈柔柔一大筆費用,夠享餘生。
但沈柔柔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她最愛的未婚夫身上。
也是,顧青塵長了張清冷脫俗的臉,舉手投足之間,都是豪門公子的矜貴形象。
正常女孩,怎會把他和反社會人格、殺貓兇手聯繫在一起呢?
「求你把電話給我爸媽聽,他們一定會幫助我……」
我把手機放下,轉頭對正在吃飯的沈父沈母說。
「沈柔柔在英國過得很好,叫你們不用操心。」
沈父嘴裡含了一塊紅燒排骨,喝了口啤酒,含糊不清地說。
「沈柔柔那個敗家女,滾多遠有多遠。」
「要不是她,我的生意也不會被顧氏攪黃,提到就煩心。」
我拿起電話,對面一片靜默。
隱約傳來哽咽和抽泣聲。
我愉悅地笑起來。
「沈柔柔,聽清楚了嗎?」
「你以為的真感情,不過是利益交換,連你爸媽都不例外。」
「總是把希望寄託他人身上,無底線向他人索取愛,最後插向別人的刀,遲早落在自己身上。」
15
暑假,我和閨蜜去畢業旅行。
同行的還有五個女生,批鬥大會後,我們就成了好朋友。
蘇苒要參加藝術劇團面試,所以沒空過來。
綠色原野一望無際,天氣晴朗,雲捲雲舒。
大浪過後,終於迎來片刻寧靜。
天黑了,我們在嚮導的帶領下找了一處小山坡紮營。
可我沒想到,在西雙版納大草原,居然遇到了越獄的顧青塵。
吃完自熱火鍋後,我去河邊洗手。
夜色中,遠遠有個人,站在河對岸,定定地看著我。
他手裡提著死兔子,肚皮上用紅色墨水划著整齊的叉。
腳邊還有很多很多野兔屍體,堆成整齊的小山,令人汗毛倒豎。
顧青塵拎著斧頭,一步一個血腳印,朝我走過來。
16
此時,天早黑了。
水把他褲腳的血沖淡,顧青塵舉起斧頭,用哀傷得滴出水的眼神望著我。
「是你,沈明落。」
冷風吹散了我的頭髮,紅色連衣裙隨風飄揚。
廣闊草原上,我屹立挺拔,像朵怒放的紅梅。
「沈柔柔呢?」
顧青塵頓了一下,對我提起這個名字感到疑惑。
「你不問我為什麼回來?」
我聳聳肩。
「新聞都說了,你越獄了。」
「雲南靠近緬甸,你家在緬北有勢力,從英國把你偷渡回來。」
顧青塵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還是那麼聰明。」
「沈柔柔已經被我殺了。」
顧青塵用手比划著。
「我刨開了她的肚子,想看看流著同樣罪孽的血的孩子,到底長什麼樣子。」
「她叫得太大聲了,鄰居的狗都聽到了,我沒辦法,只能殺了她。」
「我早就知道,你發現了我的秘密。其實我當時就可以把你殺了,但你竟然沒有對我產生一絲恐懼。」
「這很有趣。」
他繼承了一線明星顧母的美貌,有著秀雅的眉目和看誰都深情的眼睛,如果沒有扭曲的心理疾病,他或許有很好的前程,成為和他母親一樣的影帝。
畢竟他演戲確實很厲害。
月光下,顧青塵用黑沉沉的眼睛盯著我,眼底溢出一絲瘋狂。
「是你從瀋陽那兒偷走我的病歷,藏到沈柔柔化妝包下。」
「所以才會在晚宴中不小心掉出來,被所有人看到。」
顧青塵舉起斧頭,朝我劈來。
「是你把我害成這樣,我要殺了你!」
17
顧青塵的身後,有一列從緬北邊境僱傭的保鏢和打手。
他們身材高大,一人就是一堵牆。
實力差距過大,我毫無勝算。
就在這時,一聲嘶鳴劃破寂靜的夜空。
鐵蹄如潮,踏破綠浪,馬群如裝甲戰車般馳來。
圓月升起,閨蜜沐著銀輝,騎著馬,帶著一群草原漢子趕到。
「蘇老師告訴我,他很有可能在雲南邊境一帶!」
閨蜜氣喘吁吁地跳下馬,見到我喜極而泣。
「太好了,我沒來遲!顧青塵這個變態狂,我都怕你被大卸八塊了!」
草原漢子的腿比馬腿還長,在風吹日曬中訓練有素,肌肉硬的和鐵石一樣,一拳打死一個顧青塵一樣的瘦雞仔。
顧青塵一伙人被迅速制伏。
他被馬鞭綁起來,血跡襯得他臉色愈顯蒼白。
在陰影中望向我,表情有無奈,有悲傷,有後悔。
「明落,我全部都想起來了。」
「我們一起在天台看火燒雲,一起參加舞會,你穿旗袍和我跳舞,很美。」
「我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沈柔柔始終是個替身,怎麼學你都不像。」
原來顧青塵也重生了。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 我打掉他伸過來, 企圖抓住我衣服的手。
「演夠了沒有?」
「你就是個殺, 人, 犯。」
14
顧青塵被關進精神病院, 電擊治療讓他精神崩潰。
大洋彼岸, 沈柔柔沒有死, 但是流產了,現在在一個海島上的療養院救治。
我打電話給療養院,用最好的醫生, 最貴的藥劑,讓沈柔柔苟活。
死亡不足以懲罰一個殺人犯,死是解脫,活才是地獄。
結局本應該在這裡停止,壞人得到懲治,好人得到救贖。
但我還沒玩夠。
…
暑假, 我和沈父沈母一起去探望沈柔柔。
我用輪椅推著一個人, 剛看到我, 病床上的沈柔柔就發出尖叫。
她沒死, 但她瘋了。
蘇苒掀開白布。
顧青塵被束縛帶綁著,一張俊臉早已瘦得面頰凹陷, 兩腮和下巴削得又尖又薄,宛如鬼魅。
我哈哈大笑。
「真命天子和真命天女, 合體!」
「讓我們祝福這對舊人!」
蘇苒扶額。
「別鬧了。」
她對目光呆滯的沈柔柔解釋道。
「明天顧青塵就要執行死刑,他想見你最後一面。」
十年前顧總秘書之死的舊案被徹查清楚,顧青塵的罪板上釘釘。
天網恢恢, 疏而不漏, 殺了人就要用命還,他逃不掉。
沈柔柔流下眼淚, 嘴⻆僵硬地抽動,像丟了魂的提線⽊偶。
年少時深深愛過的⼈, 變成今日殺害自己孩子的凶⼿, 有憤怒,有茫然, 有絕望。
我上輩子的痛,現在她來一一品嘗。
「你要說什麼?」
顧⻘塵靠近她,低聲說道。
「肥豬。」
那是上輩⼦沈柔柔被霸凌時起的外號。
她兩眼⼀⿊, ⾎沫吐到顧⻘塵臉上, ⽓暈了過去。
15
四年時間飛逝。
清華畢業後, 我和蘇苒⼀起設⽴了一支未來教育基金。
專⻔幫助有先天生理疾病的小孩,和後天沒有錢治病的小孩,完成他們的夢想。
他們雖然有⾝體或心理的缺陷,但在某一方⾯天賦很高,有的是畫畫天才, 有的是音樂大師,有的對數學公式過⽬不忘……他們不應該因為⾝體的制約, 放棄擁抱廣⼤天地的權利。
⼈⽣路很長, 總有些遺憾沒來得及補償,總有些恨意未被消散。
但我們不應該陷在過去的泥潭裡。
在絕境中, 能拯救我們的,終將是自己。
陽光燦爛,你我終有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