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婉柔發的簡訊,怎麼回事?」我爸放下筷子,直接打電話給陸婉柔。
可惜無法接通。
我媽站起身笑道:「婉柔昨天去動物園沒有玩開心,今天又去了,估計忙呢。」
「那她為什麼讓你翻陸歲歲的床墊?不嫌晦氣?」
我哥面若冷霜,沒有一點情緒變化。
我媽搖搖頭:「我去看看吧。」
「我叫保姆,你哪裡翻得動?」我爸朝管家招手。
很快,三樓偏房的床墊被翻了過來,十幾張儲存卡散落在地,看起來有些時日了。
「儲存卡?什麼東西?」我爸一頭霧水,再次打電話給陸婉柔,可惜還是打不通。
我哥站在門口,漫不經心地嗤笑:「陸歲歲的儲存卡啊,我知道,她以前說是監控錄像,記錄了婉柔欺辱她的畫面,沒想到有這麼多張。」
「我想起來了,她以前也讓我看過,但我沒空。」我爸用腳踢了踢儲存卡,同樣漫不經心。
我媽若有所思,示意保姆撿起來,去客廳播放。
「媽,沒必要,陸歲歲一直想趕走婉柔,在家裡肯定會故意引導婉柔欺負她,然後錄下來迷惑我們。」
我哥抱著手,滿臉嘲諷,「婉柔主動讓我們找出儲存卡來看,看陸歲歲的笑話呢。」
我爸表示認同,示意管家把儲存卡全部丟掉。
唯有我媽遲疑地搖頭:「看看吧,不耽誤什麼。」
9
當客廳的大螢幕亮起時,鬼鬼祟祟的陸婉柔映入眾人眼帘。
她捧著一盒刀片,偷偷塞入了鋼琴鍵縫間,然後一咬牙,自己彈了起來。
下場自然是手指被割傷,血流不停!
她大哭著跑下去告狀,說陸歲歲害她!
螢幕光線下,我爸和我哥的臉色微妙地變了,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我媽瞳孔縮了縮,盯著螢幕右上角的監控日期看。
「我記得那天婉柔生日,我特意送了她這架鋼琴,結果陸歲歲嫉恨她,往鋼琴里塞刀片……」
我媽自語,愈發意識到什麼,「我們勃然大怒,將陸歲歲的臉都扇腫了,當時她還一臉迷茫地哭訴為什麼打她……」
呵。
為什麼打她,現在知道了嗎?
她只是身心疲憊地回到家,想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回房休息,不敢打擾任何人。
可被突然揪住,扇得鼻青臉腫,還要給陸婉柔道歉!
為什麼呢?
「這……怎麼回事?是不是假視頻?」我爸站了起來,死死盯著螢幕。
我哥仔細研究一下,很確定地搖頭:「不可能是假的,這是監控實錄。」
客廳里頓時死寂了。
我媽手心冒了汗,她又插入了另一張儲存卡。
畫面再次播放。
別墅後院裡,陸歲歲被迫跪在地上給陸婉柔的狗磕頭。
「誰允許你摸它的?這是老娘的狗,你不配摸!」
陸婉柔抱著小白狗臭罵陸歲歲,「磕頭,磕一百個,不然我讓爸媽把你丟回鄉下!」
陸歲歲艱難抬頭,眼神絕望:「對不起,我只是很喜歡它……」
「用得著你喜歡嗎?你個賤貨,現在就敢摸我的狗,以後不得造反?」
「對不起……對不起……」
那時的陸歲歲,惶恐膽怯,不敢反抗。
她的腦袋,連同自尊,都被碾碎在了狗爪子下。
「這不可能!」我爸拍案而起,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旁邊我哥沉默地抽起了煙。
我媽眼中有了淚痕,她嘴唇開始哆嗦,但說不出話來。
隨後顫顫巍巍又插入了一張儲存卡。
這一次,是陸歲歲癌症晚期的畫面。
陸歲歲心力交瘁,從醫院趕回家,讓保姆煮了一碗小米粥喝。
小米粥很燙,她輕輕地吹著,慢慢地抿著。
不料一道人影衝過來,抓著碗就往陸歲歲嘴裡灌。
陸歲歲猝不及防,被燙得慘叫不已,本就羸弱的身軀一下子癱倒在地,形容枯槁! 
「喝粥就好好喝,裝什麼嬌弱?想爸媽回來可憐你嗎?給老娘一口喝完它!」
陸婉柔陰狠地叫罵著,蹲下來繼續給陸歲歲灌粥。
陸歲歲哀號著往後縮:「對不起……我不喝了,我再也不喝了……」
……
儲存卡還有很多張,但我媽已經沒有力氣播放了。
她全身都在發抖,滿眼都是赤紅的血絲和淚珠。
我爸沉在沙發里,腦袋垂著,跟野狗一樣喘著氣,眼珠子還死死盯著螢幕。
我哥將剩下半截煙緊緊攥在手中,任由手指被燙傷。
誰也沒有說話。
10
我飄回猴山,睡了個好覺。
由於回了一趟家,我多少覺得晦氣。
所以趕緊洗個澡,多啃幾根香蕉,去去晦氣。
太陽出來時,第一批遊客來了。
一個婦女失魂落魄地往猴山走來。
我一瞅,又是我媽。
她這次連山竹都不帶了。
那我可不搭理她,倒掛在籠子裡盪鞦韆。
她卻抬頭注視著我,喃喃自語:「猴子,你的眼睛真像我女兒……我該怎麼辦啊,我的女兒原來……受了那麼大的委屈,那麼大的委屈啊……」
她熱淚滾落,泣不成聲。
我這才發現,她頭頂的綠條早已暴漲,悔恨值達到了 90%。
還差 10% 就收工了!
我想了想,跳到她面前,近距離看她。
她吸著鼻子,強忍淚水。
「猴子,你說我該怎麼辦啊,我的歲歲……再也回不來了,她太可憐了,都怪我,我怎麼就不能信她一次呢!」
我媽抬手狠狠地扇自己,扇得嘴角流血。
我冷眼旁觀。
大嬸,你很後悔嗎?
那為什麼悔恨值才 90% 呢?還有 10% 喂狗了?
馬上,我知道了答案。
因為我爸和我哥尋來了。
兩人神情憔悴,顯然一夜不眠。
他們頭上的綠條也暴漲了。
我爸達到了 80%,我哥達到了 60%。
「老伴,別哭了,這猴子又不是歲歲,你老來找它做什麼?」
我爸滿眼紅血絲,聲音嘶啞,「昨晚我想了一宿,我覺得還是得再給婉柔一次機會。」
我媽一顫,默默哭泣。
我哥接過話茬:「婉柔年紀小,難免會做錯事,她也是害怕我們不要她了,才會做出那些傻事。
「再說了,陸歲歲死於癌症,跟婉柔無關。」
我媽還是默默哭泣。
我爸和我哥都看著她,等她拿主意。
她啜泣著,看看我,最終含淚點頭:「活人還要繼續生活……」
好一個活人還要繼續生活啊!
難怪我媽的悔恨值無法達到 100%,她還有 10% 是留給陸婉柔的愛!
這時,陸婉柔出現了。
她又煥然一新了,跑過來詢問:「爸媽哥哥,你們一大早來這裡幹什麼?」
一家子立刻擦了擦眼角,露出笑容:「沒什麼,我們上次也沒有玩夠,今天又來逛逛。」
「這樣啊,我跟你們講,那隻死猴子特別賤,它把我手機搶了,還砸壞了!」
陸婉柔是來找我算帳的,見我就站在近前,撿起一塊石頭砸過來。
我躲閃不及,被石頭破了相,血流了出來。
我擦了擦血,冷冷地站著,像個人一樣,漠然地注視著他們。
一家人都覺得驚奇。
我媽跟我四目相對,突然一顫,眼眶中不自覺又流下淚來。
真噁心啊。
我轉身離去,回到猴山之巔。
11
我很生氣。
氣得我想打人。
猴山沒有人,只有猴子。
所以我朝原猴王紅腚哥勾了勾手指。
之所以叫它紅腚哥,是因為滿山的猴子,它腚最紅。
而且這小子被我打敗後,似乎暗戀我了,一見面就容易紅了個大腚。
紅腚哥紅著個屁股,扭扭捏捏過來了。
我一巴掌拍它屁股上,它嗷嗚一聲,腚更紅了。
媽的,給它爽到了。
我一腳踹開了它,開始盤算如何進行下一步。
其實我不在乎那一家三口會不會後悔,會不會愛我。
但我在乎十個億啊。
重生+十個億,豈能半途而廢?
我得使出殺手鐧了。
我,是被陸婉柔害死的!
現在一家三口的悔恨值大幅度提升,要是再讓他們知道陸婉柔害死了我,那將是致命一擊!
該如何使出這致命一擊呢?
目光一轉,我看見不遠處打傘逗猩猩的人群中,有個永生難忘的面孔。
周月華!
她是陸家的私人醫生,名氣很大,醫德卻極其敗壞。
正是她,明明查出我有癌症了,卻在陸婉柔的利誘下,隱瞞了我的病情!
她身旁,跟著她六歲大的女兒,正天真無邪地朝著丟那猩歡呼雀躍。
真是諷刺。
我目光閃動,迅速找到正在發春的紅腚哥。
「你帶幾隻猴,去把靠近大猩猩園區的那個窟窿扯大點。」
那是一個鐵窟窿,好幾條欄杆生鏽了,我曾經琢磨過,那窟窿是可以扯開的。
扯開了,猴子就能去猩猩家串門。
但沒有猴子傻到去猩猩家串門,除了我。
「大王,你要去找丟那猩?雖然它很佩服你,但距離才能產生美,說不定你靠近了,它就不覺得你美了。」
紅腚哥還是個哲學家。 
我給了它屁股一腳,又給它爽得嗷嗷叫。
它不再猶豫,跑去幫我扯窟窿了。
我爬上猴山之巔,抓起一根香蕉朝著東南方向的小樹林丟去。
香蕉砸落,一大群鸚鵡問候我:「草泥馬,草泥馬,草泥馬……」
它們草了好一會兒,藍毛鸚鵡來了。
我招手:「八哥,我給你個活。」
「不接,上次搶手機,我被管理員扇成腦震盪了!」八哥扭頭就飛。
我抓住它爪子扯回來:「以後我的香蕉都歸你了!」
「女王請指示!」
我指了指周月華和她的女兒。
「你去逗那個小女孩,把她引開,讓她跟她媽媽走散,記住,走散就行了,別傷害了小女孩。」
我下了指令。
八哥臉都綠了:「鳥販子啊,這下管理員要把我宰了煲湯了!」
「放心,有事算我的,香蕉算你的,去吧!」
我直接一個投彈,將八哥扔了出去。
它撲騰著,滿心怨念地飛向了周月華。
12
天色開始暗了,遊客陸續離去。
當猴山附近再無一人時,紅腚哥氣喘吁吁來彙報:「大王,窟窿扯開了!」
「好!」
我二話不說,跑到窟窿旁,埋頭鑽了過去。
一鑽過去就是大猩猩園區了。
大猩猩們準備回籠睡覺了。
見我來了,全都興奮了起來,拍著胸口嗷嗷叫。
丟那猩更是打著滾過來,碩大的腦袋往我懷裡蹭。
這傢伙當初差點餓死,畢竟以前窮,食物不夠分,它飯量又大,經常吃不飽。
是我每天往它身邊丟食物,俘獲了它的心。
「丟那猩,把我當屎一樣丟出去。」
我指了指圍欄外面的一棵大樹。
我要飛上那棵樹。
丟那猩傻眼,看看我,又扭頭看看自己的皮燕子。
我拍它腦殼:「丟啊,你不會不行吧?」
它聞言奮力拍打胸口,一個 360°轉圈將我提了起來,然後蓄力一扔!
嗖的一聲,我飛向了圍欄外面,精準地掛在了樹枝上。
出來了!
腳下就是遊客走動的過道!
正巧,八哥出現了。
它來找我呢。
我幾個騰挪跳躍,在半空中把它揪住。
它嚇得一激靈:「草泥馬,誰啊!」
「我。」我摸摸它的毛,「那個小女孩呢?」
「是女王啊,我還以為是女鬼呢!」
八哥不負眾望,它逗弄周月華的女兒,把周月華的女兒引到了最隱秘的竹林。
這會兒動物園亂了套,工作人員全都在尋找周月華的女兒。
周月華已經嚇瘋了,坐在猛獸區的椅子上直哆嗦,力氣都沒有了。
我掛在她頭頂的樹枝上,隱在黑暗中看她。
八哥也站在一旁,問我要幹什麼。
我給它指示一番,它連連點頭。
隨後,它繃著嗓子在漆黑的枝頭上叫喚:「周月華……我死得好慘啊……」
鸚鵡是會人話的。
樹下的周月華一激靈,當場嚇出了眼淚,驚恐地到處亂看。
「周月華,你害死了我,我好恨啊,你不去自首,我吃了你女兒……」
八哥繼續學人話。
周月華驚得尖叫一聲,抬頭看來,只能看到一團黑影倒掛著。
那就是我。
她嚇得尿都出來了,全身發軟癱坐在地,褲襠濕了一片。
「陸歲歲小姐?不……對不起……不要……饒了我吧……」
她失心瘋了。
我搖擺起來,發出尖銳的陰沉的猴子笑。
桀桀桀桀。
周月華再也承受不住了,白眼一翻竟暈死了過去。
我跟八哥都愣住了。
這也太膽小了吧?
我正要下去查看,工作人員跑來了,興沖沖地喊:「周小姐,我們找到你女兒了!」
周月華一動不動,早嚇得半死了。
13
我悄咪咪返回了猴山。
計劃應該是成功了,畢竟周月華被嚇暈了。
她肯定會認為是陸歲歲找她復仇了。
就看她什麼時候「自首」了。
要是不自首,我不介意去她家找她,到時候一隻嗎嘍站在她床頭鬼哭狼嚎,看她怕不怕。
我坐等周月華自首。
結果等了三天,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家人也沒有來過動物園了。
正盤算著下一步,陸婉柔來了。
她開園就來了,打扮得光鮮亮麗,身邊還跟著兩個保鏢。
此外,動物園的園長竟然也跟在她身邊。
一行人走到猴山前停下了腳步。
園長熱情地給陸婉柔介紹:「陸小姐,這就是我們動物園最受歡迎的猴山了,猴王是只很神奇的母猴,百年難得一遇!」
「是嗎?」陸婉柔皮笑肉不笑,「有多神奇?我能近距離觀察一下嗎?」
園長面露難色。
陸婉柔不耐煩地蹙眉:「我資助你們動物園五百萬,我還是陸氏集團的千金,連看一隻猴子都不行?」
「當然可以,只是猴子野性大,我怕猴子傷著您了。」園長賠笑。
「不怕,你們有管理員,我有保鏢,怕什麼?」
陸婉柔一錘定音,「進猴山看看,我要喂猴子!」
園長只得同意,趕忙讓附近的工作人員全過來,保護陸婉柔安全。
不多時,陸婉柔走進了猴山。
由於她陣仗太大,又有許多工作人員手持棍棒同行,嚇得猴子們一陣亂竄。
不少猴子都跑到我身邊尋求庇護。
我盯著陸婉柔,這賤人發什麼瘋?
她直奔我而來,手中的香蕉也朝我丟來,正好砸中我腦袋。
我抓住又丟了回去,砸她腦袋上了。
她不怒反笑:「果然很神奇,它身上有股勁兒,像我姐。」
「哈哈,陸小姐喜歡就好。」園長拍馬屁。
陸婉柔還是盯著我:「可惜我姐死了。」
園長不敢笑了。
「我說媽媽最近怎麼老是念叨你這隻猴子,敢情你像陸歲歲那個賤丫頭啊。」
陸婉柔繼續開口,滿臉戲謔地瞅我,「你聽得懂人話嗎?下來陪我玩玩,我心情不好。」
我扣起了腳。
陸婉柔臉一沉,給保鏢一個眼神。
兩個身強體壯的保鏢抓起驅猴棒就沖了上來,照我腦袋狠狠敲了一擊。
這太突然了!
別說我了,就是園長都呆了。
工作人員也面面相覷。
我只覺天旋地轉,腦袋一沉就滾了下去,滾到了陸婉柔腳邊。
她用腳踢了踢我:「你不是倔嗎?怎麼不倔了?」
我腦袋痛得厲害,只能睜大眼睛死死瞪著她。
她眯起了眸子,壓著暴戾的聲音:「你果然很像陸歲歲,尤其是這雙眼睛,太讓人討厭了!」
她猛地一腳踩在我臉上,發了狂一樣碾壓。
「畜生東西,你像她就該死!
「最近全家人都莫名疏遠我,是不是因為你?你讓他們想起陸歲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