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年度抓馬大戲馬上開始啦!」
我挑了挑眉,臉上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
「昨天看守所里那一家子,直接上演了武術表演!」
「你猜怎麼著,那老太婆一進看守所就開始撒潑,抓著張莉的頭髮就罵,說她是喪門星、狐狸精,自從她兒子跟張莉好上以後,家裡就沒有一件好事,祖墳都是冒的黑煙。」
我差點把嘴裡的奶茶吐到她臉上。
好傢夥,這甩鍋技術真是師出同門啊。
合著你兒子才是受害者。
「張莉也不是軟柿子直接懟了回去,直接罵道要不是她非要裝逼坐人家的床能有今天,你自己沒地方住不會睡天橋底下嗎?」
我光是聽著講述,就能想到張莉的嘴臉。
「然後呢?我們王主席沒反應?」
「王強?他那就更牛逼了,他跟警察說,這事跟他沒關係,都是張莉嫉妒你,攛掇他媽來的。」
「至於砸東西,那是王剛乾的,剛成年不懂事,他只是想拉架。」
我聽得張大了嘴巴。
這一家主打一個大難臨頭各自飛。
最牛逼的還是都能把邏輯漏洞圓上,也是一個人才。
李月深吸一口氣,眼神瞪大,繼續說。
「還有更牛逼的!張莉聽說王強甩鍋給她,直接當場反水。」
「她跑去跟警察說他要報警,實名舉報王強利用學生會主席的身份貪贓枉法。」
這我興趣更大了。
「她都抖了啥出來?」
「哎喲,那可多了!」
李月也講興奮了,「什麼評優名額明碼標價都是小事,貧困生的助學金他要 30% 的回扣,晚會贊助他要吞一半,最離譜的是,但凡好看一點的學生會幹部要想上位,錢還不夠,還要跟他睡覺!」
「啊——」我以為他是青銅結果他是王者,專干一些不能幹的事情。
我在手機上刷著各種同學的爆料,嘖嘖稱奇。
這哪是學生會主席啊,分明是校園教父啊。
我刷著帖子說道:「你看,牆倒眾人推你看這底下全是舉報的」
「舉報王強索要演唱會門票!」
「舉報王強迎新晚會貪污 3000 活動經費,真是罄竹難書啊。」
我看著每一條控訴,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想笑。
用鼻孔看人的王主席,現在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學校的紅頭文件也很快發到了網上。
「哎呀,這下不用看到張莉和王主席舒服了。」
我伸了一個懶腰。
看著我爸給我剛發來的信息:
「寶寶,律師那邊已經取證完了,故意傷害和故意毀壞財物,王強三年起步。」
「王剛會稍微嚴重一點,強姦未遂,還有故意損毀他人財物,應該沒有個五年下不來。」
我看到論壇首頁飄著火紅標題。
《深度解析:從學生會主席到階下囚,王某如何一步步走向毀滅》
頓感心裡一陣舒爽,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奶茶。
8
一個月後,我搬出了教師公寓。
我爸一邊幫我收拾東西一邊念叨:「以後還是不要住宿舍了,要不你回家住?」
「別介,爸爸。我不想別人說因為我爸爸是校長我就搞特殊,住宿舍的話我做畢業設計還會更方便一些。」
我爸嘆了一口氣。
「你看爸爸這手裡這點權力都保護不了你,讓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我當爸爸也太失敗了。」
說著他將一個雙人間的是放在我手心:
「我也想到了你不會願意回家住,這個是我給你申請的雙人間宿舍這本來是一個研究生宿舍,而且離設計樓比較近你做設計也會比較方便。」
我看到了手裡的鑰匙,好傢夥雙人間,這不是大學生活的頂級享受。
「爸,這個會不會也太高調了?」
「高調?我女兒受了委屈住一個雙人宿舍這叫高調嗎?況且我們學校本身就會為有困難的同學安排人比較少的房間。」
我樂了:「謝謝爸。」
搬到了新宿舍,我看到桌上的那個新畫板,心裡的激動無以復加。
就在我準備重新開始我的設計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我打開門是李月,他手裡拎著兩杯奶茶。
「哇哦雙人間呢,念念你現在是我們學校的在逃公主,還空著一張床是準備留給我的嗎?」
我一把將她拽了進來:「你想躺就躺吧,反正沒有你的被子。」
李月把奶茶塞到我手裡。
「念念,我剛從論壇前線回來,周倩那個事現在鬧得沸沸揚揚。」
「她又咋了?」
「她不服評優保研資格被取消,在論壇發小作文,說她也是受害者,說蘇校長的權力霸凌他。」
「你猜怎麼著?底下評論清一色的全是罵她的。」
我頓時為我爸鬆了一口氣。
我連忙打開論壇。
「旁觀者?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不是在勇闖天涯!」
「翻譯一下:我弱我有理,我慫我牛逼。」
看著這些評論,我心裡感覺一陣舒爽,還是有正常人的。
話音剛落,門又被敲響。
門口站著的人赫然是周倩。
她紅腫的眼睛看見我,雙唇囁嚅半天,最終開口道:
「蘇念,對不起。」
我懶洋洋地「哦」了一聲。
「我那天就是太害怕了,王強是學生會主席,我不敢得罪他……」
我笑了:「周倩,你這道歉是在內涵我之前不該得罪他嗎?你不是害怕,你是在權衡利弊而已。」
「你現在來道歉,只是你覺得你站錯隊了。」
我一番話下來,周倩的臉瞬間蒼白。
「念念,你能不能幫我跟你爸爸說一聲?我的保研資格……」
「輔導員說,只要你能出具一份諒解書就行!」
好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
「諒解書?諒解你什麼,諒解你在我被踹肚子的時候,在研究自己的指甲嗎?」
「我也不求你當時能幫我攔住別人,你連最基本的幫我報警叫人都沒有!」
「我……我……不是……」
「周倩,你知道什麼叫做沉默的幫凶嗎?你沒動手但是你沉默就是給他們遞刀子,你如果提前打電話叫了老師、警察,你現在會在這邊跟我道歉嗎?」
「現在刀子扎到了你自己身上,你現在才想起來喊痛?」
我往前走了一步。
「你想要機會可以啊,你現在跪下來給我磕三個頭,我考慮一下。」
「是不是感覺很為難?這就是我那天在宿舍里的感受!」
周倩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蘇念,你太過分了!」
「那沒辦法,你如果也覺得這樣過分的話,以後你也不要做這種過分的事情。」
說著我將門直接關上。
李悅在我的身後給我豎了個大拇指:「六百六十六啊!爽!」
送走李悅後,我早早就休息了,畢竟明天就是開庭了。
9
再次見到王強和張莉是在被告席上。
此時兩人像是被榨乾了水分,蔫了吧唧的。
王強穿著不合身的衣服,頭髮灰白,曾經那股學生會主席的風光勁兒早就沒了。
而張莉全程低著頭,我甚至可以看見她頭頂那已經發黃髮白的頭髮。
我坐在原告席上,身邊是先前那位律師。
看見我王強大喊:「法官閣下我出身貧寒,而且我是全村的希望,我一時衝動的行為犯下錯誤,完全是因為我對母親的孝心……」
我差點笑出了聲,孝心這個詞是這麼用的嗎?
我的律師慢條斯理地開口道:
「誰都有父母,我當事人的父母也心疼他女兒被人毆打。」
「另外,關於被告出身貧寒這一點,這邊是學生會的帳目報告。」
「報告里顯示,王強在擔任學生會主席期間,個人帳戶內有超過 20 萬元的不明收入流水,這明顯不符合他嘴裡出身貧寒大學生該有的流水。」
王強的臉色瞬間蠟黃,嘴巴張得大大的,極力想辯解。
「不是,這跟這個案子有什麼關係嗎!」
「怎麼會沒關係?這恰恰說明了,王強同學具有極強的功利性和反社會傾向,習慣用威脅和利益來換取結果。」
「當威脅對我當事人無效,他就直接升級為暴力行為。」
我站了起來,目光平靜地掃過被告。
將先前發生的事情仔細的陳述了一遍,包括頑強他王強他媽指使王剛想要對我實施侵犯。
法庭里一片寂靜。
「王強,你剛才說你孝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的孝順就是讓你年邁的母親睡在別人的床上,讓她幫忙按住一個女孩子,實施你的暴行嗎?」
張莉突然尖叫著,猛地站了起來指著我。
「你胡說,明明是你這個賤人先罵人的!這一切都是你逼的!」
法官敲響法槌:「肅靜,被告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
「就是你這個賤人!毀了一切!還有你那個該死的爹,不就是出身好一點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王強呆呆地看著張莉,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消失了,怎麼隊友竟然是個白痴。
接下來律師將我被毆打後的驗傷報告,被毀壞的物品,還有宿舍走廊的監控等等的每一項證據拿了出來。
每列出一項,王強臉上就蒼白一份。
直到法官宣判結果,王強像一條死魚般癱軟在椅子上。
而張莉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嘴裡不停地喃喃罵著「賤人」。
法槌落下,一切塵埃落定,兩人分別被判了不同的刑期。
王強被戴上銀手鐲,帶走的時候幾乎是被拖著出去的。
王剛那邊我只讓律師去了,最後被判了五年監禁。
一個月後,張莉的父母找上了我,她們並沒有說什麼,只是一味地道歉。
隨後將一包東西遞給我,讓我有機會轉交給張莉, 不要的話丟了也行。
看著這一家人離去的背影,我久久不語。
10
隔天, 陰冷的探視室內。
我靜靜地坐在玻璃隔板前, 看著對面那個形如枯槁的張莉。
「怎麼?」他裂開乾裂的嘴唇,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蘇家大小姐專程來看我笑話嗎?」
我沒有回答, 只是將一沓照片緩緩地推到了她的面前。
照片上是她爸媽和他弟弟拍的最新合照,笑容燦爛得刺眼。
張莉的手指突然劇烈顫抖了起來, 指甲在金屬桌面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蘇念你知道嗎?我爸說女孩讀書沒用, 我媽說嫁個好人家才是正經事。」
「我每天打三份工,就是為了湊夠學費。」
「他們卻拿著我的錢,給我弟弟買最新款的電腦。」
「我考上了大學,就是為了逃離那個家!」
「但是他們拚命找我要錢, 不給錢就要把我抓回去嫁人,你知道嗎!他們拿著我的助學貸款去歐洲旅遊。」
「後來王強說他可以幫我拿到獎學金、評優名額, 還能給我錢。」
「蘇念,你知道我為了這些你輕鬆可以獲得的東西, 付出了什麼嗎?」
她突然扯開了自己的衣領, 露出上面猙獰的疤痕。
「王強是個變態,每次都要在我身上留下傷疤。」
我沒有說話, 只是平靜地看著她扭曲的臉龐。
「我忍了整整三年!」
「他讓我學狗吃飯,讓我舔他的腳甚至……」
說的她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探視室的燈光忽明忽暗, 顯得他的臉更加猙獰。
「是你, 都是你!本來馬上就畢業了,他說了等他進了風起實習他就要娶我!」
她抽噎的聲音一滯,隨即大笑起來:「結果呢他現在在監獄被人當狗騎,我在這裡被人當馬桶用!」
她猛地撲到了擋板前, 滿眼布滿血絲死死盯著我。
"而你呢!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校長女兒!憑什麼就因為我是出生農村嗎?"
我沒有理她, 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這是你父母昨天交到學校的一份斷親書。」
「他們說就當沒有你這個女兒。」
張莉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對了,你弟弟馬上就要上大學了, 你爸給他申請了歐洲留學。」
她的瞳孔驟然收縮, 像是被偷了魂似的癱坐在椅子上。
「蘇念!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我轉身離開,只聽背後響起了⼀聲悶響。
接著就是獄警的⾼呼:
"快救⼈他要⾃殺。"
三年後,母校的⼤禮堂。
我爸在台上介紹原創設計獎學金和反霸凌基金, 眼神⾥滿是驕傲。
「這是你們學姐特地為我們學校創立的,今天我們有幸請到了她來到現場,歡迎蘇念同學。」
我⾃信地⾛上了講台。
「獎學金是給有才華但沒有什麼資⾦的同學準備的, 基金是給被欺負的同學設⽴的……」
在我的一番陳詞下, 掌聲雷動。
儀式結束之後, 我爸帶我去見了一個人。
說是給我介紹項⽬,實則就是⼀場相親。
我與那個叫季然的年輕人一起到了⼀家餐廳。
我正準備點餐,突然看到⻔口一個外賣員正跟⼀個服務員吵架。
那人的身影十分眼熟, 好像是張莉,她⽐三年前更瘦更⿊。
季然順著我的⽬光看了過去:「你朋友?」
我莞爾⼀笑, 搖了搖頭:「算不上,以前一個想要 5 塊錢租床位的商業天才。」
看著被保安丟出去的張莉, 我笑了。
飯後, 季然將我送到我的公司樓下:「這次我就不上去了,希望下次我能以投資⼈的身份上去。」
我站在公司的落地窗前俯瞰城市, ⼿機響了。
「寶⻉,跟⼩季吃飯吃得咋樣啊?我跟你爸的退休申請批了,我們準備下個月去環球旅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