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諷刺姑父。
姑父冷哼,氣氛一下子微妙了。
我哥仿佛置身事外一樣,他只看我。
末了他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看來茵茵才是福星啊,沒了她,我們家就垮了。」
「啊?你說什麼屁話?」我媽勃然大怒,仿佛被戳中了死穴。
我爸也生氣了,哥哥的話打了他的臉。
哥哥不再言語,沉默地站著。
22
宴席繼續。
姑父和翠姑不再搭理爸媽一家,去招待別人了。
氣氛很融洽,到處都喜氣洋洋的。
酒過三巡,有親戚提議去我們的新家瞧瞧,不然就白來一趟了。
姑父一口答應:「大家吃飽喝足去我家坐坐啊,喬遷之喜,多點兒人才熱鬧!」
散席後,眾多親戚紛紛地出發去我家。
我爸媽和哥哥也跟著。
「蔣軍開快遞站點賺了不少啊,都買新房了,不過估計是貸款的吧?我也去瞅瞅。」我媽故意地說這種話。
沒人搭理她。
她又拉過一個婦女嘰嘰喳喳:「我家那個大平房賣出去了,現在手裡有不少錢,我們也不想創業了,準備買個新的房子養老嘍。」
「不創業了幹嗎要賣大平房?那房子多好啊。」親戚們不解。
我媽就尷尬了,囁嚅著說要還債嘛,買新房就買小點的得了,養老不用多大。
又沒人理她了。
終於,到了目的地。
我們一行人紛紛地走入小區。
我媽驚訝道:「這不是玫瑰苑嗎?我們之前那個大平房就在這裡。」
「對啊,巧了不是?」親戚們嘖嘖稱奇。
當初我媽買了大平房,邀請了所有親戚吃飯,除了我姑父和姑姑。
姑父和翠姑也驚奇:「這麼巧?」
然而,更巧的來了。
我們家的那套新房,就是我爸媽賣掉的那一套。
交易是通過房產中介進行的,所以雙方壓根兒沒見過面。
所有親戚都傻了眼。
我媽臉色漲紅,站在門口大罵:「蔣軍、朱文翠,你們他媽的賤東西,故意噁心人是吧!」
「狗東西,你們斷子絕孫!」
我媽罵得極其難聽,我爸也黑著臉。
姑父勃然大怒,一腳將我媽踹倒:「你再罵個試試!」
翠姑連忙制止,大聲地解釋:「我們不知道這房子是你賣掉的,你們當初喬遷沒有請我們來啊!」
「閉嘴,你個賤女人,你有錢了囂張是吧?老娘一把火燒了你們房子!讓你欺負我,讓你欺負我!」我媽失心瘋了一樣,又叫又罵。
親戚們不得不出手攔著她,但她真的瘋了,誰攔咬誰。
我哥突然出手,一把將我媽摁倒了。
我媽僵住了,在地上直喘氣。
「翠姑沒有欺負我們,我在電視台的工作都是她託人幫我找的,不然你以為電視台敢用我這個偷拍女生裙底的人嗎?」我哥沉沉地開口。
我媽更僵了。
我爸也愣愣地看向翠姑。
翠姑眼睛一紅,苦澀地搖頭:「傳峰,你能改過就好了,要改過啊……」
我哥不言不語,雙眼通紅。
爸媽都安靜了。
好一會兒我媽忽地大叫:「喬喬呢?」
眾人亂了,喬喬不見了。
我拉著喬喬舉手:「在這兒。」
23
剛才人群混亂,喬喬被嚇哭了,我把她拉進屋子裡去了。
「朱茵茵,你個瘟神,不要碰喬喬!」我媽撲了過來,一把將喬喬抱住。
她的肩膀還將我撞翻了。
我頭暈目眩,爬都爬不起來。
翠姑驚慌失措地將我抱起,姑父又要去收拾我媽了。
我晃晃腦袋,清醒了。
我直直地看著媽媽,看著她憤怒的臉。
那是一張我極度恐懼的臉。
兩年過去了,依舊如夢魘一樣揮之不去。
「你個死猴子,又黑又丑,滾開!」
「看看你什麼樣子,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玩意兒?」
「瘟神、掃把星,都是你害得我們家那麼窮!」
那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我年幼的心靈里橫衝直撞,永不停歇。
兩歲、四歲、六歲、八歲……
究竟要多久,才會停歇呢?
於是我說:「媽媽,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我媽呆了呆,皺眉盯著我。
所有親戚都安靜了,詫異地看我。
看著我這個稚嫩的孩童。
我說:「媽媽,我不是災星,我是福星。」
媽媽嗤笑:「你說什麼鬼話?你姑姑教你說的?哈哈哈笑死人。」
「是我自己想明白的。」我從翠姑的懷裡站了起來。
我走到媽媽的跟前,小小的身軀比蹲著她要高。
「媽媽,是我祝願你和爸爸越來越有錢的,是我祝願哥哥考上北大的,就在妹妹出生的那一天。」
我看向哥哥。
哥哥也看著我,胸膛起伏著,嘴唇有點兒發抖。
「哥哥,你送我的麵包不好吃,我把牙籤插在上面,許了願望,爸媽和你,都如願了。」
我把想了很久的話在此刻說了出來。
我的聲音是稚嫩的,可我積壓的情緒是凝重的。
我是福星,我不是災星。
哥哥流了淚:「我知道……我在雜物房找到了你的日記,你都寫在上面了,對不起茵茵。」
他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親戚們面面相覷。
爸媽臉色變幻不定。
姑父過來摸摸我的頭,將我抱了起來。
「茵茵確實是福星,你們知道嗎?我們接納她的第一天就中了五萬塊,後來我們需要錢盤下快遞站點,茵茵又幫我們中了十萬塊。」
「她每天都會祝願我錢多多,所以我們越來越發達了。對了,有茵茵的福氣在,我老婆懷了。」
姑父驕傲而興奮。
眾人紛紛地看翠姑:「阿翠懷了?怎麼不說?」
「是懷了,想著生了再說的。」翠姑脫開大衣,露出了肚子,一看就知道懷孕了。
「我們都很感謝茵茵,如果沒有她,我們仍然在出租房裡打零工。」
翠姑動情地擦擦眼角,笑了起來:「所以,為了報答茵茵,這套房子的名字是寫她的,我們是為她買的房子。」
翠姑一語驚人,這件事我都不知道。
親戚們譁然,隨後感慨萬千。
我媽不肯相信:「你們買房子給她?給這個瘟神?」
「不給她給你?茵茵就是我親生女兒,我不止要把這套房子給她,以後的家產還要分一半給她,咱大老粗只會談錢,今後賺多少百萬千萬,都有茵茵一半!」姑父霸氣而堅定。
他當著所有親戚面說,就是要讓所有人見證他的承諾。
親戚們全都躁動起來,紛紛地叫道:「阿軍真漢子,好啊!」
爸媽臉色發白,神色頹然,久久不語。
大夥都看著他們,仿佛要看他們還能作什麼妖。
我爸丟盡臉面,再也沒法待下去了,他飛快地看我一眼,然後拉起我媽要走。
我媽抱著懵懂的喬喬,疲倦的眼神中早已沒了瘋狂。
她在看我。
我縮進了姑父的懷抱里,直到媽媽跟爸爸灰溜溜地走了。
24
這天的事鬧得很大,引發了親戚間的震動。
我一下子成了人人羨慕的福星。
我還收到了幾十個紅包,都是親戚們補的。
說是往年都忘了給我紅包,這次補回才行。
「真是一群勢利眼啊,現在知道給紅包了。」姑父清點著紅包,要當我的零花錢。
翠姑有點兒精神不振,她很傷感。
因為今天過後,她跟我爸媽算是徹底地決裂了。
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或許也正是因為老死不相往來了,我們家再也沒有碰到過晦氣的事。
每一天,都在蒸蒸日上。
來年夏天,妹妹出生了。
這是姑父和翠姑的第一個孩子,取名蔣樂樂。
她竟跟我小時候一樣,長得又黑又瘦,眼睛小小的,睜不開,每天都在睡覺。
我很心疼她,雖然我才九歲,但我要做個有擔當的姐姐才行。
姑父和翠姑就心疼我了,說我花那麼多心思在妹妹身上幹啥,家裡有保姆呢。
「她小小的,我不放心。」我是這麼回答的。
我以前小小的,沒有人不放心我,現在妹妹小小的,我要不放心她。
姑父和翠姑對視一眼,將我抱緊了。
25
妹妹三歲的時候,不那麼黑了,眼睛也大了,變得好看了。
而我上初中了,十二歲。
也是這一年末,我真正地發育了。
一米六五的個子,白皙的肌膚,如瀑的黑髮,再加上富裕人家的打扮,我活脫脫地一個小公主。
翠姑每次都忍不住誇我:「那句詩怎麼說來著?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
我要笑死了。
翠姑只上過小學,不過很喜歡讀書,近年來一直學習文學,時常文縐縐地逗人笑。
「我也學了一句,人見生男生女好,不知男女催人老。」
這句詩的意思是,大家都說有子女好,卻不知道子女讓父母衰老。
翠姑也明白這詩的意思,不由得抱著我摸摸腦袋:「傻瓜……」
這一年的生日,姑父開了一張銀行卡,專門給我用。
「茵茵,你是個小大人了,我們開始給你存錢了,每個月存三萬,一直到你大學畢業,這些錢你隨便零用。」姑父依舊那麼豪氣。
他現在擁有七個站點,並且投資了兩家飯店,還開了一家豪華的洗浴城,一年能賺五六百萬。
我收下了卡,小大人嘍。
也是這一年,我聽到了久違的爸媽的消息。
這是一個遠房親戚告訴翠姑的。
「我哥嫂他們又生了個男孩,因為傳峰前幾年離家出走後多年不回,音訊全無,哥嫂急了,索性再要個男孩,現在喬喬是姐姐了。」翠姑十分感慨。
姑父撇嘴:「那麼窮了還生?就非得要個兒子繼承家裡的破房子唄?」
「破房子都賣了,現在在老城區租房子住,就我們以前住的那一片。」翠姑嘆了口氣。
「牛逼!」姑父豎起了大拇指。
我默默地聽著。
26
初三那年,學校組織同學們去養老院探望老人。
養老院就在老城區旁邊,站在養老院門口便能看見大片大片的老屋子。
我們一群同學花枝招展,不遠處巷子口幾個邋裡邋遢的孩子在觀望我們。
其中一個七八歲的女孩穿著明顯地不合身的衣服,背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孩子,好奇地望著這邊。
我注視著她,看著她的大眼睛和小嘴唇,有股熟悉感。
她的臉理應是白粉粉的,奈何過於乾燥,略微皸裂,導致兩頰泛紅,不甚好看。
她背上的男孩倒是精緻可愛,臉白白胖胖的,一身衣服乾乾淨淨的,一看就養得好。
我小跑了過去。
女孩見狀膽怯地往後縮。
我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朱喬喬……」女孩回應,聲音啞啞的。
朱喬喬。
我心裡緊了一下,喬喬啊。
我那最好看的妹妹。
她應該八歲了,她的弟弟兩歲。
但他們仿佛不是一個家庭的孩子,喬喬變得這麼「丑」,她的弟弟那麼「美」。
我張張嘴,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
我明白,喬喬不是福星了,她成了我—又丑又瘦的災星。
她的弟弟是新的福星。
我從背包里取出了兩百塊零用錢遞給喬喬。
喬喬又驚又喜,可不敢接。
「你嘴巴都乾了,去買點兒水吧。」我塞給她。
她終於接了,朝我彎了一下腰,飛快地跑進巷子裡去。
27
回家後,我悶悶不樂,還是想著喬喬。
翠姑一眼看出我有心事,問我怎麼了。
我欲言又止,姑父正好接妹妹樂樂回家,也問我咋了。
樂樂伸開手小跑過來往我懷裡撲:「姐姐姐姐,今天幼兒園有男生說喜歡我耶。」
「樂樂這麼漂亮,當然有男生喜歡啦。」我捏樂樂的臉。
仿佛我已經是個大人了。
飯後,我還是將喬喬的事告訴了姑父和姑姑。
兩人紛紛地嘆氣。
翠姑心地善良,提出了想法:「不如把喬喬也收養了,反正咱們家不缺錢。」
姑父詢問我的意見,我立刻點頭。
姑父又問樂樂的意見,樂樂懵懵懂懂:「多一個姐姐嗎?好耶好耶。」
翌日,姑父和姑姑就去找我爸媽了,直到下午才回來。
他們身後多了一個怯生生的小可憐。
是喬喬。
喬喬手足無措,緊張得小臉通紅,腦袋一直垂著。
多像我啊。
我跑過去抱她,不知為何眼淚掉了下來。
「她爸媽要了八十八萬,少一分都不行。」姑父開口。
翠姑打了他一下,然後拉過我低聲道:「錢不重要,本來我們還想領養小俊的,但他爸媽死活不同意,他們就要個兒子養老呢,可憐小俊了。」
是啊,小俊也可憐。
他成了家裡最後一個福星。
28
喬喬加入我們大家庭後,很長一段時間無所適從。
她比我早熟,比我懂事,明白自己的身份,所以幹什麼都小心翼翼的。
她還覺得自己是個災星,一次哭著說,因為有了她,爸媽才破產的,她怕姑父姑姑也破產。
翠姑當時就心疼得直哭。
姑父一揮手:「什麼災星不災星的?你跟茵茵都是福星!」
姑父的話很快地靈驗了,他最新的一筆投資回報豐厚,足足地達到了八百萬。
「哈哈,好福星,以前茵茵來了,讓我白手起家,現在喬喬來了,讓我更上一層樓!」姑父故意地說得很大聲,說給喬喬聽。
喬喬假裝不在意地翻書,實則豎起耳朵偷聽我們家裡人的對話。
我看到她終於笑了。
我也笑了。
我們姐妹倆越發親密,後來每晚一起睡,說著學校里的趣事,說著哪個男生帥氣,說著哪個女生的頭髮好看。
喬喬再也沒哭過了。
直到我高三那年,我爸因為酗酒傷人進了牢房。
聽翠姑說,自從我爸媽拿了我們家的八十八萬就開始瀟洒了,也不存著,就每天大手大腳地亂花,染上了一堆惡習。
現在錢早已花光,精氣神兒也沒了,我爸更是進了監獄,我媽每日渾渾噩噩地打零工過活。
至於弟弟小俊,早已被鄉下的外婆接走了,他或許會在鄉下過完普通且艱辛的一生吧。
喬喬哭了很久,但什麼都沒說。
我抱著她,也什麼都不說。
喬喬上初中的時候,我考上了北京大學。
這是光宗耀祖的事,跟我的哥哥一樣。
升學宴自然要辦的,大辦特辦。
翠姑也邀請了我媽,但我媽沒有來,翠姑甚至沒有找到她人在哪裡。
倒是我哥有了消息。
他不知道從哪兒聽說我考上了北大,特意地聯繫了翠姑,還寄回了禮物。
「你哥現在過得不好,一邊打工一邊兼職寫稿子,他自稱是下水道的老鼠,一輩子見不得光,也不該見光。」翠姑感慨地將哥哥的禮物給我。
我打開一看,是我小時候的日記本和裝著一沓錢的紅包。
哥哥在紅包上寫著:「我想補生日蛋糕給你,但我在很遠的地方,送不了你蛋糕,你自己去買吧,十八年的蛋糕錢都在這裡。」
我摸著那沓皺巴巴的錢,想起六歲那天,只有哥哥記得我生日,丟給我一個難吃的麵包。
時間過得真快啊。
29
升學宴結束後,姑父要帶我去買新的筆記本電腦,帶去大學裡用的。
我坐上了他的邁巴赫。
他打趣:「茵茵大小姐,我給你當司機,你不嫌棄吧?」
「不嫌棄哦,我還要祝姑父錢多多。」我雙手合十,「阿門。」
姑父哈哈大笑,載著我去買筆記本。
半路上他突然急剎車,可還是碰到了前面突然竄出來的一個婦女。
那婦女誇張地慘叫一聲,一把撲到了車前蓋上,嘴裡大呼:「好痛啊, 救命啊,撞人了撞人了!」
「靠,碰瓷!」姑父鬱悶不已,開門下車。
我覺得新奇,也跟著下車。
「救命啊,他撞了我,我的腰斷了!」婦女撕心裂肺,不斷地拍打車前蓋。
姑父一把將她揪起來:「你他娘的敢碰我瓷?找死是不是?」
「快看啊,他威脅我,他打……」婦女昂起頭大叫, 但聲音戛然而止。
姑父也呆愣當場。
因為那是我媽媽,三年不見的媽媽。
我心臟緊縮了一下又放鬆了, 平靜地站著, 仿佛梧桐樹下飄落的樹葉。
媽媽亂糟糟的頭髮在風中飛舞,她看看姑父又看看我,髒兮兮的喉嚨蠕動著。
我看向了別處。
姑父「嘖」了一聲, 想說點什麼又說不出口。
他便掏出了錢包,抽出幾張紅的丟給媽媽:「行了吧?滾滾滾。」
媽媽一把接住, 兩眼放光, 連連彎腰道謝:「好的好的,我自己去治啊。」
她快步地跑了。
我站在車旁目送她, 看見她跑到了遠處的一棵樹後躲了起來。
我跟姑父上車。
姑父欲言又止,最後嘆口氣, 沉默地開著車。
車子經過那棵樹,我向窗外看了一眼, 看見媽媽靠著樹,手裡抓著錢,哭得滿臉淚水。
車子遠去, 媽媽也遠去了。
30
大學畢業後,我讀研究生、讀博,一直暢遊在知識的海洋。
當然,只要一有空,我就會去貧困山區走走。
這是喬喬的倡議。
她如今也上大學了, 總是關心著貧困山區的孩子,尤其是女孩。
「姐姐,我們以後在貧困山區辦學校吧, 特別是女校。」喬喬現在青春時尚,已經是都市大美人了。
我問她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她神色一黯:「貧困山區裡面, 很多女孩都被視作災星、賠錢貨, 跟我們小時候多像啊。」
這話讓我心裡一澀,仿佛久遠的記憶鑽進了腦海,在裡面瘋狂地攪拌。
是啊,這世上有多少個災星、多少個賠錢貨啊。
我將她抱入懷裡, 重重地點頭。
「好!」
但願我們姐妹是最後的「災星」,是最後的「賠錢貨」。
但願世上女孩都是永遠的福星,都是永遠的錦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