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中專靠誇誇成團寵了完整後續

每次我開口夸人，總能感受到一道冰冷銳利的視線釘在我背上，恨不得把我燒穿。而每當我夸完，他十有八九會陰陽怪氣地冷笑一聲，要麼說「馬屁精」，要麼就高聲宣揚「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溜須拍馬的人」。

葉嬌讓我當他放屁:

「他就那狗德行，看誰都不爽，別理他！」

我點頭稱是，心裡更加確定，一定要離江辭安遠一點！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甚至開始覺得，這座中專似乎也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

那些看似社會氣的同學，各有各的可愛之處。

我開始習慣這裡的生活，幾乎要忘記過去的噩夢。

直到那天下午，我照常在教室做完了一套從網上搜來的歷年高考真題。

走出校門時，學校里已經沒什麼人了。

我快步走出校門口，卻忽然瞥見校門對面那棵光禿禿的梧桐樹下，倚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只不過是一眼，我幾乎渾身汗毛炸起，腦袋空白。

而意識到我發現了他，對方直接吐掉了嘴裡叼著的煙，朝著我咧開了一個充滿惡意的笑:

「找，到，你，了！」

3

大腦幾乎一片空白，我下意識轉身便想要往學校里跑。

可我還沒邁出半步，手腕就被一股巨力攥住，疼得我幾乎掉淚。

陳卓毫不憐惜地把我粗暴地塞進副駕駛，「砰」地一聲甩上車門。

「你倒是會逃。」

他俯身過來，替我拉上安全帶，動作看似體貼，眼神卻冰冷黏膩。

「為了躲我，連重點高中都不念了，跑來這種垃圾堆？嗯？」

「別不是已經被這破地方的垃圾吃干抹凈了吧？」

他嗤笑，語氣里的侮辱意味讓我胃裡翻江倒海。

我瘋了一樣去摳車門鎖，手指顫抖得不聽使喚，可車門早已經被反鎖，任我再如何反抗也無濟於事，只能恐懼無助緊貼著車門，卻被他一把拽進。

「不好奇我怎麼找到你的嗎？」

我僵硬地看著他，這裡和重高根本不在同一個區，當初我對外說的也是我輟了學，按理來說根本不可能會有人猜到，我一個曾經重高的學生，居然會轉到這所中專。

所以，他到底是怎麼找到這兒的！

「多虧了你爸媽啊。」

似乎是讀懂了我恐懼下藏著的疑惑，陳卓輕飄飄地說，像在談論天氣。

「我給了點錢，他們就迫不及待把你賣給我了。」

「就像……上次一樣。」

上次——

這兩個字像淬了毒的針，瞬間刺破了所有偽裝，將我最鮮血淋漓的傷疤暴露出來。

被造黃謠、被孤立、被鎖在廁所隔間潑冷水……這些所有的霸凌，並不是最讓我無法忍受的。

我當初之所以會選擇離開重高，是因為，我差一點就被面前的人侵犯。

掙扎之中，似乎是動靜太大，又或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正好讓一個老師路過這裡，對方聽見了我的呼救，強行闖入將我解救下來。

彼時，我的校服已經全部被扯爛，整個人狼狽不堪，即便是不用細想都知道我遭遇了什麼。

對方老師當即報警，想要給我討一個公道。

可這件事兒到最後，卻是不了了之。

我想要去警局問清楚，換來的卻只有對方的一句「兩方早已經和解」的話。

可我明明沒有簽過什麼諒解書，也根本不可能原諒陳卓。

對方說諒解書是我父母代簽的。

我怒氣沖沖跑回家，質問我父母。

可他們說出的話確實讓我心裡涼了半截。

「人家願意出三萬塊，誠意已經很足了！」

「事情鬧大了對你又有什麼好處？你不要臉你弟還要呢！見好就收吧！」

三萬塊。

我的尊嚴，我遭受的所有屈辱和恐懼，就值三萬塊。

「十萬呢！林薇。」

「這下我他媽可得把你好好玩個遍，不然都對不起我這錢！」

陳卓的聲音，將我從冰冷的回憶里拉回。

我猛地抬起頭，幾乎雙眼赤紅:

「你胡說！他們只拿了三萬！」

可陳卓卻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誇張地笑了起來:

「三萬？別逗了！」

「你爸媽沒跟你說？老子給了他們十萬！不是賠償，是買你的錢！」

「你爸媽把你賣給我了！不然你以為，我今天來找你幹嘛？敘舊嗎？」

「我不信！你騙我！」

我拚命搖著腦袋，顫抖著手，幾乎握不住手機，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是我媽的聲音，背景音里還有我弟吵著要吃飯的嚷嚷聲。

我語無倫次地朝著他們質問，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卻又很快傳來我媽的聲音，可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幾乎快將我擊碎。

「薇薇啊，當初是你自己要從重點高中退學的，你指望在那個破中專能有什麼出息？考大學？別做夢了！」

「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最後不都是要嫁人的？」

「陳卓家有錢，人也喜歡你，我跟你爸商量好了，你們先訂個婚，你以他家媳婦的身份先搬過去住，學著照顧人——」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你們明明知道他差點把我……你們這是賣女兒！」

我崩潰地哭喊出來，最後一絲幻想徹底破滅。

「夠了！」

我媽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慣有的嚴厲。

「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媽，還認這個家，就聽話！」

「今晚就跟陳卓回去！別鬧了，你弟要吃飯了！」

電話被猛地掛斷，我只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徹底塌了。

我原以為，爸媽只是偏心，他們至少不會真的對我不管不顧。

可我沒想到，我自以為的那點愛，那點親情，甚至抵不上那十萬塊錢！

「怎麼樣？沒騙你吧？你爸媽是真不要你了。」

陳卓得意地笑了，伸手想來摸我的臉，聲音裡帶著幾分誘哄。

「林薇，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喜歡你。」

「你就乖一點，老老實實和我在一起，我幫你轉回重高，你想考大學也不是不行——」

「啪！」

此刻，憤怒最終戰勝了恐懼，我抬起手用盡全身力氣朝著他的臉上狠狠打了過去。

「畜生！你們都是畜生！」

我嘶聲尖叫，眼淚決堤而出。

「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一巴掌像是徹底激怒了陳卓。

他猛地撲過來，粗暴地把我壓倒在車座上，也不顧這時在校門口，一隻手死死捂住我的嘴，另一隻手瘋狂地撕扯我的衣領。

我拚死抵抗，踢打，嗚咽，卻如同蚍蜉撼樹。

誰來救救我！有誰可以救救我！

筋疲力盡的那一刻，我腦袋裡只剩下了絕望。

就當我想要就此認命之時，只聽見「嘭」的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忽然從車頭方向炸開！

整輛車都震動了一下！

陳卓的動作猛地頓住，他驚愕地抬頭。

卻發現自己車子的擋風玻璃裂了！

「艹！是他媽哪個不要命的，敢砸老子的車！」

陳卓怒吼一聲，可見這陣仗卻不敢下車，只敢縮在車內一動不動。

我有些艱難地抬起頭，看見的便是令我此生難忘的一幕。

車外，此刻幾乎站滿了我熟悉的面孔。

李莎、班長、愛打遊戲的趙小卓、李莎的小跟班田亞……還有好多好多人，將車整個緊緊圍住。

一向同我不對付的江辭安，此刻正舉著棒球棍，毫不猶豫地砸向車子的車燈，周身籠罩著一層駭人的戾氣。

「老子數到三，給我把車門打開，滾下車來！」

「一——二——三！」

江辭安數到三的那一刻，他再次高高舉起手裡的棒球棍，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在了擋風玻璃上。

眼瞅著自己的車就要被敲得稀巴爛，陳卓最終咬著牙打開中控。

也就是那一刻，我這邊的車門被人從外一把拉開，王猛的臉出現在車外，他一把將我拽出車廂。

緊接著，一件帶著淡淡皂角味的校服外套兜頭罩在我身上，把我裹得嚴嚴實實。

我抬頭，看到李莎竟是盯著素顏，擔憂的一把將我抱在懷裡，幾乎快哭出來。

「王八蛋！不要跟他廢話，直接往死里打！」

她對著江辭安怒喊一聲，立刻便已經有人將陳卓從車裡拽了出來，準備動手。

「你們做什麼！你們知道老子是誰嗎！」

「她爸媽把她賣給老子了！她就是我的人！我玩我女人關你們屁事！」

陳卓顯然是怕了，卻依舊硬著頭皮朝著圍住他的幾人喊道。

「我他媽管你是誰！」

江辭安手裡的棒球棍一扔，抬起一腳便直接將人踹倒在了地上。

有江辭安開頭，班上其他的男生很快也加入戰鬥，陳卓很快被打趴在地，抱頭蜷縮著。

眼看著就快要出事兒，我理智回籠，連忙壓著嗓子喊道:

「別打了！別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一群人意猶未盡地鬆了手，我裹緊身上的校服，抬腳走到鼻青臉腫的陳卓面前。

我倒是真恨不得能把陳卓打死，但是為了這個爛人搭上這麼多人，不值得。

「陳卓，你聽著。」

我的聲音依舊有些顫抖，可卻格外清晰。

「我媽給你的那些錢，我會想辦法還給你！一分不少！」

「你也別真以為你們家能在這地方一手遮天！」

「我把話放在這，你再敢來騷擾我一次，我就算是豁出我這條命，也要拉著你一起死！我說到做到！」

我幾乎是用盡全力，朝著陳卓怒吼。

陳卓眼神里終於閃過一絲恐懼，他掙扎著爬起來，惡狠狠地瞪了我們一圈，放了一句狠話後，踉蹌地鑽進他那輛傷痕累累的車，狼狽地逃離了現場。

直到那輛車消失在街角，我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猛地鬆懈下來。

腿一軟，差點栽倒在地。李莎和王猛一左一右扶住了我。

「你們……為什麼會來？」

我看著圍過來的同學們，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聲音哽咽。

我記得，在我被陳卓拖進車子之後，我只慌忙地給李莎發了個消息，希望她能幫我報警。

可為什麼……

「你發錯消息了傻子！」

「你把消息發班級群了！」

李莎敲了敲我的腦袋，點開班級群讓我看個清楚。

我這才發現，方才慌忙之下，竟然真的發錯了消息。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看到消息後的他們，居然真的會為了我趕過來！

此刻，巨大的、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堵在胸口，讓我說不出話。

我只能深深地、深深地朝他們鞠了一躬。

「謝謝！謝謝你們！」

眼淚砸在地上，悄無聲息。

4

「這不是說話的地方。」

王猛的聲音依舊低沉，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一群人沉默地簇擁著我，回到了已經空無一人的教室。

關上門，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在大家的目光下，我知道隱瞞已經毫無意義。

我深吸一口氣，擦乾眼淚，將為何會來到這所學校的原因，以及那段時間所有的遭遇，全部說了出來。

教室里一片寂靜，許久沒有人開口說話。

「操他媽的！」

李莎猛地一拍桌子，爆發出的一聲怒罵。

瞬間，整個教室炸開了鍋。

「我就說你轉來的第一天，那個死禿驢為什麼對著你陰陽怪氣，搞了半天是因為這個！」

「老娘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有人造女生黃謠，搞這種下作手段了！」

李莎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追不上人家女生就玩這套，噁心得要吐！」

「就是！剛剛真是打輕了！應該直接廢了那孫子！」

趙小廣跳著腳罵，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全無，只剩下憤怒。

「薇薇你放心！既然我們知道了就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另一個女生大聲道。

「等明天我們就去那癟犢子的學校門口蹲著！見一次打一次！打到他不敢再出現為止！」

「對！算我一個！」

「還有我！」

教室里的所有人，此刻都群情激憤。

他們或許成績不好，或許行為乖張，但在此刻，他們的正義感簡單直接，熾熱得燙人。

我看著他們，眼淚徹底決堤，聲音沙啞:

「為了我，不值得的。」

「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個月……」

今天他們能來救我，我已經感激涕零，怎麼能再把他們拖進這渾水裡？

「陳卓家有點勢力，今天挨了打，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我明天就去辦退學，不能，不能再連累你們了。」

「打都打了，得罪也已經得罪了，你現在說走就走，什麼意思？」

一個冷硬的聲音響起，像一盆冰水，澆熄了部分熱烈的氣氛。

江辭安靠在牆邊，雙手插兜，眼神里的譏誚又回來了，甚至更盛。

「知道你膽子小，也沒想到你慫成這樣。」

他扯了扯嘴角，話語刻薄。

「也對，你要當初不慫，也不會灰溜溜從重高退學跑到這裡來。」

「江辭安！你他媽什麼意思！」

「這時候了你不陰陽怪氣會死啊！不會說話就把嘴給我閉上！」

李莎瞬間炸了。

「實話實說罷了。」

江辭安聳聳肩，視線落在我身上，冰涼一片。

「遇到事就知道躲，你除了會拍幾句馬屁，還會什麼？」

他的話像針一樣扎在我心上，讓我剛剛升起的暖意瞬間冷卻，臉色發白。

眼看氣氛又要僵住，李莎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放緩:

「安啦薇薇，別聽他的！」

「雖然你來班上沒多久，但我們早就把你當自己人了！」

「對啊！」

有女生連忙接話，臉色有些發紅。

「我長這麼大，從來沒人像你那樣誇過我。」

「我愛做美甲，我爸媽總說我不務正業，可你說我手巧，比美甲師做得還好。」

「你知道嗎，我，我那天真的開心了好久。」

「還有我！」

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舉起手。

「你是我第一個讀者，還誇我有天賦！」

「我後來真的鼓起勇氣在網上發了，有好多人看！已經幾千個點贊了！」

「我也是！」

「薇薇你誇我遊戲打得好，我就在想，高考我不行，但說不定真能試試做遊戲主播呢！」

趙小廣撓著頭，嘿嘿笑了。

「大家願意幫你，是因為你給我們的，或許更多。」

王猛破天荒地主動開了口，聲音平靜卻有力。

「對你來說，那可能只是一句普通的誇讚。」

「但對我們這些整天被貶低，覺得自己一無是處的我們來說，你的話，是救贖，也是方向。」

教室里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我，眼神真誠而溫暖。

我怔怔地聽著，心臟像是被泡在溫水裡，酸澀又滾燙。

我從未想過，那些出於求生本能，甚至有些誇張虛偽的「誇誇」，竟然真的像種子一樣，落在了這些看似貧瘠的土地上，悄悄發出了芽。

我一直以為，是我在討好他們，依賴他們。

原來，不知不覺間，我也在被他們需要著，治癒著。

就在這時，江辭安忽然動了。

他幾步走到我面前，在全班驚訝的目光中，忽然一把拽住我的校服領子，力道不大，卻帶著他特有的蠻橫。

「林薇。」

他咬著後槽牙，臉色黑得嚇人，眼神卻有些飄忽，耳根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要是我沒記錯，剛才，是老子先帶的頭救你的吧？」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愣愣地點頭。

「江辭安你幹什麼！放手！」

王猛立刻上前，皺著眉對他厲喝了一聲。

而江辭安卻像沒聽見，只是死死盯著我，像是下了很大決心，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聲音壓抑又彆扭:

「誇我！別他媽逼老子求你！」

全班:「！！！」

死寂。

絕對的死寂。

此刻，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了暫停鍵，目瞪口呆地看著江辭安，仿佛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我也徹底懵了，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耳根通紅、眼神躲閃卻強裝兇狠的校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