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我媽,鎖在裴清越懷裡嗚嗚哭嚎的婆婆瞬間沒了聲。
裴清越卻沒發現這個異常。
仍在對我疾言厲色。
「丁白依,我當初為什麼會娶你?你沒忘吧?」
「你一個破產戶的女兒,憑什麼跟我媽耀武揚威?!」
「道歉!下跪道歉!」
6
裴清越覺得我不孝。
我情緒大起大落,此刻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不想和他說話,轉身就走。
裴清越卻一把抓住我的小臂,將我無名指上的鑽戒拔了下來。
「丁白依,在你向我媽懺悔之前,你不配戴這個戒指!」
他居高臨下。
篤定這些年他從指縫裡流出的錢財,讓我過了不少好日子。
遷就他養妹和母親是理所應當。
我沒反駁。
回到房間抓起證件,便離開了這個地方。
之後三天,我一直住在敬老院。
媽媽被確診癌症後,喜歡在院子裡坐鞦韆。
我將鞦韆擦得乾乾淨淨,不染一絲塵埃。
化療晚期太痛苦,媽媽喜歡看窗外在枝頭跳躍的小鳥。
我推開床,在窗台撒下一把小米。
鳥群很快嘰嘰喳喳趕了過來。
院長見我如此有空,詫異開口。
「你婆婆轉性了?之前她不是不讓你離家超過半小時嗎?」
我苦笑,搖了搖頭。
當天夜裡,裴清越沒帶助理,一個人敲響了我的門。
「老婆,咱們每次吵架你都回娘家,丈母娘會對我印象不好的。」
他說著俏皮話想進門。
我面無表情的將門關上,裴清越卻不怕死地將腳擠了進來。
「老婆,別生氣了,我給你帶了你最喜歡吃的桃花酥。」
「還熱呢,嘗嘗。」
大雨天,雷聲轟鳴。
裴清越懷裡的糕點卻沒沾到一滴雨水。
我微微一愣,裴清越立刻擠了進來。
他將糕點放下,自顧自地去洗漱。
沒一會兒赤裸著上身出來,看著我洗到發白的睡裙,眼底滿是欲色。
「這衣服還是咱們結婚時你買的吧?怎麼沒換換?」
人生四喜是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但對於裴清越來說。
這些是一件事。
丁白依原本是富家千金,他暗戀她許久,求而不得,直到丁家破產才有機會。
據說他久旱逢甘霖。
而那時,他們同時在英國念書,他靠近丁白依時,沒被提防過。
這是他的他鄉遇故知。
後來,丁白依同意嫁給他,新婚當晚,他收到了海外公司一切準備就緒的郵件。
所以看到這些熟悉的睡衣。
久違的激動讓裴清越立刻有了反應。
「老婆……」
他俯身吻下來。
我煩躁躲開。
裴清越卻覺得是欲擒故縱,直接抓住了我兩個手腕。
「老婆,這麼久了,我不信你一點也不想我。」
「放開!」我乾嘔一聲,厲斥。
裴清越動作頓了一秒,目光似有如無地掃過我的小腹:「老婆,我只是凶了你幾句,至於氣到現在嗎?」
「媽媽和糖糖那邊我都替你說好了,等你回去給她們道個歉,她們會當一切都沒有發生。」
「咱們還是一家人。」
裴清越覺得自己安排得很好,可在我臉上吻了幾秒,卻嘗到了無盡的咸澀。
「裴清越,你真的有把我當一家人嗎?」
「今天來到底是向我求和,還是希望我懷上你的孩子,好方便給你和宋糖糖的孩子上戶口?」
拿出手機。
我將幾秒鐘前宋糖糖發給我的消息貼在了裴清越臉上。
一張 B 超單後。
是宋糖糖得意揚揚發來的挑釁消息。
「丁白依,今晚你敢懷孕,就必須做好一輩子,看著孩子的準備。】
【不然,我的寶寶可隨時會擠掉你肚子裡的雜種哦。】
一瞬間,裴清越面容慘白。
「老婆,你聽我說。」
「我、我和糖糖不是故意的!」
「那天,我應酬喝多了酒,實在太想你了,才不小心把你認成了她……」
裴清越話一出口。
懸掛在我心口上的大石瞬間落地。
原來,宋糖糖沒有撒謊。
原來,在我苦守國內的三年,裴清越早就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離婚吧。」
7
不想再聽他的苦衷,我出言打斷。
原本神情委屈的裴清越,卻在我話出口的瞬間,眼底泛上層層惱怒。
「丁白依,你敢提離婚?」
「就因為這個破事,你要和我離婚?」
裴清越不敢相信,惱羞成怒,倒打一耙。
「丁白依,我已經跟你道歉了,你就算生氣也得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
「這麼快就想和我離婚,你別是早就在外面找好下家了!」
他原本半跪在我腳邊。
仰著臉虔誠地吻我。
聽見這話,他直接站了起來,被逼急的野獸般焦躁地在房子裡踱步。
「怪不得我剛才親你,你噁心得反胃。」
「原來是這樣……」
他以己度人,振振有詞。
我再也聽不下去,抬手一巴掌扇在了他臉上。
「裴清越,出軌的是你,你別把別人都想得像你一樣噁心!」
清脆的耳光迴蕩在窄小的房間裡。
裴清越捂著臉愣了半晌,猛地朝我撲來,撕扯我的衣服。
「丁白依,我再噁心,也是你的合法老公。」
『糖糖身體弱,如果這個孩子打掉,她以後很難再有孩子!」
「夫妻本是一體,我犯的錯,你替我兜一次,又能怎樣?」
「等糖糖生下孩子後,我就會送她出國,到時候這孩子養在我們名下,你就是她的母親,她和我們親生的不會有什麼區別的!」
裴清越迫切地想讓我懷上孩子。
以此來掩蓋宋糖糖的未婚先孕。
我力氣沒有他大。
數次反抗,均被他壓下去後,眼淚無力地落了下來。
看著頭頂上慘白的天花板。
我虛弱開口:「裴清越,你敢,我恨你一輩子。」
裴清越肌肉一僵,愣了片刻,不情不願地從我身上爬了起來。
「你不願意,就算了。」
「丁白依,別恨我,我會再想別的辦法。」
窗外的雨一直沒停。
屋內的氣氛十分壓抑。
我背對裴清越將被撕扯的不成的樣子的衣服穿好。
緊緊閉上眼,不願再看他一眼。
察覺到我的牴觸,屋外暴雨傾盆時,裴清越打開了門。
「……那我先走了。」
他說完,卻沒有動。
以前我是最心疼他的,別說看他淋雨。
就是他多吃了兩隻螃蟹,也會忙不迭地要為他熬上薑湯。
但這次,好像世界末日般的天氣里。
我一句都沒挽留即將淋雨的他。
8
裴清越,你敢,我恨你一輩子。
渾身濕透的裴清越回到家。
腦海中響起丁白依的這句話,仍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哆嗦。
他那麼愛丁白依。
怎麼會和她搞到如此地步。
裴清越想彌補,找回丁白依心裡一點好印象。
所以打電話給助理,讓他丁白依母親的醫療帳戶里打兩百萬進去。
助理連聲說好。
十幾分鐘後,卻結結巴巴地彙報。
「裴總,夫人的母親,早在一年前就去世了。」
「我剛剛給醫院發消息,他們說,夫人母親的屍體當時在停屍間放了很久。」
「他們一直希望家屬領走,但始終沒人理會。」
「後來,他們將人草草處理了,夫人才過去接走了骨灰……」
助理意識到這是一件大事。
越說越戰戰兢兢。
電話這頭,裴清越更是如遭雷擊。
「……死了?」
「這怎麼可能?」
「你再去核對下,看看是不是同名同姓?」
「丁白依從沒跟我提過這件事,如果這件事是真的,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裴清越吼得太大聲。
宋糖糖被驚動,挺著不明顯的孕肚,一步步下樓。
溫柔地撫上裴清越的手臂:「裴哥,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姐姐又惹你生氣了?」
她故作懂事。
殊不知,裴清越一看到她,就想到了她在丁白依面前炫耀 B 超單的樣子。
如果不是她多嘴。
丁白依根本不會知道那個意外。
他們也不會吵架。
丁白依也不會把「恨他一輩子,這種話也拿出來說。
裴清越越想越氣,一把拂開了宋糖糖溫軟的手。
「滾開。」
「你要是還想留著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就別在我面前礙眼!」
他滿身怒火,無處安放。
偏偏宋糖糖在國外被他寵得無法無天,根本不會看眼色。
被下了面子,宋糖糖恨恨地跺腳。
「裴清越,孩子又不是,我一個人就能有的!」
「你敢說那天你不喜歡?」
「你憑什麼拿它威脅我?」
裴清越喜歡孩子。
但他喜歡的是丁白依肚子裡的孩子。
他不想和宋糖糖爭辯,命保鏢將人關進房間。
宋糖糖卻一腳踹開了裴清越母親的門。
「媽,你看看哥,她為了丁白依那個賤人,連我這個妹妹都不疼了!他要關我禁閉!」
9
婆婆一向站在宋糖糖這頭。
見她不快,立馬板起臉,給她做主。
「裴清越,你幹什麼凶糖糖?你是哥哥,你要讓著她,要疼愛她!你們才是一家人!」
「她丁白依不過一個保姆,那雙破手天天給我洗粑粑,也就你喜歡這樣髒污的女人!」
婆婆和宋糖糖幾句話說的,裴清越面色慘白。
他難以置信。
「宋糖糖,你叫你嫂子什麼?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麼能叫她賤人?」
轉過臉,他又瞪著母親。
「媽,你好好的,家裡也不是沒有傭人,為什麼非要我老婆給你洗……洗那些東西。」
「你們懂不懂什麼叫尊重?」
以往,婆婆和宋糖糖沒少在他面前挑我的刺。
但他們從來只是動動嘴皮子。
所以,裴清越沒有為我跟他們發過如此大的火。
在他心裡,他覺得,大家是一家人。偶爾鬥嘴很正常。
可現在,宋糖糖和婆婆站在一起,他成了被孤立的那個。
這些話,就立刻讓他覺得刺耳了。
她是他選擇要共度一生的愛人。
她們不尊重她,就是不尊重他裴清越。
裴清越的質問讓婆婆僵住。
婆婆支支吾吾不敢答。
裴清越目光掃過她和宋糖糖明顯心虛的面龐,立刻開始著手調查。
原來在他出國當天。
婆婆就解僱了家裡所有傭人。
裴家上下三層別墅。婆婆打著洗凈的稱號,讓我一人打掃。
我無怨無悔地乾了整整一年。
婆婆卻成天指著地上微不可察的污漬大罵:「你眼睛瞎嗎?」
「我兒子掏錢給你媽治病,你就是這麼敷衍我的?」
鄰居阿姨不止一次地聽到這些污言穢語。
裴清越看著助理交來的調查報告。
腦海中不期然回憶起了他和丁白依初見時。
丁白依那雙在鋼琴琴鍵上飛舞的手指。
她的手指很細,很白。
裴清越只看了一眼就挪不開視線。
他曾經發誓,婚後他會替丁白依保護好這雙手。
可原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丁白依被逼著做了那麼多不屬於她的家務。
裴清越眼眶泛紅,繼續往下翻看報告。
10
他媽在別墅業主群里的發言,竟然足足有 50 頁。
他走後第二年。
婆婆不聽我的勸告,硬闖紅燈。
出了車禍後。
她開始臥床不起。
她癱瘓了,丁白依舊伺候她一日三餐,刷牙洗臉,無數次換失禁的髒被單。
只要動作稍微慢一點。
他媽就會在業主群里號啕大哭。
她說,自己被兒媳婦虐待。
兒媳婦要活活髒死她。
她說,自己不想活了,兒媳對她沒有笑臉,她現在就要死在家裡。
拜託其他業主在她死後告訴她兒子,她是被兒媳婦活活折磨死的,要兒子替她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