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最慘一年」是哪一年？公元536年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542年春天，君士坦丁堡淪陷。

瘟疫來得猝不及防。第一天，5000人死了；第二天，10000人；第三天，15000人；第四天，18000人。皇帝查士丁尼派人在城門口統計死亡人數，數到30萬的時候，統計員崩潰了，不數了。

症狀特別可怕。

先是手掌開始疼，像針扎一樣，接著疼痛擴散到全身，患者連路都走不了。腿開始腫脹，越腫越大，最後化膿，膿液爆出來，臭味熏天。無論窮人還是貴族，無論平民還是皇室，全都逃不掉。

屍體來不及埋。

街道上、庭院裡、教堂里，到處是一絲不掛的屍體。有些已經腐爛了，嘴巴大張著，流出黃綠色的膿水。眼睛通紅，肚子脹得像球，胳膊僵硬地舉向天空。

屍體堆在屍體上面。

實在沒地方埋了，就把屍體扔進海里，結果屍體又浮上來，在海面上晃來晃去。整座城市瀰漫著令人作嘔的惡臭，活著的人都躲在家裡，不敢出門。

皇室沒辦法，只能重金招工人建大墓。挖一個巨大的坑，把屍體一層層疊起來埋。男女老少，貧富貴賤，全混在一起。

查士丁尼本人也得病了。

這個一心想恢復羅馬帝國榮光的皇帝，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幸運的是，他撐過來了，活到了565年。

可瘟疫沒有結束。

558年，它又回來了。573到574年，第三波；590到591年，第四波；597年夏天，第五波。這場瘟疫一直持續到750年，前後兩百多年。

東羅馬帝國的人口減少了三分之一到一半，查士丁尼的復興夢徹底破滅了。他本來想收復西羅馬帝國的失地，重現羅馬的輝煌，瘟疫一來，什麼都完了。

拜占庭人把這場瘟疫歸咎於上帝的懲罰，歷史學家埃瓦格里烏斯寫道："瘟疫將轉移到上帝指定的地方，受上帝掌控，只有他知道瘟疫的起因。"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只是災難的延續，真正的源頭，在更早之前就已經種下了。

火山埋下的伏筆

2018年，科學家終於找到了答案。

他們從阿爾卑斯山的冰川里鑽出冰芯，一層層分析。當分析到公元536年那一層時，發現了火山灰，不是普通的火山灰，是大規模火山噴發才會產生的那種。

格陵蘭島和南極洲的冰芯里，也發現了同樣的證據。534年左右，大氣層里出現了大量硫酸鹽沉積，這是火山噴發的標誌性產物。

不止一次噴發。

536年一次、540年又來一次、547年第三次。三次大規模火山噴發，把地球推進了一個小冰河期，火山灰飄到平流層，遮天蔽日。太陽光被擋住，地表溫度驟降，這一冷就是十年。

至於是哪座火山，科學家還在爭論。有人說是冰島的火山，有人說是印尼的喀拉喀托火山，還有人說是北美的某座火山。管它是哪座，反後果都一樣：全球性的氣候災難。

這場災難改變了太多東西。

北魏分裂成了東魏和西魏，高歡和宇文泰打了幾十年，誰也沒能統一北方。最後高歡的兒子高洋建立了北齊，宇文泰的兒子宇文覺建立了北周。一場饑荒，間接推動了中國北方的政治格局重組。

查士丁尼的帝國夢碎了，瘟疫殺死了幾百萬人，東羅馬帝國再也沒能恢復元氣。後來阿拉伯人崛起，拜占庭一路衰落，直到1453年被鄂圖曼土耳其滅掉。

秘魯的莫切文明從此走向衰亡，他們的金字塔和灌溉系統被遺棄在沙漠裡，成了考古遺址。

北歐人把這段記憶寫進了神話，"芬布爾之冬"，諸神黃昏前的漫長寒冬。那不是幻想，是祖先的真實經歷。

哈佛大學的歷史學家麥可·麥考密克說："536年是有史以來最難熬的一年。"

不是1349年的黑死病，不是1918年的大流感，是536年。

一場火山噴發，18個月的黑暗，全球性的饑荒，緊接著兩百年的瘟疫，這才是人類歷史上真正的至暗時刻。

直到640年，世界才開始慢慢恢復。

那是一百年以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