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辦?
他思路很清楚:「去你那兒。」
我那兒離這裡很近。
現在看來,除了這樣,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我帶著他回了家。
他走在我身側,搖搖晃晃地,一直在看我。
目光很直接。
很突然地,他問我,語氣溫柔:「沈枝,枝枝。
「之前忘了問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我沒怎麼猶豫。
「六年。許津,我喜歡過你六年。」
這段時間裡,這個話題,幾乎成了我們之間的禁忌。
而現在,他應該是喝醉了,才問了出來。
他抿唇,突然不說話了。
整個人都變得緊繃起來。
回到家,我給他煮了碗清酒湯。
他坐在沙發上,捧著碗,灌了一大口,衣襟有點亂,看著我:「好喝。」
我失笑,這東西有什麼好喝的。
他喝完,我蹲下來,哄著他,從他手上接過碗。
下一瞬,燈光突然黑掉。
停電了。
我正準備起身,他的手,卻突然扣住我的腰。
我栽到他身上。
呼吸交纏。
在酒勁的衝擊下,他的力氣有些霸道。
他的唇近乎要貼上我的,氣息溫熱。
他一聲聲地喊我的名字:「沈枝。
「沈、枝。」
我推開他:「行了,躺著睡會兒。天快亮了。」
我一大早的飛機。
東西還沒收拾完。
沒工夫在這兒跟他浪費時間。
過了一會兒,燈光亮起來。
許津看起來很不舒服,掙扎著扯自己的衣服。
我低下身子,想幫他換一件舒服點的上衣。
以前,每次他喝醉酒,我都是這樣照顧他的。
可這個念頭很快就消失了。
不合適。
我轉身,準備進臥室。
男人卻突然攥住了我的手腕。
他攥得很緊,呼吸越發急促起來,嘴裡還在說些什麼。
我聽不清。
只隱隱約約聽到了「後悔」「喜歡」之類的詞。
月光照進來,鋪在他身上。
我突然想,哦,這是我暗戀過六年的男人。
我走的時候,許津還沒醒。
我給江銘打了電話:「許津在我家,你過來把他領走。」
江銘下意識反問:「那你呢?」
我看著手邊的行李箱:「我要去江城了,短時間不會再回來。」
他沉默片刻:「津哥知道這事?他讓你走?」
我有點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讓我走?」
江銘啞然,好一會兒,才磕磕絆絆地開口:「我的意思……是,就算為了工作,你……也不用去那麼遠。
「留在這兒,津哥會給你鋪好路的。」
我笑了下:「朋友之間,不用這樣的。」
12
我到江城以後,又開始重新適應,找房子。
很忙,但挺開心。
以前,這些事許津都會幫我辦妥。
現在自己一個人了,居然覺得也不錯。
許津給我發過兩次消息。
第一次,是我剛下飛機的時候,打開手機,就看了他的消息,很簡短。
他說:【不告而別?沈枝,長出息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想了很久,回:【哦。】
還有一次,是半夜。
那已經是我來這裡半個月以後。
我的生日。
他發了很長一段。
大致意思是, 他那天親自下廚,做了滿滿一大桌飯, 請了好多人。
有人吃不慣辣, 吸著氣跟他訴苦:「怎麼都這麼辣啊, 津哥。」
那天, 他一口都沒吃。
最後, 他問我:【那邊飯菜口味淡,習不習慣?住得怎麼樣, 有沒有人欺負你?】
我讀了兩遍。
最後回他:【習慣。沒有。】
他怎麼又這樣?
他這樣,我又要以為他喜歡我了。
又過兩天, 我發了高燒。
一個人打車去醫院, 挂號、輸液。
我坐在醫院大廳里, 看著周圍人來人往。
想起兩年前,我太忙, 顧不上吃飯, 睡眠也嚴重不足,累到暈倒。也是這樣的場景, 有個人一直陪在我身邊, 我只需要坐著, 他就為我安排好了一切。
我住了八天院, 是他安排的獨立病房, 睡得比任何人都好。
他在一邊著急,守著我,熬了好幾個大夜。
這樣的他, 不喜歡我。
嘈雜聲中,我忽然就淚流滿面。
這六年以來,他從未缺席過我的一切。
「總夜」原來, 即便我認為自己已經死心,某一個瞬間, 想到這些, 我還是會耿耿於懷。
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我敏感、沒有安全感,我是個膽小鬼。
但現在,我應該真正地面對這些,放下這些了。
我連著去了好幾天醫院。
我沒有再想到過許津。
最後一天,我從醫院出來, 不遠處, 有個人風塵僕僕地趕過來。
他看到了我。
急切地走到我面前:「我聽說你生病了, 現在怎麼樣, 還難不難受?」
我愣了好久,最後,不知想起什麼, 笑了下:「已經沒事了。
「對了, 許津,你還記不記得, 之前你問過我一個問題。」
他凝眉, 神色竟然有點緊張:「什麼?你先說。我也有件事想告訴你。」
我說:「行,那我先說了。」
我把那個問題重複了一遍。
最後,肯定地說:「你說得對。
「我今年才二十五,還沒見過多少人。總會有人比你對我更好的。」
到那時, 我不用再以朋友為名,藏起自己的喜歡。
夜半悄語,玲瓏心事。
總會有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