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崩時，我不再救竹馬完整後續

竹馬愛上青樓女子。

山崩時，毫不猶豫轉身救她。

危急關頭，我把他拉住逃出生天，他的心上人卻不幸命喪當場。

事後，他感謝我的救命之恩。

答應功成名就娶我。

可後來他科舉成功，新官上任。

第一把火，

燒的就是我家。

再一次睜眼。

我回到山崩時。

1

「你放開我，我要回去救紜兒！」

蕭言曄熟悉的聲音再度傳回耳際時，我才發覺自己重生了。

上一世，就是在這裡，我冒著生命危險把他從搖搖欲墜的山塊里拖出來。

而他的心上人——秦紜兒卻喪生在山石下面。

事後，他消沉很長一段時間。

就在我以為他會為此埋怨我時，他忽然開竅般，緊握著我的手，對我發誓，「若笙，待我功成名就，一定娶你當我的妻子！」

他日夜苦讀，勤奮刻苦，三年之後，終於狀元及第，功成名就。

當時所有人都說，我的福氣還在後頭。

沒想到，蕭言曄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燒得是我家！

我爹爹這個太師清流半輩子，為人端正和藹，卻被他扣上私吞軍餉，欺壓百姓的罪責！

在屋裡滿心歡喜繡著嫁衣的我，等來的也不是八抬大轎，而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我閉上眼，眼前浮現的是蕭言曄注視我遭人凌辱時的痛快表情。

「李若笙，如果不是你多管閒事，我明明可以救出紜兒！現在我也要你感受當時紜兒的絕望！」

我痛不欲生的哭喊撕扯腥臭的屋子。

甫一睜眼，回到上一世山崩時。

蕭言曄猛地甩開我的手，惡狠狠回頭瞪我，「誰要你多管閒事，就算是死，我也要和紜兒在一起！！」

而我，沒再伸出手。

「好，祝你幸福。」蕭言曄怔然，很快又被崴腳的秦紜兒吸引視線。

「蕭郎，奴家好痛！不要丟下奴家！」

秦紜兒在五米開外的地方趴著，一把好嗓子，矯揉可憐。

儘管山石搖搖欲墜，蕭言曄還是毫不猶豫轉身跑過去。

這不是真愛是什麼？

我勾起唇角，轉身朝著安全區跑去。

將將跑出坍塌區，身後的山石轟然倒塌，撲了我一臉的灰。

2

我走了許久，遠遠便看見爹爹，以及他身後的官兵。

提起裙裾，馬不停蹄跑過去，撲進爹爹懷中，眼淚便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

就算上一世我多管閒事，蕭言曄嫉恨我。

但爹爹自始至終對蕭言曄好得沒話說，蕭家落幕後，他全力扶持蕭言曄，把他當作璞玉，精心雕琢。

沒想到這塊玉卻要了他全府的命。

爹爹趕緊扶穩我，關心的話尚未說出口，我便被人用力扯出來。

「若笙，我們家蕭言曄呢？你和蕭言曄一起去爬山，現在山塌了，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了？」

目光對上一張圓潤富態，目露焦急的臉。

蕭言曄的母親——慕桂香。

我露出無辜狀，「慕姨，本來蕭言曄哥哥可以和我一起逃出來的，但是紜兒姐姐崴腳摔倒，他便跑回去救她了。」

「你怎麼可以不攔住他！這可是要人命的事！」

「可是蕭言曄哥哥告訴我，他就算是死，也要和紜兒姐姐死在一起。」

慕桂香呆楞住。

爹爹也終於從中聽出些蹊蹺。

「桂香，夠了，若笙和蕭言曄青梅竹馬，她肯定攔了，攔不住才會這樣，而且你不是和我說，是蕭言曄帶著若笙去爬山嗎？這個秦紜兒又是誰？」

慕桂香目光閃爍，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剛巧這時，官兵從山上下來，鬧哄哄打破僵局。

與上一世不同，這次昏迷不醒的是蕭言曄，跟在一旁一瘸一拐，泫然若泣的成了秦紜兒。

慕桂香猛地撲上去。

「我的兒啊！我的兒！都是你害我兒，你還我兒命來！」

我趕緊拉著爹爹往山下趕，逃離這場大戲。

3

一直到上了馬車，我才吐出一口氣。

爹爹將我左看右看。

「若笙，你真的沒事？爹爹怎麼感覺你怪怪的。」

「女兒哪裡怪了？」

「往日你對蕭言曄格外上心，這次見他受此重傷，竟一點反應都沒有。」

那不過是他心甘情願的。

當然，我不可能這樣告訴爹爹，只能換一種表達方式。

「爹爹，女兒只是剛剛山崩時突然想明白了，蕭言曄既然不顧一切都要回去救那個秦紜兒，那必定是真愛，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對他執迷不悟？」

爹爹聞言，倍感欣慰。

「說得極對，蕭言曄這小子當你兄長可以，但當女婿，爹爹還是覺得他配不上你。」

得，我爹這是沒聽清去。

不過，他對蕭言曄的惜才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累積起來的，我也不指望這一句兩句話能夠把讓我爹清醒過來。

畢竟，我自己清醒過來，也足足花了一世。

我靠著馬車，佯裝小憩。

聽見父親悄聲安排丫鬟一會兒去請大夫來府中瞧瞧。

沒有外傷，就怕有內傷。

我眼中熱淚滾動，偏過頭去。

腦中浮現出方才慕桂香的嘴臉，與上一世她本性暴露之後的嘴臉重疊在一起。

慕桂香本是娘親的閨中密友，奈何娘親在我三歲時離世。

此後，她便借著照顧年幼的我，想將自己的二姐送入我爹爹房中。

但爹爹對娘親用情至深，果斷拒絕。

加之沒過幾年，蕭府落敗，蕭老爺入獄問斬，慕桂香便收起這份心，開始全身心攀附起我家，甚至動過讓蕭言曄拜爹爹為乾爹的心。

奈何爹爹自始至終沒動過這個心思，他念及慕桂香是娘親的好友，對我又親厚，對蕭家，蕭言曄也多加照拂。

況且，少時的蕭言曄確實根正苗紅，最有前途。

上一世，慕桂香對我溫柔的態度轉變在蕭言曄鄉試成功後。

最開始，她整日感激我，總說要不是我，蕭言曄早就死了。

後來，她挑剔我樣貌不夠溫婉，行為不夠端莊，比不上哪家哪家的小姐。

再後來，蕭言曄狀元及第封官後，她滿城炫耀，還告訴我，現在的蕭言曄配皇親貴胄綽綽有餘，而我，一個無權太師的女兒，只能給蕭言曄當妾。

可她忘了，若不是我李家照拂，蕭家恐怕熬不過蕭老爺離世之後的第二個寒冬。

是爹爹念及舊情，憐惜蕭言曄可塑之才。

給他請最好的老師，用最貴的硯台宣紙，讓他吃好的住好的穿好的。

若不是爹爹，蕭家連蕭言曄進京趕考的路費都湊不出來！

4

回府沒多久，簫府便找人來接大夫。

蕭言曄被山石砸傷腿，現在危在旦夕，城裡最好的大夫此刻前腳剛踏進太師府門檻。

爹爹聞言，毫不猶豫，「無妨，救人要緊，讓人把大夫領走吧。」

話音剛落，我身子一歪，扶住額頭，爹爹大驚失色。

「爹爹，我突然頭暈眼花，許是山崩時不小心被石塊砸中了頭。」

「快，快去把最好的大夫找來！」

小廝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老爺，剛剛最好的大夫已經被蕭家人領走了……」

我立即奄奄一息，虛弱道，「爹爹，還是先救蕭言曄哥哥吧，蕭言曄哥哥是慕姨的心窩子，他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慕姨會怪我的。」

「我還沒怪蕭言曄私自帶你去爬山，差點害你出事！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該怎麼向你娘交代！」，爹爹方才些許猶豫的態度驟然堅定，一聲令下，「把大夫給要回來！！」

大夫又馬不停蹄趕回府。

慕家的人急得火燒眉毛，只說蕭言曄性命垂危，再不去救，恐怕真的會出人命。

爹爹在外，茶杯砰得聲放下，鏗鏘有力。

「滿城只有這一個大夫？你一口一個你家公子性命垂危，難不成本太師嫡女的命就不是命？她傷到腦袋，萬一落下個什麼毛病，你擔當的起？」

「有這功夫在這裡胡攪蠻纏，不如趕緊去找大夫救你家公子！」

這還是爹爹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我聽著都有些心慌。

他向來寬厚，娘親走後，更是一心向善，積攢功德，只盼百年之後，能和娘親在天上重逢。

可一旦涉及到我，他便忍不了一點。

當然，想讓爹爹徹底放棄蕭家，這僅僅只是一個開端。

我瞥了眼，隔著床幔，給我診脈的大夫，他左摸右摸，眉頭簇出一絲不對勁來。

「李小姐的脈象……強壯有力，不像是……」

他沒說完，言語間，盡顯躊躇。

「饒是華佗醫術再高明，也曾有過誤診時，大夫要不再看看？」

音落，我從枕頭下摸出一錠銀子，輕掀床幔，落進大夫的掌心中，他立即塞入袖中，擦擦額角虛汗。

「是我診斷失誤，是我診斷失誤。」

片刻，大夫起身，走出內室。

我側耳聽見他對爹爹說了好幾個稀有藥材，言語中頗有重色。

爹爹在他走後，進了門。

我立即強撐殘弱身體，輕咳道，「爹爹，大夫怎麼說？」

爹爹滿臉內疚。

「幸好你突然暈倒，大夫才沒讓那蕭家小廝叫去，若因爹爹不稱職害你出了什麼問題，百年之後，我又有何顏面對得起你娘！」

「若笙，你好好養病，爹得不惜一切，也會讓你恢復健康，至於外面的事，你不用管！」

我點點頭，竟真有絲困意。

再次醒來，丫鬟告訴我，蕭言曄脫離生命危險，只不過腿斷了。

結果在我意料之中。

況且，山塌成這樣，只是簡單斷腿，著實命大。

5

爹爹在山崩時間過後，對我更加上心。

我也乖乖待在家裡，假裝養病。

每天除了看書繡花，就是聽丫鬟巧兒打聽回來的消息。

一牆之隔外的蕭家，此刻鬧得是人仰馬翻。

蕭言曄捨己為人，確實打動秦紜兒，秦紜兒不顧媽媽桑的阻攔堅持照顧蕭言曄。

兩人的感情真是可歌可泣。

我倚著塌，聽著巧兒手舞足蹈演繹不知傳了幾個版本的話。

「紜兒，就算我斷了腿，我也一樣可以功成名就，屆時一定不會忘記你對我的情誼，一定娶你為妻。」

「蕭郎，要不是你，奴家早就葬身於山石，今生今世，奴家都是蕭郎的人！」

我聞言笑出聲。

巧兒更加起勁兒。

「小姐，這蕭家公子真是有眼無珠，放著小姐您這樣如珠似寶的女子，偏偏看上連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您的秦紜兒，且不說這秦紜兒一雙玉臂千人枕，就蕭家現在的狀況來看，他連秦紜兒的贖身錢都湊不出來！」

我翻看手中戲本，字入眼，不入心。

回想起上一世，我便是和巧兒一樣不甘心。

我與他青梅竹馬，一同長大，一同彈琴作畫，本是天造地設，十幾年感情卻抵不過他路過露花樓時，無意間抬眸看見秦紜兒那一眼。

從此，他的心裡便滿是風情萬種的秦紜兒，旁人再入不了眼。

他為她拋下君子禮儀，在露花樓流連忘返。

明知青樓女子的話當不了真，還是一心情願為那句清白身變賣值錢的東西，努力湊齊那三千銀兩，到最後，只好求到我面前，希望我能暫借給他。

彼時，我滿臉不可置信。

「蕭言曄哥哥，你知道三千兩是多少嗎？且不說我沒有，就算我有，你又憑什麼覺得我會同意借給你用給一個青樓女子贖身？」

「若笙，我知你心意，也知你在鬧脾氣，但我對你從始至終沒有半分男女之情，紜兒一事，若你能助我，他日我飛黃騰達之時，必百倍奉還！」

好一句無男女之情。

那一瞬，我腦中閃過諸多曾經的畫面，他為我簪花，陪我放花燈，在我委屈時抱著我，發誓一定會保護好我。

現如今，竟成了我的一廂情願。

之後，慕桂香苦口婆心希望我能勸蕭言曄回心轉意，加之蕭言曄邀請我去爬少時爬過的山，我念著多年情誼，到底心軟。

沒想到半路上殺出一個秦紜兒。

二人行變成三人行。

山崩時，我腦中閃過慕桂香淚眼婆娑的畫面。

她說她只有蕭言曄這一個兒子，希望他走正道，把蕭家再發揚起來，若是蕭言曄就此墮落，她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

我在那刻，死死抓住蕭言曄的手，將他拖離危險。

6

晚間，爹爹下值回來。

我正同他說著自己的規劃。

爹爹自從娘親死後，便無心流連官場，之前雖說也沒權，但好歹也會主動去和其他官員交涉。

正因如此，上一世蕭言曄針對太師府時，儘管都深知爹爹為人，但沒有一人站出來淌這趟渾水，為我家鳴不平。

現如今，太師府空有一個太師名頭，在朝中形同虛設。

爹爹淡泊名利多年，一時半會難以撬動，只能以我出發。

再過半月就是我的生辰，我想借著生辰試著和城中管家女子打打交道。

往年，太師府從不注重生辰，原因無他，只因娘親熬到陪我過完最後一個生辰才離世。

一到生辰，我和爹爹難免感傷。

這些年，也就及笈那年風光大辦一場。

我提出來時，有些緊張。

怕爹爹觸景傷情，拒絕提議。

沒想到，他十分高興。

我將將鬆口氣，就見一個小廝走了進來，低聲說幾句，得到爹爹應和後便走了。

轉頭去看，只見門外站著一個並非太師府的小廝。

我回過頭。

「爹爹，那是哪家的下人？」

「隔壁蕭家的，你也知道，蕭家這些年早就虧空見底，你慕姨前幾天找來，說蕭言曄此次受傷，得花不少銀子，蕭家實在是拿不出來，我想著若你娘親在，定會伸出援手，便幫了一把。」

幫了一把？

慕桂香慣會蹬鼻子上臉，我爹既然開了這個口，她必然會獅子大開口。

嘴裡的菜驟然味同嚼蠟。

雖說一直深知她賣慘裝可憐的本領，但爹爹這麼快就忘了之前的事，難免還是有些失望。

我深深嘆口氣，爹爹立即警覺。

「若笙可是覺得這樣不好？」

「爹爹可還記得秦紜兒？」

爹爹聞言，面色一僵。

之前蕭言曄書生救紅顏的故事鬧得城裡沸沸揚揚，不僅蕭家受人指摘，爹爹和我更是被貼上大冤種三個字，受盡嘲笑。

事後，蕭言曄見事情鬧大，為保全在我爹心中的形象，又是發誓又是認罰，迷途知返的樣子學得極好。

「爹爹可能不知道，蕭言曄之前找過我借三千兩，就為了替秦紜兒贖身。爹爹，我不是因為山崩時才看清他，而是他找我借銀子時。」

「他說他對我並無情意，可我與他青梅竹馬，一同長大，蕭家倒下之後，您對他更是憐愛，到頭來，他就為了一個剛認識不久的青樓女子，對我說並無情意！」

我說得動容，淚眼汪汪。

爹爹一巴掌拍在桌上，「他竟敢對你如此！？那日他在我面前對天發誓，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對秦紜兒並非真情，想來竟是哄騙我！」

音落，爹爹起身往外跑，我急忙攔住。

「爹爹，算了，往日已過，何必為此大動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