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師根本不聽我的解釋:「都要高考了還天天遲到,一看心思就沒放在學習上。」
剛剛趕過來的我媽和班主任推門走了進來,她們推著我上前,讓我道歉:「好好承認錯誤,完事寫個檢討,馬上就高考了,老師不會追究。」
「可我沒有作弊。」
「你這孩子怎麼越來越不讓人省心了?」好久沒見到的我媽用力推了我一把,「趕緊道歉,我回家還有事……」
我鼻尖一酸,問她:「媽,我難道不是你生的嗎?」
27.
她身子一僵,怔怔地看著我。
「就是啊,」同桌忽然氣喘吁吁地推門進來,「顧時寧是您女兒,她是怎樣的人,您不應該最清楚嗎?」
她將我的筆記本攤開擺在楊老師面前:「楊老師你看,這題她就錯了一次,她就把同類型的題刷了幾十遍,你覺得這樣的付出不值得有回報嗎?」
楊老師愣了下,馬上又板起臉:「不關你的事,趕緊回去上課。」
「你先回去吧,」數學老師朝同桌揮揮手,「有老師在。」
他列印了一張新的試卷,鄭重地交到我手裡:「這是備用卷,可能會難一點,你好好答。」
「這套卷子如果我的學生能考到 100 分以上,你能跟她道個歉嗎?」他扭頭看向楊老師,「這套就是因為太難被斃掉的,就咱幾個出題的見過。」
楊老師咕咚一聲喝了一大口茶水,沒應聲。
計時開始前,我讓我媽先走:「我寫得慢。」
在看到她毫不猶豫地轉身時,還是難免會感到失落。
可是,為了不辜負信任我的人,我得勇敢起來。
距離交卷還有兩分鐘,最後一題我還沒來得及寫完,楊老師就急不可耐地抽走了我的試卷,一副「看吧我就知道你不會的」的模樣,拿著紅色鋼筆開始唰唰地畫。
十幾分鐘後分數出來,124。
楊老師臉色有些掛不住,不情不願地說了句:「可能是我搞錯了。」
「我的學生不會作弊的,」數學老師拍了拍我的肩膀,朝我點點頭,「她也是考清北的好苗子。」
走出辦公室,沒想到,我媽還在走廊里等我。
她跟我道歉:「寧寧,媽媽剛剛氣糊塗了。」
我搖搖頭:「沒事了,你回去忙吧。」
「高考好好考,」她抱了抱我的肩,「你不是想出國玩嗎?回頭媽媽給你報個團。」
她的身上有著明顯的奶粉味。
我問:「弟弟,還是妹妹?」
她條件反射地答:「弟弟,快一歲了。」
我點點頭:「那我回去上課了。」
快步往前走,和她逐漸拉開距離,將我的失落一併甩開。
當我的媽媽變成別人的媽媽的時候,我還有顧時安,所以沒關係。
回到教室,我問同桌:「你是怎麼知道的?」
臨近高考,這種事學校一般不會聲張。
同桌還在忙著記筆記,下意識道:「我小叔說的。」
她的小叔怎麼會知道我的事?
我的同桌,沈熠熠……
「沈晝?」
28.
五月過後,天氣逐漸熱烈。
原以為臨近高考,一切風波都將暫時平息,可關於我的謠言突然甚囂塵上。
他們說我把徐歲然的丑照發到了校園牆,還撕掉了她的筆記本……簡直莫名其妙。
填寫高考模擬志願的那天,我的手在鍵盤上停頓很久,最終填了清北。
平凡如我也有做夢的資格。
做完值日,整棟樓已經沒什麼人,我抓起書包就往外跑,臨近樓梯口,一隻纖細的手忽然抓住我的手腕。
「寧寧,」徐歲然久違地出現在我面前,「我也不知道是誰在亂傳,那些事一定不是你做的,對吧?」
她的雙眼有些泛紅,明顯剛哭過。
「你不要因為這些影響心情。」
她卻反過來安慰我,這讓我有些動容。
話還沒說出口,她忽然握緊了我的手腕,用力一拉又鬆開,整個人沉沉地倒去。
「呀!」她驚恐地大叫,「寧寧你為什麼推我……」
我本能地伸出手,卻只夠到她的衣角,她還是倒了下去。
只要她一口咬定是我推的,背對著監控的我將我無從辯解。
我緊張地攥住衣擺,掌心涔涔冒汗。
「還能走嗎?要不要叫 120?」
她垂著腦袋,只是哭。
我又問:「為什麼這麼討厭我?」
她哭著反問我:「為什麼要推我……」
套她的話很難,但我還想再試一次。
「丁嘉樹都告訴我了。」
片刻的沉默後,我看到她的肩膀抖了一下:「他居然背著我聯繫你。」
奏效了。
她壓著嗓子冷笑了一聲:「沒有人會相信你的,你等著被勸退吧。」
仗著監控錄不到聲音,她終於摘下虛偽的面具,卻不知道我的口袋裡裝著錄音筆。
顧時安送我的新年禮物,沒想到,在這樣的場合也能派上用場。
29.
到了醫院,在等檢查結果時,我問丁嘉樹:「她們什麼時候認識我爸的?」
他回復我:「她初三那會吧,本來我們住一個小區的,她們家突然就發財了。」
好巧,初三那年,我家剛好丟了一筆錢,我媽懷疑是我爸拿去用了,我爸死不承認,兩個人為此吵了很久。
那筆錢本來是要給顧時安買鋼琴的,我怕他難過,偷偷攢錢給他買了一台電子琴。
現在想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丁嘉樹問我發生了什麼,我如實告知。
過了很久他才回復我:「她怎麼總整這些,我都勸她多少次了。」
「我給你看個東西。」
我還沒來得及看,一個陌生女人朝我衝來,抬手就要甩我一巴掌,還好顧時安及時攥住了她的手腕。
我爸罵我:「跟你媽一樣,像個潑婦。」
顧時安將我拽到身後,氣得直接一拳砸了過去,警告道:「別發瘋。」
氛圍逐漸劍拔弩張,這時檢查結果出來了,徐歲然只是扭傷了腳,還有幾處輕微擦傷。
我爸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徐歲然縮在她媽懷裡,可憐巴巴地在哭。
我問她:「為什麼不說真話?」
她媽當即罵罵咧咧:「別刺激我們然然,我們查過監控了,明天就去報警。」
我拉住想要衝上前的顧時安,從口袋裡掏出錄音筆,按下了播放鍵。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我開口道:「那就報警。」
我要求徐歲然當眾跟我道歉,我爸卻讓我息事寧人,我沒同意。
那天之後,徐歲然再也沒來學校。
放學後有人攔住我,想要替徐歲然打抱不平,我直接把她在派出所手寫的道歉信丟給他們看。
同桌說得對,平息謠言的最好方式就是拿證據打臉。
徐歲然的風評瞬間扭轉,從高處跌入泥潭,一切咎由自取。
聽丁嘉樹說,他們打算去美國。
他問我:「你怎麼還沒把照片發給你爸?」
我只是想等高考結束。
六月如期來臨,顧時安給我請了假,讓我一整天都待在家裡。
可是,他是怎麼知道這天的……
傍晚時分,沈晝也來到我家,他和顧時安背著我不知道在聊些什麼。
我想偷聽,顧時安直接按著我的腦門將我推開:「背單詞去。」
回到客廳,壓著字典的手機,螢幕突然亮了起來,一連串的信息跳了出來。
「來學校天台。」
「我們好好解決這件事。」
「你要是不來,我就從這跳下去,我保證你以後絕對不會好過。」
30.
發一條撤回一條,一點聊天記錄都沒留下。
「別去,」不知何時出現的顧時安關掉了我的手機,「別管她。」
不對。
我搖了搖頭:「我要去。」
未來確實可以改變,但它改變的不僅是我,我想,在原來的時間線上,徐歲然也許沒那麼偏激。
我想弄清楚她對我的惡意究竟從何而來。
看我真的要走,顧時安急紅了眼,擋在門口,開口時聲音都有點打顫:「顧時寧,我讓你待在家裡……」
「一起去吧,」沈晝突然開口,「逃避不能解決問題。」
顧時安終於被說動。
到了學校我們才發現停電了,學校里黑漆漆的。
「靠,」顧時安罵了一聲,「別去了。」
我沒有聽他的話,在黑暗中偷偷摸上天台。
徐歲然看到我出現,忽然一把抱住我,她摸走了我的手機和錄音筆,把它們丟到了一邊。
「你憑什麼偷走我的人生?」
她惡狠狠地瞪著我:「是你讓丁嘉樹把照片發給叔叔的?」
那是她媽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照片。
「為什麼連我爸也要搶走?」
她甚至改了稱呼,情緒變得十分激動。
「你真該死啊。」
她用力推了我一把,我腳一滑瞬間向後仰去,她似乎也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要伸手拉我,可還是縮了回去。
還好手鍊掛住了欄杆,給了我緩衝的時間。
黑夜中她大概沒看到我抓著欄杆,對著冷風嘲笑我活該。
在她收拾完一切,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我聽到外面警笛聲大作,很快有人破門而入,一雙強而有力的手將我重新拉回地面。
睜開眼,我看到出現在我面前的,是沈晝。
後來我才知道,沈晝提前報了警,天台上放著無線監控,天台下也已經鋪好了氣墊。
沒有人能提前知道未來的事,除非……
對此,我選擇心照不宣。
雖然顧時安和沈晝早就商量好了計劃,事後他還是揍了沈晝一拳,心有餘悸道:「還好我妹沒出事。」
31.
大概是我考試運比較好,又或者老顧家祖墳再次冒了青煙,我破天荒地考上了北大。
聽說,我爸還在忙著打離婚官司,那個女人卷了錢和網戀對象跑了。
我媽想幫我辦個謝師宴,我婉拒了。
暑假的時候,我邀請數學老師和他妻子來我家吃了頓飯,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是他及時伸手將我拽出了深淵,還用溫柔的話語鼓勵我,給了我做夢的勇氣。
我也想成為像他一樣的人,去改變更多人的未來。
至於徐歲然,我相信法律會給每個人公允。
四年後,我順利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距離我的夢想又近了一點點。
顧時安後來還是去了柯蒂斯深造,不過是靠自己考上的。
現在的顧時安已經是小有名氣的青年鋼琴家。
本省的電視台邀請他參加跨年晚會,託了他的福,我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
壓軸的時候,沈晝登場,他握著話筒,望著我在的方向,輕聲地唱:「你出現在我詩的每一頁。」
誰也不會知道,被狗仔偷拍到的那張他貼身攜帶的照片,原來緋聞中,那糊成一團,看起來像是被沈晝擁在懷裡的人,是我。
跨年結束,沈晝的一條微博再次引爆了熱搜——
「很抱歉,我決定暫時退圈,我要陪我的小姑娘一起去支教,實現她的夢想。」
這樣的公開方式,我很滿意。
【番外·顧時安】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到顧時寧的班主任打電話給我,讓我趕緊去學校一趟,那種驚惶的語氣不由讓人感到不安。
我看到好幾輛警車和救護車停在一中門口,心一下被揪緊,還安慰自己,這一定和顧時寧無關。
直到她的班主任哭著上來安慰我,我仍然覺得這是在做夢。
「沒有生命體徵了,叫殯儀館來拉走吧。」
120 上下來的醫生朝我搖了搖頭,他的聲音好像泡在水裡,變得扭曲又奇怪。
太荒誕了。
久違的一家四口重新聚在一起,卻是在顧時寧的葬禮上。
我看到媽媽在遺照前哭得歇斯底里,幾度暈過去。
難過,或許是有的。
爸爸站在門口,默默地點了一根煙,直到火燒到指尖,他都沒有抽一口。
後悔,大概也是有的。
都太遲了。
五七三十五天過後,他們的生活終將回到正軌。
每一個前來哀悼的人不都是這麼說的嗎?
他們責怪顧時寧不懂事,又安慰他們,他們家裡還有人需要照顧,別哭壞了身子。
可是,我沒有家了啊。
那個一開始還沒有水壺大的顧時寧,我看著她一點一點長大,如今卻被裝在這麼小的盒子裡……
對不起,哥哥真的抱不動。
恍惚中我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那個時候家裡買不起鋼琴,只能去老師家上課。
顧時寧跟著媽媽一起來接我,偷偷摸摸拉開棉襖,把捂了一路的烤地瓜塞給我,說:「哥哥,吃。」
把新棉襖弄得一塌糊塗,又該挨媽媽的罵了。
我故意推了她一下,她哭得鼻涕泡都冒了出來,還說:「再也不要跟哥哥好了。」
媽媽抱著妹妹輕聲細語地哄,然後兇巴巴地警告我:「等我回家再收拾你。」
收拾就收拾唄,反正我皮糙肉厚。
沒想到昨天剛跟我絕交的小傢伙,第二天又跟著媽媽過來接我,和笨蛋一樣。
不會記仇,不會告狀,被同學欺負了也只會哭。
哭得我腦袋都大了。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她班上的疑似對象都揍一頓再說。
再長大一點,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真正被爸媽偏愛的那一個,是我。
臨近顧時寧中考,我聽到爸媽在討論,要是沒考好就讓她去念個幼師或者職教,反正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早點畢業了出來工作也好。
可他們卻願意在我身上花很多錢,從小栽培我學音樂,讓我參加藝考,還攢好了錢準備送我出國留學……
我握緊了雙拳,恨當時的自己無能為力。
「考不上重點高中,你就別說你是我顧時安的妹妹。」
我只能一邊恐嚇顧時寧,一邊督促她學習。
初中的數學題也太難了,跟看天書似的。
好在我有個好兄弟沈晝,我偷偷把題目丟給他,他做完發我,我還是那個無所不能的哥哥,真好。
後來,顧時寧破天荒地考上了一中。
升學宴上爸媽對親戚說:「我們寧寧就是運氣比較好。」
只有我知道,臨近中考的那幾天,她每天都在熬夜刷題,好幾次連燈都是我偷摸去關的。
顧時寧收了不少紅包,爸媽讓她攢起來,她卻偷偷買了電子琴送我。
電子琴的琴鍵太輕了,一點也不順手,架不住她老煩我,還是給她彈了那首她點的「always with me」。
當爸媽開始賺很多的錢的時候,關係卻變得越來越差,最後還是走到了離婚這一步。
我懶得管他們到底誰錯誰對,只希望他們能暫時瞞著顧時寧。
爸爸讓我跟著他,當我問起顧時寧要怎麼辦時,他卻推脫:「不是還有你媽嗎?」
完全不管一個小姑娘住到陌生男人家裡,會有多危險。
「你們不管,我管。」
反正顧時寧是個笨蛋,給她一塊廉價的小蛋糕,她都能高興很久。
我要求警方繼續調查,校領導卻告訴我,爸媽已經拿了賠償款,和他們簽了諒解協議。
太諷刺了。
回去的路上,我把車速飆到了 120,在逆向的風中,眼淚終於沒能掉下來。
我看到一道刺眼的白光,迎面而來,然後失去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的病房。
撞上我的倒霉司機及時減了速,我苟住了一條命卻可能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我爸不死心,又把我帶到美國。
隨便吧。
我和顧時寧住的房子被賣掉了,搬家的時候,他們弄丟了我的電子琴。
我爸說:「反正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他不知道,那是我在這世上,和顧時寧的最後一點聯繫。
在夢裡我抱著遺憾過了很多很多年,直到我從噩夢中驚醒,我看到顧時寧紅著眼睛跟我說:「哥,如果我死了,你會難過嗎?」
大概是連上天都不忍,所以讓時間倒退,給我一次機會重來。
【番外·徐歲然】
初三那年,我爸捲走了家裡最後的存款,跑了。
我和我媽擠在只有七八平的合租屋裡,我每天都要被迫聽她喋喋不休的抱怨。
吃不上飯要罵我,被人占了洗手間要罵我,付不起房租的時候還是要罵我……這種日子我真的受夠了。
要不是她當初戀愛腦,不顧一切地和我爸私奔,怎麼會淪落至此。
可惜,這麼多年過去,她的戀愛腦依舊沒治好,把好不容易打工攢下的房租全轉給了網戀男友。
我要崩潰了。
我和她大吵了一架,她卻不以為然,還在做變成富家太太的夢,簡直是痴心妄想。
我搶走她的手機,想跟那個騙子對峙,這時,微信上卻跳出一條信息:「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備註是,顧弘毅。
「高中同學,」我媽掃了螢幕一眼,「刪了吧。」
說完就想把手機搶回去,我索性躲進廁所里,開始翻看顧弘毅的朋友圈。
雞湯文學、公司聚會,還有……看似不經意間露出的綠水鬼和豪車鑰匙。
這才是我理想中的「爸爸」。
我學著我媽的語氣,回給他四個字:「一言難盡。」
都到這個年紀了,還對老同學念念不忘,總不會是單純地想敘舊吧?
在他三番兩次的追問下,我委婉地說出了我們目前的窘境,很快,一筆五位數的轉帳就轉了過來。我想,我翻盤的機會來了。
我深諳欲擒故縱的道理,學著我媽的口吻,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又不間斷和他的聯繫,時常在朋友圈發一些傷感的文字,配上我媽精修過的照片,暗示他,我媽現在孑然一身。
男人總是在功成名就的時候,開始追逐自己曾經得不到的東西,就像是在懷念自己的青春。
從他出軌到和我媽再婚,沒費多少工夫。
很快,我就過上了我夢寐以求的生活。
以前住在隔壁的丁嘉樹總是讓我不要做夢,可如今夢想成真了,不是嗎?
在我媽的婚禮上,我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天之驕子,顧時安,他比照片上要好看太多。
顧弘毅讓他叫我妹妹,可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太過分了吧。
他說:「我按照你的要求過來了,你答應我的事也別忘了。」
甩下這麼一句話,他就冷著臉走了。
什麼嘛,顧弘毅還有一個女兒,我怎麼都沒聽他提起過?
花了一點時間,我弄到了顧時寧的資料——
她的人生履歷用「平平無奇」來形容都算是矯飾了,憑什麼這麼普通的人可以輕而易舉地偷走我想要的人生?
她真該死啊。
我跟顧弘毅撒嬌,求他托關係幫我轉到了一中,接近顧時寧比我想像中還要容易。
上課只會打瞌睡,成績又差,憑什麼所有人都要護著她?
還是早點去死吧。
顧時安應該是我的,沈晝偏袒的對象也該是我。
我想辦法讓她看到顧時安在打工,讓她去猜家中的變故,我怕她太笨發現不了,還故意帶她去商場……看到自己媽媽瞞著自己和別人生了小孩,這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你看啊,她的爸爸只給她那麼一丁點生活費,卻願意給我買一大堆名牌,她一定難受得要死吧。
這會是一起完美的犯罪,畢竟我什麼都沒做呀,我只是讓她看到了被隱瞞的「真相」。
我一面覺得自己像一隻陰溝里的老鼠,一面又暗戳戳地安慰自己,是她太脆弱了。
可惜,她扛過來了。
我從辦公室拿到了整個年級的排名表,發現她的成績居然在向我靠近……那可是我最引以為傲的東西,她本該遠遠地被我甩在後面。
得讓她好好看清楚我們之間的差距才行。
跨年那天,我拜託顧宏毅讓顧時安帶我去玩,顧時安答應了,卻又警告我:「以後離我妹妹遠點。」
我聽笑了,難道我不是你「妹妹」嗎?
我在神像面前許下願望,或許我需要一個更周密的計劃,確保這個願望能夠成真。
回程的路上,我給顧宏毅發簡訊:「他們不在家,去拿房產證吧。」
我的計劃一開始並不順利,都怪沈晝總是從中作梗,他就像是能提前知道我要做什麼一樣。
好吧,那就如他們所願,我會離顧時寧遠遠的。
像她這樣的差生,除了作弊怎麼可能突然提這麼多分?我隨口跟老楊提了一句,他就信以為真,要不是有人多管閒事,她的自信一定會徹底垮掉。
我偷看了她的模擬志願,填的居然也是清北,怎麼敢的?
那天,我等了好久,終於在樓梯口等到了她,在監控下,我偽裝成被她推下去的模樣,用力往後倒去。
手臂摔得很疼,我卻很想笑。
配合先前散播的流言蜚語,她這次一定百口莫辯了……只是,我怎麼也沒想到,她會隨身攜帶錄音筆,還知道了我媽的事……
她會再一次將我的東西全都搶走,我覺得我要瘋了,我必須讓她消失。
六月的第一天,學校所在的片區將會停電兩小時,這是天賜的好時機。
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又蠢又笨,把她騙上天台根本毫不費勁。
我把她推到了圍欄邊緣,細數著她的種種「罪行」,原本我也沒有想過要把她推下去,是她自己腳打滑了。
我淡定地拿走她的手機,清空聊天記錄,用紙巾擦掉指紋,把它扔了出去,在清理完我在天台上的所有痕跡後,我將門重新鎖好,卻在轉身時聽到了警笛聲……
【番外·沈晝】
從小我就被丟在家,爸媽請了阿姨來照顧我。
阿姨很兇,總是把我一個人鎖在家裡,自己偷偷去麻將館打麻將,為了扣下菜錢,甚至經常不給我做飯。
餓到受不了的時候我就抱著膝蓋坐在陽台上,祈禱我爸媽能出現,可他們都太忙了,哪裡顧得上我。
「小哥哥,你怎麼一個人待在陽台呀?」
鄰居家的小姑娘撲閃著大眼睛,趴在陽台上看我,我別過頭,沒有理她
沒想到,她居然踩著窗台直接爬了過來,這可是六樓…
我瞪著眼睛看她,剛要趕她走,她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袋乾脆面,塞到我掌心,奶聲奶氣地跟我說:「小哥哥,請你吃。」
我在心裡嘀咕:誰要吃這種垃圾食品 。
肚子卻很老實地叫了起來。
沒辦法,我太餓了。
不一會兒,一個小男孩又從陽台那頭探頭過來,他氣呼呼地指著小姑娘:「顧時寧,你怎麼跑過去的?不要命了?」
說著,他也準備爬過來,我連忙阻止:「阿姨把鑰匙放在地毯下面了。」
後來,這兩兄妹就經常過來找我玩。
他們知道了我的處境,每天都會過來給我送飯,還時不時給我帶點零食。
那段時間是我短暫童年裡,最快樂的時光。
直到我爸媽回來,看到我們三個坐在沙發上一起看電視吃零食。
他們當時很生氣,但良好的教養驅使他們先把顧時寧他們客客氣氣地送回了家,才開始責備我不該吃垃圾食品,不該看電視。
更不該和壞孩子混在一起。
他們對我寄予厚望,理所當然地剝奪了我的一切自由。
當他們還在喋喋不休時,那個小姑娘突然闖了進來,昂著小腦袋,反駁道:「小哥哥是被冤枉的,我們才不是壞孩子!」
在他們詫異的目光里,她把阿姨虐待我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這麼小的她,都不知道她哪來的勇氣跑過來和大人對峙。
後來,爸媽給家裡裝了監控,報了警,換了阿姨,又帶著我去顧時寧家和他們道歉。
可惜,沒多久,顧時寧他們就搬了家。
再後來,我也跟著爸媽搬到了另一座城市。
這些年,我一直在聯繫顧時安,再跟顧時安打聽當年的小姑娘。
很快他就看出端倪,警告我:「不准打我妹的主意。」
我笑著答應,在小姑娘看不到的角落裡,偷偷看著她長大。
某天,我做了個夢,夢裡出現的居然是她的葬禮,她的黑白遺照被掛在牆上,哀樂聲和哭泣聲刺耳地響起。
顧時安麻木地站在一旁,像是一具失去靈魂的木偶。
可怕的景象一瞬而過, 卻真實得像是刻在了記憶最深處。
這也許是上天給我的某種提示。
可她還在念高中,我貿然闖入她的生活反而會給她造成麻煩,後來我聯繫到了一個遠房的親戚,他的女兒沈熠熠正好也在一中。
說來也巧,沈熠熠居然剛好是她的同桌。
她讓我放一百個心:「天將降大任於我, 我一定幫你好好看著她。」
某天晚上,徐歲然突然帶著我的小姑娘來到 Cube,她的膽子明明很小卻還勇敢地站出來保護朋友, 差點沒把我嚇死。
我幫她擋下了酒瓶,看到她驚慌失措地抽泣,不停呢喃著什麼「未來」。
這個「未來」會是我看到的那個「未來」嗎?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Cube 旁邊有那麼多家便利店, 徐歲然偏偏進了顧時安打工的那一家。
自從她出現, 我的小姑娘似乎就變得更自卑了。
我旁敲側擊地試探過徐歲然,她只是一臉無辜地回答我:「我和寧寧是很好的朋友。」
她是我最早的一批粉絲, 一直默默支持著我, 看起來也很乖巧, 我暫時相信了她。
如果不是那天回 Cube 拿東西, 意外撞見她和那群騷擾過她的社會人坐在一起, 我差點就被她騙過去。
我躲在暗處,聽到她說:「丁嘉樹你就再幫我一次唄。」
丁嘉樹將她推開:「人家又沒惹你,差不多得了。」
後來, 我又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來到一家精神病院, 徐歲然穿著純白的病號服,雙手抱著腦袋, 縮在病房角落。
醫生說:「她快一年沒說話了。」
不知道她的心結在哪就無法做進一步的心理干預。
醫生試過催眠,但她的戒備心太強, 失敗了。
「可能是當年高考壓力太大了。」
畫面這時開始晃動,夢境結束之前,病房裡的她忽然回過頭,顫抖著說:「都是她的錯……」
聖誕節那天,小姑娘突然加我微信說要來找我,我激動得差點在實驗室跳起來。
我很想見她, 但我不能。
可她還是跑了過來,紅著眼框求我相信她。
她帶我救下了我爸,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地問我:「未來是可以改變的, 對嗎?」
明明她才是需要被拯救的人, 卻還拼了命地趕過來挽救我的人生,我的小姑娘為什麼總是那麼善良?
這次該換我出手了。
在幫她補課的時候, 我不小心翻開了她的手帳本,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是被修正帶層層塗抹遮蓋,卻在背面清晰可見的,被小心翼翼藏起來的少女心事。
就如那張被我珍藏的照片, 虛幻的光影中, 我和她身影交錯,就像是在擁吻。
我決定接下經紀人推薦我去面試的那部戲,拿到預支的片酬後, 我委託經紀人買下了顧時寧他們家的房子。
我的小姑娘最寶貴的東西,從今往後,我都會替她好好守護。
(完)
作者署名:小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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