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習難戒完整後續

一扭頭，就看到他用刀子在一隻 LV 手袋上瘋狂亂刮。

見到我，他冷哼一聲，把殘破的包丟到我腳邊。

「這是爸爸買給你的，可貴了，要一萬八呢！可是你今天沒有給我做飯，也沒有幫我寫作業，害我晚飯吃方便麵，我必須懲罰你！」

說罷，他拿起拖鞋精準地砸中那隻包。

「我就懲罰你得不到這個包！哼！」

我平靜地看著他，問：「你覺得用這種態度跟媽媽講話是對的嗎？」

他嘴角上挑，切了一聲：「你算什麼媽媽，林阿姨那樣的才算是一個合格的媽媽，她長得漂亮，身上還很香，那樣的媽媽去給我開家長會才有面子呢。」

我心裏面最後一朵小火苗徹底熄滅了。

問他：「你爸呢？他怎麼不回來給你做飯？」

他攤手：「他沒回來啊，這個包是外賣小哥送來的，爸爸忙於工作，當然沒空回家了，哪裡像你，整天遊手好閒，什麼都不幹！」

我又問：「是他讓你吃方便麵的？」

他叉腰：「爸爸現在加班，沒時間回來給我做飯，再說了，這是你的工作，你不要什麼都賴給他！」

我輕笑：「你真覺得他在加班？」

他聳肩：「不然呢？」

我朝他招手：「走，我帶你去吃飯。」

他高高地抬起下巴，像一個勝利的大將軍。

「我要吃大炸雞！」

「不吃炸雞，我帶你去吃牛排。」

他興奮了：「就是那家很貴的西餐廳？」

「嗯。」

半小時後，我們抵達餐廳門口。

落地窗內，程安和林瀟面對面而坐。

他細心地給她擦嘴。

同時，一隻手摟著在他背上搗蛋的小男孩。

那是林瀟的兒子，林從。

程安十分大方地把自己的手機給他玩。

小男孩親了一口程安，笑道：「程爸爸，你真好。」

就在這一瞬間，兒子從我身邊衝進去。

5

在我扭頭的瞬間，裡頭就傳來座椅倒地的聲音。

孩子哇哇大哭，大聲叫罵。

「他才不是你爸爸，他是我的新爸爸！」

接著，是兒子刺耳的尖叫。

我沒有心思看後續，轉頭就走進電梯里。

回到家後，我收拾好自己的行李，連夜去了火車站。

發車時間在第二天早上，我就在附近的旅館裡睡一晚。

十年勞累讓我的肩頸變得僵硬淤堵，睡到不合適的枕頭堪比酷刑。

我嘗試自己捏肩放鬆，卻始終不得其法。

實在睡不著，索性坐起來靠在床頭淺眠。

一閉上眼睛，程安以前說過的那些話就魔幻地在我耳邊響起。

「我好幸福啊，你居然真的嫁給我了！」

「上班那麼累，別去了，以後你在家帶孩子，我出去掙錢。」

「辛苦啦，以後每天晚上我都給你敲背捏肩半小時，這樣你就不會太累了。」

「對不起啊，都是我工資太少了，才讓你這麼累。」

「等咱家日子好起來了，我就給你請個保姆，到那時候，你的肩膀就不會痛了。」

我就是被這些甜言蜜語迷失了心智。

每天晚上都下意識等他回來，給我捏肩，才能入睡。

後來，他的級別越升越高，回來的時間也越來越晚。

捏肩的時間從半小時縮短到十分鐘。

我不敢有怨言。

熬啊熬，終於熬到他升職了。

工資比當初翻了六倍。

那天，他說要帶回來一個人給我見見。

我以為是他兌現承諾，給我請保姆。

忍不住跟左鄰右舍分享這件喜悅的事兒。

結果當天晚上，他卻領著林瀟母子回來。

當時林瀟眼青鼻腫，懷裡還抱著一個剛哭過的孩子。

程安沒跟我商量，直接把她們母子安排在客臥里。

「瀟瀟命不好，遇到那麼個男人把她打成這樣，我既然遇見了，就不能坐視不管，這段時間就讓她在這裡住吧。」

於是，保姆的事兒，也就這樣擱淺了。

林瀟一共在我家住了四十天。

她喜歡玫瑰花，所以家裡到處都插滿了玫瑰。

我聞花粉會不停地打噴嚏，她就細心地給我遞過來口罩。

我做四菜一湯，她說她只愛吃白米飯。

事後，程安就莫名其妙地說我做飯太油膩，對人體健康無益。

我習慣送孩子上學後就回來打掃房子，往往就看到她剛起床，鋪地毯在客廳里做瑜伽。

看到我拿吸塵器，她就微笑著對我豎起食指，示意我安靜。

我只好改用掃把。

時間自然就花得更多。

等程安回來吃午飯時，剛好看到我在廚房裡炒菜。

他就責怪我做事不上心，耽誤他用餐。

每當此時，林瀟就會合上書本走過來為我說話。

「學長，你就別責怪嫂子了，我聽說體重大的人做事情會比小體重的人更費力。」

程安上下打量我一番之後，嘆氣連連。

也就是從那天晚上開始，他捏我的肩膀，捏出了怨氣。

「怎麼那麼厚啊，你每天就只顧著吃了吧？」

「跟一塊石頭一樣硬，看見就煩！」

「能不能學學瀟瀟做做瑜伽？你們相差一歲而已，她看起來都可以做你女兒了！」

於是，第二天我真的跟林瀟一起做瑜伽。

因為太久沒管身材，我的四肢僵硬。

但我還是照著視頻里的示範把動作做完了。

等我完成時，忽然發現林瀟坐在旁邊笑。

她把我的運動過程拍下來發到網絡上，被眾多網友嘲笑是摁不住的年豬。

其實，我沒那麼胖。

但她找的角度都剛好能放大我的缺點。

那天，我爆發了。

我把她們母子趕出去。

程安跟我大吵了一架，說我為人小氣。

那是我第一次那麼鄭重地跟他提離婚。

結果，被他用兒子和一條項鍊哄好了。

現在想想，我真沒用。

這一次，我不會再妥協了。

再次睜眼到天亮後，我搭乘早上八點的火車回了程安老家。

6

程安父母是我見過的人當中，最講道理明事理的。

當初正是跟他們見過面之後，我才決定嫁給程安。

婚後十年來，他們沒有一次打擾過我們小家的生活，但只要我們需要幫忙，都會第一時間趕來。

這次回去，我沒有廢話，見到婆婆的第一面就跟她說明了來意。

我並非是空口說白話，而是把這段日子拍到的視頻全都給二老看了。

兩人看完之後，坐在我面前沉默了很久。

婆婆眼眶含淚，對我說：「藍沁啊，這件事是我們程家對不起你，如果你執意要離婚，我支持你，但是孩子，你真的不要了嗎？」

我把結婚時她送我的鐲子放到她面前。

「孩子看不上我，而且，我累了。」

婆婆拿起鐲子，當著我的面給程安打電話。

剛接通，那頭就傳來程安火急火燎的聲音。

「媽，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阿沁在不在你那邊？我找了她一晚上都不見人！」

婆婆冷著臉質問他：「你做了什麼好事，把那麼好的老婆都氣走了，你心裡清楚！」

程安一頓，忽然長舒了一口氣：「她聯繫過你吧，那她肯定就在你那邊，讓她接電話。」

「你做夢！你這個不孝子，我以前教你的禮義廉恥都學到哪裡去了？一個已婚人士跟其他女人牽扯不清，你是打你自己的臉，更是打我跟你爸的臉！」

程安語氣無奈：「媽啊，我求求你了，不要偏聽偏信好不好？我對林瀟只是出於兄長之情的照顧一下而已，根本沒有其他意思，是阿沁胡思亂想。」

婆婆指著螢幕里的他怒斥：「沒有你惹出的蛛絲馬跡，她拿什麼胡思亂想？你才是禍根！我跟你爸生活了五十年，怎麼不見我胡思亂想？」

那頭髮出一陣陣的嘆息。

「媽，我沒法跟你說太多，反正，你告訴阿沁，昨晚她指使兒子打人的事性質很嚴重，瀟瀟的兒子被打得不輕，現在人還在醫院！

「可是，瀟瀟說了，她不跟程昱計較，說他還是個孩子，不懂事，只要他好好道歉，這件事就算了。

「結果，程昱這小子不僅沒道歉，還跟我惡語相向，現在還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出來吃飯，也不去學校！

「你對比對比，都是為人母親，人家林瀟能把兒子教得那麼好，那麼懂禮貌，可是藍沁呢？她居然讓自己的兒子在大庭廣眾之下打人，害自己的父親臉面丟盡！」

「我想過了，這件事，必須由藍沁回來，親自帶著兒子去給人家賠禮道歉才算正確，你讓她趕緊回來！」

婆婆直接掐斷視頻。

一鍵拉黑刪除。

不一會兒，程安的電話就打到公公那邊。

公公冷著臉接通。

第一句話就是：「恭喜你啊不孝子，你現在不僅沒老婆，也沒媽了，兩人都不認你了。」

「爸，連你也不信我？」

公公哼了一聲：「反正，我是不會把一個單身女人帶回家住的，你真讓我丟人。」

「強扭的瓜不甜，你要還是個男人，就尊重女方的意思，去把離婚手續辦了。」

程安毫不猶豫反駁：「離什麼婚，我跟她都有孩子了，離婚幹什麼？」

公公皺眉：「怎麼，你想吃著碗里瞧著鍋里的？真不知羞恥！」

說罷，他也掐斷了視頻。

雖然兩人看起來都很決絕，但到底是程安的親生父母。

半晌後，婆婆問我：「孩子，如果程安跟那個女人真的是清白的，你願不願意再給他一個機會？」

我盯著她眼裡的期待，久久無言。

7

連著兩天沒睡好，我靠在椅子上睡了兩個鍾。

結果被僵硬的脖子疼醒了，疼到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就在我一度以為自己要交代在這裡的時候，一瓢冷水把我給澆醒了。

我扶著脖子坐起來，就看到兒子惡作劇得逞的搞怪笑臉。

「大白天睡覺，媽媽是大懶豬！」

有些人的壞，是天生的。

我懷疑兒子就是這樣的人。

不管我教他多少次做人要懂禮貌，他就是陽奉陰違。

林瀟出現之後，他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此時，他跳到我面前，雙手叉腰：「犯人藍沁，我警告你，你以後要是再不好好做事，我就把票投給林阿姨！不要你當媽媽了！」

「嘿嘿，知道怕了吧，我告訴你哦，你有對手了，你的對手比你好看！你要檢討你自己，打扮漂亮一點，這樣爸爸就不會喜歡那個林從了！」

他似乎把程安對林從的好怪罪在我沒本事留住男人身上。

我從未教過他這些。

可能，他的壞真的是天賦異稟。

我扭頭看向門外。

程安冷漠地站在那裡看著我被潑水，眼神仿佛在看一個犯人。

婆婆剛好下樓，見到這一幕，趕緊拿毛巾給我擦臉，而後把兒子帶走，讓我們好好聊聊。

我沒心情跟程安聊，就徑直往外走。

他在身後默默跟著。

跟了一段路，走到一個小河邊，周圍寂靜無人後，他才開口。

「我就沒見過你這麼狠毒的人。」

我駐足。

他的語氣宛如一個判官，對我嚴詞批評：「昨天是瀟瀟的生日，她覺得聚會吵鬧，所以請我去西餐廳吃飯，你問都不問，直接按照自己的臆想揣測我們，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程昱罵是第三者。」

「現在她工作也丟了，兒子也受傷了，整夜都沒睡，你舒心了吧。」

我不禁苦笑。

「所以呢，你覺得愧疚？」

觸及我灼熱的眼神後，他目光閃了閃。

「我是替你覺得愧疚！」

「我已經想過了，這件事是我們對不起人家，所以，在她找到工作之前，她的生活費，先由你代替開支。」

「我知道你沒錢，所以，這筆錢，我出！」

我聽得煩了，擺擺手：「把夫妻共同財產一分為二，咱倆去辦離婚，至於之後你的錢怎麼花，隨便你，現在，你休想。」

他眼睛瞪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