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有膽小的舞娘暈了過去。
地方刺史竟是說砍就砍,半點也不留情。
官員們跪在地上抖如篩糠。
「明日莫再讓孤聽到這等污言穢語!」
說完,甩袖離去。
我戰戰兢兢地跟在他身後,有些膽寒。
時煜近日來對我的好臉色讓我忘了他的狠戾。
晚上這一遭倒是當頭一棒,打得我腦子都清醒了幾分。
思索間我撞到一堵肉牆,時煜不知何時已經停下。
他半眯著眼,陰森森地看著我。
「你怕孤?」
「有、有點……」
我頓了頓,躊躇向前怯生生地問他:「殿下來日可會砍我頭?」
半晌後,上方傳來一聲輕笑。
我渾身一松。
一隻大手在我頭上揉了揉。
「你若乖乖聽話,便不會。」
7
次日,我們跟著巡撫來到了河港交匯處。
「殿下,您瞧。
「這些淤積,一遇大雨,水無所歸便會洪水暴漲,最終積患成災。」
我與時煜站在河邊上,與水面落差有兩米高。
聞言,我踮起腳尖往下看。
還沒看到什麼,時煜便拎住我的後領將我往後拉了幾步。
「朝廷早在幾個月前就下撥了水利的款項,這就是你治療水患的結果?」
巡撫躬著身子冷汗津津,「殿、殿下,下官早已將款項分配了下去,可能是下頭有人貪利……」
「哼!」話還沒說完,被時煜一聲冷哼嚇破了膽,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下官自知難辭其咎,還望殿下再給下官一個機會,這水患若不治好,下官便是到了那陰曹地府,也放不下這邊的百姓啊!」
時煜陰沉著臉,還未說話,變故突起。
一群刺客從四面八方湧入,直指時煜。
「有刺客!保護殿下!」
一路以來,刺殺沒完沒了,時煜也有些失了耐心。
他將我擋在身後,抽出腰間的佩劍,加入了戰局。
巡撫抱著頭趴在地上,嘴裡大喊:「護駕護駕!!」
有一刺客衝到了我身前,驚得我大叫一聲。
「小心!」
時煜疾步上前拉我,我「一個不小心」腳上踩空反帶著他雙雙墜入河中。
「殿下!」
護衛顧不得刺客,紛紛跳河拯救。
但洪水剛過,河流洶湧澎湃,又湍又急。
眨眼間,我和時煜就消失在了河流中。
沖走前,我看到巡撫趴在岸邊,面目陰森,猙獰一笑。
8
醒來時,天色已暗。
我渾身疼痛,頭上的髮髻也被衝散了。
不用看我便知自己此時有多狼狽。
時煜被衝到了我的不遠處,我急忙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
還好,並無大礙。
「殿下,殿下!」
我搖晃著他,一邊彎腰俯在他身上。
就在我貼近他臉,想要渡口氣過去時,他雙眼猛然睜開。
我與他貼面對望。
幾息後,我才反應過來,尷尬地往後退。
一隻大手按住了我的後腦將我禁錮住。
時煜的聲音低沉嘶啞,「你要對孤做甚?」
我的臉騰地一下爆紅。
咬了咬唇,我的聲音低不可聞,「我只是想救殿下罷了。」
說著,我將他扶坐起來。
他盯著我的臉,突然疑惑地伸手朝我臉上一抹。
我的心驟然狂跳,糟糕!
果然,熟悉的黑粉驀然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我急忙低下頭去。
「抬起頭來。」
笑話,我恨不得將臉埋在衣服里,又怎會乖乖抬頭。
但下一瞬,冰涼的手指勾住了我的下巴。
緩慢卻又不容置喙地將我的臉抬了起來。
看到我的面容後,他一愣。
抿著唇,將我臉上的黑粉輕輕拭去。
而我,紅著臉,視死如歸地看著他。
9
肌膚如玉,熠熠生輝。
時煜眼底閃過一抹驚艷之色。
「為何扮丑?」
我跪在他身前,「殿下恕罪,奴才自知長得不夠陽剛之氣,恐惹麻煩,是以日日以黑粉敷之,奴才、奴才不是有意欺瞞……」
時煜愉悅地勾起嘴角,「的確絕色非凡,毫無陽剛之氣。」
我長發垂落,髮絲緊貼著臉頰,有些怯怯地看著他,像只受了驚的兔子。
阿娘說,我瓊鼻櫻唇,杏臉桃腮,怯生生時最能引起男子的憐愛。
時煜喉結滾動。
聲音更為喑啞,「孤冷。」
「啊?」
我不解地仰頭看他,乾巴巴道:「那奴才去撿點柴火?」
他嘆了口氣,一把將我拉進他懷裡。
下巴擱在我頭上。
「不及你暖和。」
我臉埋在他胸前,嘴角一勾。
獵物終於咬鉤了。
斂下神情,我輕推開他的胸膛,睜大了眼睛仰頭看他。
「殿、殿下……」
他低垂著眼。
兩道目光對視糾纏。
至此,我看到了他眼底翻湧的情慾。
呼吸越來越近,在與他鼻尖快相撞時,我猛地低頭重新埋進他懷裡。
「殿下……奴才是男子。」
他的身體僵硬了片刻,半晌,頭頂傳來一聲喟嘆。
「孤,知道。」
10
江南回來後,我跟時煜之間的氛圍變得有些許微妙。
就如此刻,我要退下時,手突然被他一把扯住。
「孤的頭疾又犯了。」
我疑惑地看著他惺忪的眉頭,況且我今日還未給他下藥來著。
「……奴才給殿下按按?」
「嗯。」
他的頭疾犯得可勤可勤。
太子妃許是聽聞我和他日日待在書房裡,找了個由頭將我叫了過去。
「近日都是你跟在殿下身邊伺候?」
她居高臨下端詳著我,見我瘦小又黑如炭時,緊繃的身體一松。
「回稟太子妃,殿下公務繁忙,奴才一直跟在書房伺候著。」
「本宮聽說殿下身邊的隨從就留了你一個?」
「這……還有個魏師傅,只是他有差事要辦。」
「嗯,好好照顧殿下,退下吧。」
「奴才告退。」
轉身之際,餘光里看到案台上一顆珠子,流光溢彩。
我心頭一震。
「丁香幫本宮送送。」
我回過神來,斂下神情,恭敬地退下。
丁香是太子妃身邊的丫鬟,小臉圓圓的甚是可愛。
一路上雖嘰嘰喳喳的,但也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
「余兒哥哥,聽說江南四季風景如畫,可是如此?」
不等我回答,又問:「聽說那邊的女子個個婉約秀麗,平日裡說話都是溫溫柔柔的,可是如此?
「聽說……」
我輕笑一聲,「我看你問題一個接一個,怎也不等我回答?」
她聽完羞澀地一笑。
回完問題,我狀若無意地問她:「剛在太子妃娘娘那看到了一顆珠子,流光溢彩,甚是好看,不知是何寶物?」
「可是殿下送給娘娘的那顆珠子?
「聽聞取自魂族,能美容養顏呢!
「還能保女子容顏十年不衰,這可是真正的寶物!
「余兒哥哥可知道魂族?傳言魂族裡的女人個個傾國傾城,特別是魂女,就如那攝人心魄的妖精,世間無一男子能抗拒。」
丁香說著,面露嚮往之色,「我要是有那魂女半分美貌就好了。」
「傳聞多有誇張之意,而且,我看你這樣就很好,既活潑又可愛。」
她捂著臉跺了跺腳,「沒想到余兒哥哥如此油嘴滑舌,我不跟你說話了!」
說完轉身就逃。
我嘴角帶著笑意看著她離去。
轉過頭時,時煜站在前方。
他手背在身後,面無表情。
眸底雲潮湧動,波譎雲詭。
不知站在那看了我們多久。
11
我們余家祖上曾有先輩為合歡宗弟子,故去時留下兩枚魂珠和媚術傳承。
後代子孫因這魂珠而自命為魂族。
傳承者為魂女。
在我們族裡,只有正房一脈的嫡女才有資格成為魂女。
魂珠入腹,可延壽百年。
上一代魂女是我阿娘,為了與阿爹相守,她十八歲時與他完成了血契,吞入魂珠與他共享生命。
太子妃的那顆魂珠便是從我阿娘腹中剖出的。
剖出之際,阿娘與阿爹的魂魄便被吸入到魂珠中,若不將其放出,他們將永生不入輪迴。
而放出之法……
我看著眼前的時煜,決定加快進程。
跟他進了書房後,他忽然停在那,不發一言。
我上前拱了拱手,「殿下已有多日未到太子妃那了……」
「放肆!」
他滿是怒氣地轉身,幽暗的眸子緊盯著我。
「看來是孤平日裡對你太過縱容,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咬了咬唇,朝他跪下,「殿下恕罪。」
他一步一步走到我的身前,蹲下身來抬起我的臉。
「你最近與那丫頭走得甚近,可是心悅於她?」
四目相對,捏住我下巴的手微微加力,仿若只要我說是,他就要捏碎了我。
我佯裝不解地問:「丫頭?殿下問的是誰?」
他抿緊唇,盯了我半晌,「太子妃身側的那個圓臉丫頭,孤怎知她叫何名字。」
說到這,他面色更為冷峻陰沉,「難不成除了她還有別人?」
「殿下說的可是丁香?奴才只覺得她天真活潑可愛的緊,但萬萬不敢有非分之想。」
「天真?活潑?可愛?」
每說一句,他的手就用力幾分。
「那余兒以為孤如何?」
說話間他的臉突然湊近,幾乎與我面貼面。
我垂下眼,略帶苦澀,「殿下威嚴甚重,奴才不敢妄想。」
「若孤……允你妄想呢?」
我猛地抬眼看他。
呼吸交纏。
下一瞬,他的唇就落在了我的唇邊上,我愣住。
似是不滿我的反應,他又霸道又兇狠地加深了這個吻。
他的氣息不容反抗地侵入我的感官。
仿若他已朝思暮想了很久很久……
「殿下!請自重!」
我喘著氣,推開他站起身來往後退去,被他一把拽住拉回懷裡。
他一手壓住我的腰肢,一手按著我的後腦勺,撬開了我的牙關。
我的手抵在他的胸前,被迫仰頭承受他這如狂風暴雨般的吻。
似是要呼吸不過來了。
良久,他才放開我,眉眼間全是欲色。
我渾身發軟地倒在他懷裡,急急喘息。
他下巴擱在我頭上,聲音喑啞。
「以後莫說讓孤不開心的話。
「離那個丫頭遠一點。」
頓了頓,又說:「孤與太子妃……非是你所想的那樣。」
12
自那日後,他不再壓抑,時不時都要押我進懷裡親上一番。
卻又處處壓抑,每次都適可而止。
我知道,他有底線在。
一國儲君,怎能有龍陽之好?
幾個王爺都盯著他,巴不得他行差踏錯。
但那又如何,我又不是真正的男人。
如果時煜當真是有龍陽之好,那我才是真的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