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覺時機已成熟,是時候進行下一步了。
13.
第二天下午,太子妃來勢洶洶地闖入書房。
時煜蹙眉看了她一眼,不悅道:「何事如此毛躁。」
她氣勢一滯,恭敬地福了福身。
「殿下,此物是我從余兒屋裡搜出,他日日偽裝,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將一布包摔在地上,布包散開,裡面的黑粉頓時都灑了出來。
眼色一掃,她身後的嬤嬤立馬要上前來押著我去卸掉偽裝。
「放肆!」時煜一腳將嬤嬤踢開。
擋在我身前,「孤的人還輪不到你來動!」
太子妃美目圓睜,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殿下,他說不定是誰安插進府里的細作,你怎可護他?」
她上前一步,緊緊地盯著他,「難不成你真是有龍陽之好?」
說著,她又像受了打擊般後退幾步,「是了……如若不然,我嫁進太子府三年,你怎會一次都沒動過我……」
沒動太子妃,卻想動一個「男人」。
我心裡動搖了,時煜不會真的有龍陽之好吧?
若真如此,那可如何是好……
他要知道了我是女子,可還會愛我?
如若他不愛我了,我就算硬上弓了也毫無作用……
時煜閉了閉眼,冷聲道:「上官燕,你因何嫁入東宮,你與孤都心知肚明。
「孤早跟你說過,能給你的就只有這太子妃之位,其他的……你莫要妄想。」
聽了時煜這話,太子妃哭哭笑笑宛若癲瘋,「我妄想?若你對我無一絲情義,為何又送我魂珠這等寶物?」
聽到魂珠我心頭一凜。
「魂珠換你上官家的虎符,僅此而已。」
「時煜!!」太子妃哭得要斷氣,身邊的嬤嬤都在勸她。
時煜仍是面無表情,臉上毫無動容之色。
「好好好,上天自有公道,今日你如此負我真心,他日你即便有真心也將錯付!」
時煜蹙著眉,冷聲道:「還不將太子妃帶下去!」
待人一走,書房又一片清靜。
時煜轉身將我抱住,兇狠地吻了下來。
我伸手攀住他的脖頸,溫柔地回應他。
他的身體頓時僵住,之後,更為霸道地侵入我的口腔。
持續了一刻鐘,這個吻才落幕。
「你可會負我?」
我氣喘吁吁,嘴唇紅艷艷的,仰著頭問他:「殿下可是怕了?」
他沒說話,只是將我抱得更緊。
我心裡還記掛著他喜不喜歡女人這事。
看來,不能再拖了。
14
當天晚上,時煜正在沐浴。
我卸掉了偽裝,拆下束胸。
銅鏡里的美人,眼含秋水,眉如遠山。
杏臉桃腮,櫻唇瓊鼻,膚若凝脂。
我一身素衣墨發來到了浴房。
時煜見到我,呼吸一滯。
這是我第二次在他面前展露真顏。
我一步一步地走入浴池中,走近他。
「殿下……」
他的喉結滾動,我停在他身前,問他:「殿下可有龍陽之好?」
他沙啞著聲音問我:「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
我輕笑一聲,緩緩褪下自己的外衫。
纖細的腰身不盈一握,胸前的曲線無不在告訴時煜——我實為女子之身。
他錯愕地看著我,一向冰冷的臉難得出現了一絲裂縫。
「你、你竟是女子!」
說完,雙目迸發出耀人的光彩。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我,我心頭一定。
羞澀地低下頭來。
「不敢欺瞞殿下,我原是想等日後出府,再找個好人家嫁了。
「卻不想……」
話沒說完,時煜突然扣住了我的腰,將我往他懷裡一帶。
下一瞬,我的一聲驚呼就淹沒在了他炙熱兇狠的吻里。
他將我攬腰抱起,起身走出浴池。
我氣喘吁吁地攬住他的脖頸。
將我放在床上後,他傾身下來。
拇指拂過我紅艷艷的唇,這才說道:「孤不允。」
衣裳盡褪,春意瀰漫。
一隻素白的手從簾幔中伸出緊攀著床沿,青筋暴起。
夜還很長很長……
15
傳聞魂珠是合歡宗某一代宗主受了情傷後,滿懷恨意,煉製而出。
魂珠專以情慾為食。
在與男子結合時,若對方心存愛意,十日之後,魂珠便可被激活。
而男子魂魄會被吸入魂珠中,以便煉化。
我阿娘命殞之際,下了一道血引。
我追著血引的氣味過來,找到了時煜。
只要他心悅於我,我再與他結合,十日後,他的魂魄便會被吸入進魂珠中。
之後再過七日,時煜魂飛魄散。
而我爹娘,會在魂珠中再度輪迴。
16
第二日醒來時,我渾身酸痛。
「殿下……」
聲音嘶啞,我想到昨晚,臉上一紅。
「嗯。」
時煜側著身子不知看了我多久。
唇上一熱,溫柔繾綣地一吻落下。
我低垂著眼不敢看他。
「殿下不用上早朝?」
「今日沐休。」
他嘴角含笑,「余兒可是餓了?」
伸出手指摩挲著我的臉頰,「可孤不想起來。」
溫存中,十日一晃而過。
17
這晚,我特地下廚為他備了一桌酒菜。
「殿下快嘗嘗我的廚藝。」
我撐著頭,笑著望他。
他眉頭一挑,有些意外道:「余兒竟也會下廚?」
興致勃勃地坐下,我勸了他一杯又一杯的酒。
「殿下。」
「嗯?」
「殿下。」
「嗯。」
「殿下……」
他半眯著眼,歪著頭看我。
燭光下,帶著笑意的面容越發溫柔清俊。
我失神地伸出手指摩挲著他的臉。
含笑的眉眼,高挺的鼻樑,微上揚的唇角。
「殿下怎生得如此好看?」
他上揚的弧度更加明顯。
抓住我作亂的手,側過頭在我掌心輕輕一吻。
「不及余兒。」
我心頭微顫,猛地撲到他懷裡急急地吻住他,酒氣瞬間沁入我的口腔。
竟讓我也有些醉了。
他動情地回應讓我軟成了一攤春水。
兩人不知何時已經交疊在了床上。
突然,伏在我身上的時煜身體一滯。
而我感覺到體內的魂珠被激活了。
他瞪大了眼睛,身體似被禁錮住了,一動不動。
「孤……孤好似……」
魂珠瞬間吸滿了能量,我知道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正通過某種方式在流失。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為什麼?」
他渾身內力都在抗拒,猩紅了眼眶,用力捏住我的下巴。
「告訴孤,為什麼!」
為什麼?
因為你殺了我爹娘。
因為若你不魂飛魄散,我爹娘的魂魄就永無輪迴之日。
我咬緊了唇,終於卸掉了全部的偽裝。
「我為何要告訴你,我就要你死得抓心撓肝,不明不白!」
他的眼裡似有淚光,抿了抿唇,艱難地問我。
「你竟如此恨我?
「你對我的情意全是假的不成?」
他的額頭滿是細密的冷汗,卻仍是固執地問我要一個答案。
「回答我!」
真真假假哪說得清,我撇過頭不看他。
他慘笑一聲。
「哈哈哈,可笑!當真是可笑至極!
「未想他日真心錯付,竟一語成讖。」
我潸然淚下。
看我落淚,他鬆開了我的下巴。
怔怔地抬手將我淚珠拭去,「莫哭……」
話未說完,他手一垂,整個人都倒在了我的身上,已無一絲生氣。
幼時曾聽阿娘講過,世間有一種男子甚是稀奇。
對他人面冷心狠,任他人哭他人笑都引不起他一絲動容。
可一旦他將誰放在心上, 卻又恨不得將自己的一顆真心掏出,雙手奉上。
我翻過身來俯看著時煜, 伸出手, 將他眼角的淚痕拭去。
「讓我莫哭, 那你又為何流淚……」
會擋在我身前護著我的那個背影——終於倒下。
七日後, 世上將再無時煜。
18
我趁著夜色進了長樂坊。
「姐姐,你拖得太久了。」
余瑤兒坐在我身邊, 似有嫌棄。
她就是長樂坊的舞姬, 擅長蠱惑之術。
我心裡有些酸澀又有些空。
「攻身容易,攻心何其難……」
爹娘死後, 瑤兒她先蠱惑了康王。
而我,則是賣身進了太子府。
只因傳言太子後院空虛, 皆因太子妃善妒。
為了避免出差錯, 這才女扮男裝, 至少還能近水樓台先得月。
我先是下藥令他頭痛,讓他離不開我。
再讓瑤兒安排刺殺製造相處機會。
就連太子妃那日闖入書房, 也是因我。
樁樁件件或巧合或意外的背後全是我。
我費盡了心思,用盡了手段, 皆是為了他能愛上我。
我伏趴在桌上,突然了無興致。
「瑤兒, 我們回莊子上吧,我想家了。」
她定定看了我幾眼,突然撫掌大笑。
「哈哈哈哈, 姐姐, 這次可是你輸了!」
什麼意思?
我不解地抬頭,卻見她搖身一變,一襲紅色薄紗,冰肌玉骨, 長發如瀑。
我震驚中, 她手心升起一團白色柔霧, 脫手瞬間沒入我的頭頂。
幾息過後,我睜開眼。
眼色妖冶迷離。
伸出舌尖輕舔了下唇角,「原是如此。」
19
進太子府之前的記憶是假的。
什麼拯救至親, 全是笑話。
我和瑤兒便是這兩顆魂珠。
千百年來,生了靈智, 後又修煉成人。
我們以痴情男子的情慾為食,遊戲人間。
「姐姐, 我沒的說錯吧,封了記憶後, 要不動心何其艱難。
「你若不先騙過自己如何能騙倒他人。」
我伸了伸懶腰,聲音睏倦, 「是極,這次是我輸了。」
「不過……」我陷入記憶, 回味了一番,「封存記憶後……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她揶揄地看著我,「姐姐難得動心,不若留在此處陪他一世?」
既是吸食情慾,與他的魂魄的確無有影響。
我頓了頓,半晌後, 開口。
「罷了,世間男子,皆是玩物。」
我要去找下一個獵物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