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六歲生⽇那天。   
家⾥來了個哭哭啼啼的女孩,說她才是爸媽的親生女兒。 
爸媽當場紅了眼。 
罵自己當年抱錯了孩子,讓她在外面受了十六年苦。
大哥摸著她的頭,說以後會把最好的都給她。 
二哥塞給她⼀張⿊卡,讓她隨便刷。 
只有我像個局外⼈,站在客廳中央,聽著他們商量怎麼把我送走。 
就在這時,⼀⾏半透明的字突然浮現在我眼前:   
「來了來了!真假千⾦經典戲碼!這種情節百看不膩!」 
「⼼疼真千⾦,被假千⾦占了十六年人⽣,想想這些年受的苦就覺得難受!」 
我嚇了一跳,眨了眨眼,那些字還在。 
原來只有我能看⻅這些奇怪的彈幕。
更可笑的是,他們還不知道。 
我的書包里放著一張親⼦鑑定。
鑑定結果顯示,我⼀直都是真千金,爸媽從未抱錯過孩子。   
1 
十六歲生日的燭光還沒來得及熄滅,門鈴就響了。 
我握著刀叉的⼿頓了頓,看見媽媽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客廳⾥的暖氣很足,我卻突然覺得指尖發涼。 
開門的是大哥。
幾秒後,一個穿著洗得發白校服的女孩站在玄關,手裡緊緊攥著幾張紙。
「這是……」   
爸爸林國棟推了推眼鏡,語氣裡帶著遲疑。 
女孩怯生生地抬起頭,露出一張蒼白瘦削的臉。 
「我叫蘇晴,是你們的親人。」 
她聲音細若蚊蚋,卻清晰地鑽進每個人耳朵。
「這是我的親子鑑定。」
那張皺巴巴的紙被遞到爸爸手裡時。 
我看見爸爸的手指猛地一顫。   
媽媽湊過去看,沒兩秒就捂住嘴,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 
「晴晴,我的苦命孩子啊!」 
她一把將蘇晴摟進懷裡,哭聲震得我耳膜發疼。
「都怪爸媽不好,把你弄丟了十六年!」 
大哥林辰摸著蘇晴的頭,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以後家裡有哥在,沒人敢欺負你。」
二哥林宇從錢包里抽出張黑卡塞進蘇晴手裡,語氣隨意卻帶著明晃晃的寵溺。   
「以後缺什麼就買,別委屈自己。」 
客廳里瞬間被他們的溫情包圍。 
只有我像個誤入的陌生人,手裡還捏著那把沒切完蛋糕的刀叉。 
水晶燈的光落在我身上,卻暖不透心裡的寒意。
「那……那念念怎麼辦?」 
爸爸終於想起角落裡的我,語氣猶豫。 
媽媽抹著眼淚,看我的眼神突然多了層複雜。   
「總不能讓晴晴再受委屈了。念念這些年在我們家也沒受過苦,要不先送她去外婆家暫住?」 
「不行。」 
大哥皺眉拒絕。 
「外婆家太遠了,我看不如讓她搬去學校宿舍,正好高三也該收心了。」 
二哥點頭附和。
「我覺得可行,省得晴晴心裡不舒服。」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著如何把我從這個生活了十六年的家丟出去。   
仿佛我不是他們疼了十六年的女兒,而是件多餘的垃圾。 
就在這時,一行半透明的字突然浮現在我眼前: 
「來了來了!真假千金經典戲碼!」 
我嚇了一跳,眨了眨眼,更多的字冒了出來:
「心疼蘇晴,想想她這些年吃的苦就難受。」
「這林念看著就不是好東西,趕緊滾啊!」 
那些字仿佛有生命般,在我視野里飄來飄去。   
我猛地看向蘇晴,她正依偎在媽媽懷裡。 
眼角卻偷偷瞟向我,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 
我不自覺想起書包里,還放著一張上周偷偷去做的親子鑑定。
結果顯示,我才是林家真正的女兒。 
2 
我看著眼前的場景,面露苦澀。 
原來這就是我的十六歲生日驚喜。   
不僅被家人嫌棄,還要被這些莫名其妙的彈幕指指點點。 
「我不搬。」 
我放下刀叉,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驚訝。 
客廳里的討論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我。
媽媽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你怎麼這麼不懂事?晴晴受了那麼多苦,你就不能讓著她點嗎?」 
我一下攥緊手心,抬頭看著媽媽。   
「我要讓她什麼?讓她搶走我的身份,我的房間,還有我的家人嗎?」 
「什麼叫搶?那本來就是晴晴的!」 
大哥厲聲打斷我。 
「是你霸占了她十六年的人生,現在讓你騰地方怎麼了?」 
蘇晴適時地拉了拉大哥的衣角,怯怯地說。 
「哥哥別怪姐姐,要是姐姐不願意……我走就是了。」
「你走什麼走!」   
媽媽立刻護著她,兇狠地瞪著我。 
「林念我告訴你,這事沒得商量!要麼去宿舍,要麼現在就收拾東西滾!」 
此時此刻,彈幕又開始刷屏: 
「果然是惡毒假千金,一點都不肯退讓。」 
「蘇晴好善良啊,都這種時候了還替別人著想。」
「支持林家父母的做法,就該給假千金點顏色看看。」 
我看著眼前這一家子,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十六年的親情,原來這麼不堪一擊。 
我站起身,拿起沙發上的書包。 
「不用你們趕,我走。」 
一路走到門口,都沒有人攔我。
爸爸別過頭,大哥看著手機,媽媽在溫柔地給蘇晴擦眼淚。 
只有二哥,在我打開門時,丟下一句。 
「念念,別耍脾氣,過幾天就好了。」   
我沒回頭,輕輕帶上了門。 
門外的冷風灌進衣領。 
我抱緊書包,一步步往前走。 
書包里沒有蛋糕,沒有禮物,只有我偷偷藏起來的那張親子鑑定。 
不,我才是那個真千金。
可現在,好像沒人在乎了。
3   
我在學校附近租了個單間,用的是攢了多年的壓歲錢。 
房間很小,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書桌。 
但至少這裡很安靜。
沒有那些刺眼的彈幕,也沒有那些讓人心寒的指責。 
開學那天。 
我剛走進教室,就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怪怪的。
同桌湊過來,壓低聲音問。   
「林念,我聽說……你不是林家親生的?」 
我握著筆的手頓了頓,沒說話。 
「哇塞,真的假的?」
前桌也轉過頭。 
「那現在住在你家的那個蘇晴,才是真千金吧?」
消息傳得真快。 
我能想像,這背後絕對少不了那位真千金的功勞。   
果然,下課時蘇晴來找我了。 
她穿著一身嶄新的名牌連衣裙,頭髮也做了造型。 
和那天在我家哭哭啼啼的樣子判若兩人。 
她手裡拿著一個精緻的保溫杯,走到我座位旁笑著說: 
「姐姐,媽媽讓我給你帶了湯,你快趁熱喝吧。」
周圍立刻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蘇晴人真好,還來給林念送湯。」   
「就是啊,換作是我,被搶了十六年人生,肯定做不到這麼大度。」 
彈幕也跟著湊熱鬧: 
「蘇晴好善良,不愧是真千金。」 
「林念發什麼呆啊,還不快接?真是給臉不要臉。」
我抬頭看蘇晴,她眼底的得意幾乎藏不住。 
我沒接那個保溫杯,淡淡地說: 
「不用了,我不渴。」   
蘇晴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那副委屈的樣子。 
「姐姐,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但我們都是爸媽的女兒,我希望我們能好好相處。」 
「蘇晴,誰跟你是一家人?」 
我站起身,比她高出半個頭。
「還有,別叫我姐姐,我沒你這樣的妹妹。」 
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都在指責我不識好歹。
蘇晴眼圈一紅,眼淚又開始打轉。   
「姐姐,我知道你恨我……ŧű̂²可這不是我的錯啊。」 
就在這時,大哥林辰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口。 
他顯然是來接蘇晴的。 
看到這一幕,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林念你又在鬧什麼?」
他幾步走到蘇晴身邊,將她護在身後。
「晴晴好心給你送湯,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不需要。」 
我冷冷地看著他。 
大哥面色一滯。 
「我看你就是嫉妒晴晴!林念我告訴你,別再惹爸媽生氣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蘇晴拉了拉大哥的胳膊,小聲說: 
「哥哥別說了,姐姐不是故意的。」
她轉向我,眼裡閃著淚光。   
「姐姐,湯我放這兒了,你記得喝。」 
說完,她就跟著大哥走了。 
教室里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
我拿起那個保溫杯,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4 
放學時,我剛走出校門,就被幾個女生攔住了。
為首的是班裡的刺頭李娜,她吊兒郎當地上下打量我。   
「喂,你就是那個霸占別人人生的假千金?」 
「關你什麼事?」 
我皺眉說道。 
「蘇晴那麼好的人,你也欺負?」 
李娜推了我一把。
「我告訴你,以後離她遠點,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她們開始有一下沒一下地推搡我。   
書包被扯掉,書散落一地。 
我咬著牙,忍著疼,沒有還手。 
我知道,現在無論我做什麼,都會被說成是在欺負真千金的朋友。 
就在這時。
一道身影沖了過來,把我護在身後。 
是我們班的班長顧言。 
顧言冷冷地看著她們。   
「你們幹什麼?欺負同學很好玩嗎?」 
李娜她們顯然有點怕顧言,嘟囔了幾句就跑了。 
顧言幫我撿起書,放進書包里,遞給我。 
「林念,沒事吧?」
「沒事,謝謝。」 
我接過書包,眼眶有點發熱。
「別理她們。」   
顧言看著我,一字一句道: 
「清者自清。」 
我點點頭。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裡久違地感受到溫暖。 
在這個所有人都站在蘇晴那邊的世界裡,至少還有人願意幫助我。 
回到出租屋,我累得癱倒在床上。 
手機響了,是媽媽發來的簡訊。   
「念念,晴晴說你把她送的湯扔了,還跟同學打架。」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太讓我失望了。」 
我看著那條簡訊,突然覺得很可笑。 
她從來沒問過我為什麼扔湯,也沒問過我是不是真的打架了。
只因為蘇晴說了,就認定是我的錯。
我刪掉簡訊。
從枕頭下拿出那張親子鑑定。   
上面的「生物學父母親」等幾個字格外清晰。 
我拿起手機,想拍照發給他們。 
手指懸在螢幕上,卻遲遲按不下去。 
我知道,現在就算髮了,他們也不會信。 
他們已經認定了蘇晴才是他們的女兒。
而我,只是個多餘的外人。
5   
我把親子鑑定重新塞回枕頭下,翻了個身對著牆壁。 
手機又亮了,是二哥發來的五千塊轉帳。 
附言寫著: 
「別跟爸媽置氣,買點吃的」。 
我盯著那串數字看了半分鐘,點了退還。
第二天早讀課,蘇晴又來教室找我。
她穿了件米白色針織衫,手裡捧著本筆記本。   
走到我座位旁時故意絆了下,整個人朝我撲過來。 
我下意識往旁邊躲。 
她手裡的筆記本「啪」地掉在地上,散開的紙頁里飄出幾張照片。 
是我和顧言昨天在校門口說話的畫面。 
照片角度很刁鑽,看起來像是我在跟他撒嬌。
「呀,對不起姐姐。」 
蘇晴慌忙去撿,聲音卻大到全班都能聽見。   
「這是我昨天路過看到的,覺得姐姐好像交到新朋友了,就拍下來想給爸媽看看,讓他們放心。」 
周圍瞬間響起抽氣聲。 
「林念可以啊,剛被趕出家門就勾搭上男生了?」
「顧言可是年級第一,她也配?」 
彈幕在我眼前炸開: 
「我的天,這假千金也太饑渴了吧?」
「心疼顧言,被這種人纏上真倒霉。」
「蘇晴別撿了,趁機讓大家看看她的真面目!」
我捏著筆的手開始泛白。
看著蘇晴眼底藏不住的得意,突然笑出聲。
「拍照片的時候,麻煩選個好點的角度。」
蘇晴撿照片的手頓住了。
我起身走到她面前,撿起最下面那張照片。
「比如,拍清楚昨天是誰讓李娜她們堵我,又是誰站在拐角看著我被推搡。」
照片邊緣確實拍到了個模糊的身影,穿著米白色針織衫。
蘇晴的臉一下白了。
「姐姐你……你什麼意思?」
她攥著筆記本,指節用力。
「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