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處理危機。」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那個錄音是真的嗎?」林嘉死死抓著他的袖子。
沈桁看著她歇斯底里的樣子,突然覺得厭煩。
這張臉,怎麼看都不如何南絮。
「假的。」他敷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何南絮找人合成的,就是為了挑撥我們。」
「真的?」林嘉半信半疑。
「當然。」他牽起嘴角,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
林嘉這才安心,靠在他懷裡:「我就知道,她就是嫉妒我。」
沈桁沒有回應,目光越過她的肩膀,落在空蕩蕩的鞋柜上。
那裡原本擺滿了何南絮的鞋。
現在,一雙都沒有了。
「桁哥,我們什麼時候結婚?」林嘉仰起頭,眼神期待。
「等風波過去再說。」他推開她,「你先回去休息。」
「可是……」
「聽話。」他的語氣突然冷了下來。
林嘉識趣地閉上嘴,乖乖上樓。
等她的腳步聲消失,沈桁才叫來保姆:「太太呢?」
「太太下午就走了。」保姆小心翼翼地說,「拖著兩個大行李箱,說是要出遠門。」
「去哪了?」
「沒說。」
沈桁掏出手機,撥通何南絮的號碼。
「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他皺起眉,又打了幾個,全部關機。
微信也被拉黑了。
這個女人,還在跟他置氣。
他鬆了松領帶,覺得這樣也好。
讓她冷靜幾天,等她氣消了,自然會回來。
畢竟,她那麼愛他。
愛到願意為他放棄一切。
正想著,手機響了。
陌生號碼,京城區號。
「沈先生,我是陳律師。離婚手續已經辦理完畢,相關文件三日內會寄到您手上。」
沈桁愣了一下,隨即冷笑:「她又在玩什麼把戲?」
「不是把戲,沈先生。」陳律師的聲音很平靜,「何女士已經簽字,並且放棄了所有財產分割,只要求支付當年您母親承諾的五千萬。」
「什麼五千萬?」
「就是五年前,您母親讓何女士離開您的那份協議。」
沈桁的臉色變了。
那份協議,他記得。
當年他撕得粉碎,扔在母親臉上。
「她竟然還留著?」
「是的,雖然當年沒簽,但有法律效力。」陳律師公事公辦,「另外,何女士讓我轉告您一句話。」
「什麼?」
「她說,遊戲結束了。」
電話掛斷。
沈桁站在原地,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兩天後,快遞送來一個文件袋。
他幾乎是撕開的。
離婚證,紅色的本子變成了綠色。
離婚協議書,她的簽名工整漂亮。
還有一張五千萬的轉帳憑證。
備註:買斷費。
沈桁的手開始發抖。
她真的走了。
不是威脅,不是賭氣,是真的走了。
他瘋了一樣打電話,關機。
問她的朋友,都說不知道。
仿佛一夜之間,何南絮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他翻遍了整個房子,想找到一點她的痕跡。
只有垃圾桶里,還躺著一雙破舊的帆布鞋。
像是……故意的。
手機突然震動,是公司助理。
「沈總,查到了。太太三天前買了去舊金山的機票。」
舊金山。
沈桁的心沉了下去。
與此同時,大洋彼岸。
「意意。」
剛走出機場,一個高大的身影就沖了過來,給了何知意一個熱烈的擁抱。
「放開我。」她笑著推開他,「幹嘛呀這麼多人。」
「三年沒見了。」男人笑得陽光燦爛,是陸行止,她大學時的學長,現在華爾街最年輕的基金經理。
「行李給我。」他接過她的箱子,「酒店訂好了,上東區,你最喜歡的那家。」
「不用,我自己有房子。」
「什麼時候買的?」
「五年前。」她看向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準備重新開始時買的。」
陸行止看了她一眼:「後悔嗎?」
「後悔什麼?」
「這三年。」
何知意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也不算後悔,就當是……一場夢吧。」
「夢醒了就好。」陸行止啟動車子,「對了,高盛那邊還在等你的回覆,8 億變成 12 億了。」
「不賣。」她靠在座椅上,「知意資本,要重新開始了。」
「那就好。」他笑了,「歡迎回來,投資界的女王。」
車子駛向曼哈頓,陽光正好。
何知意看著窗外,嘴角微微上揚。
她想起臨走前,去了一趟沈家老宅。
徐雅琴正在花園裡修剪玫瑰。
「伯母。」
徐雅琴回頭,看到她時愣了一下:「你來做什麼?」
「來拿我的五千萬。」她微笑著遞上協議。
徐雅琴的臉色變了:「你……」
「您說得對,我確實配不上他。」何知意平靜地說,「一個會對妻子動手的男人,我確實配不上。」
「你想不想去嘗嘗那家新開的法餐?」陸行止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
陽光灑在她的臉上,二十七歲的何知意,終於活回了自己。
而此時的沈桁,正站在空蕩蕩的家裡,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失去。
林嘉在樓上叫他。
那聲音,突然變得無比刺耳。
他看著手裡的離婚證,想起何知意最後那句話。
遊戲結束了。
6
七十八天。
從何知意消失到現在,整整七十八天。
沈桁幾乎翻遍了整箇舊金山,卻連她的影子都沒找到。
這天早上,董事會緊急召開會議。
「沈總,公司已經連續虧損 1 個 Q 了。」財務總監的聲音透著焦慮,「再這樣下去,我們撐不到年底。」
沈桁這才回過神來,看向會議室里的眾人。
老張不在了,老李也不在了。
那些跟了公司十幾年的老員工,一個都沒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群他叫不出名字的陌生面孔。
「林總說要換血,要年輕化。」秘書小聲提醒,「這些都是她的……朋友。」
林嘉。
對,一周前他把執行總裁的位置給了林嘉。
她說要證明自己的能力,他當時滿腦子都是何知意,隨手就簽了任命書。
「林總呢?」他問。
「林總說身體不適,在休息。」
沈桁冷笑。
身體不適?昨天他還看到她跟她那個表弟在辦公室里商量怎麼把財務部也換成自己人。
「散會。」他站起來,「通知林嘉,立刻來我辦公室。」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
清脆的高跟鞋聲響起。
噠、噠、噠。
沈桁的瞳孔猛地一縮。
何知意走了進來。
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套裝,十二厘米的紅底高跟鞋,長發高高挽起,露出修長的脖頸。
「不用找林總了。」她微笑著環視眾人,「從今天起,我是沈氏集團的執行總裁。」
「你說什麼?」沈桁站了起來。
何知意打了個響指,陸行止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疊文件。
「沈氏集團 55% 的股份收購協議。」他把文件放在桌上,「三天前正式生效。」
「不可能!」沈桁翻開文件,臉色越來越難看。
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各個股東的簽名。
「很意外嗎?」何知意悠然地坐在主位上,「你忙著滿世界找我的時候,你的好嘉嘉正忙著敗光公司的家底。」
她翻開另一份報告:「短短一周,她開除了十三名核心技術人員,把關鍵崗位都換成了她的親戚。她表弟負責財務,她表姐管人事,她舅舅管採購,回扣拿到手軟。」
「她還以公司的名義貸款三個億,說是要擴展新業務,結果錢都進了她的私人帳戶。」
「這不可能……」沈桁的聲音在發抖。
何知意站起來,踩著高跟鞋緩緩走到他面前,「沈桁,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以為沒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你以為你是這個世界的中心?」
她湊近他,聲音很輕:「我讓你看看,什麼叫真正的中心。」
陸行止清了清嗓子:「各位,我來介紹一下,何知意女士,知意資本創始人,曾經拒絕高盛十二億收購的投資天才。」
會議室里一片譁然。
沈桁的臉色慘白:「知意,我……」
「閉嘴。」她打斷他,「沒有人允許你叫這個名字。」
門再次被推開,幾個保安走了進來。
「沈先生,」為首的保安隊長說,「請您離開公司。」
「我是董事長!」沈桁怒吼。
「前董事長。」何知意糾正,「從你簽下那份授權書,讓林嘉全權處理公司事務開始,你就已經不是了。」
她轉向其他人:「至於在座的各位,如果是林總的朋友,現在可以去財務部領最後一個月的工資了。」
她頓了頓:「集團的老員工我已經一一拜訪過,他們下周就會回來。」
「你早就計劃好了。」沈桁終於明白了,「從一開始,你就在演戲。」
「不,不是從一開始。」何知意看著他,「是從你第一次對我動手開始。」
「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不愛我,一個愛你的人,怎麼捨得讓你疼?」
「但我還抱著希望,希望你能改,直到我看到你給林嘉穿鞋的樣子。」
她笑了笑:「原來你的病真的可以選擇性發作。」
「不是的,知意,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她歪著頭,「解釋你為什麼要騙我說自己有病?解釋你為什麼只對我一個人施暴?還是解釋你為什麼要讓我流產?」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扎在沈桁心上。
「夠了。」陸行止走過來, 自然地摟住何知意的肩膀,「別跟這種人浪費時間。」
沈桁看著他們親密的樣子,眼睛都紅了:「你們……」
「哦,忘了告訴你。」何知意靠在陸行止懷裡, 「我們下個月結婚。」
「不!」沈桁突然衝上前,「知意,我錯了, 我真的錯了!求你原諒我!」
他竟然直接跪了下來。
堂堂沈氏集團的太子爺,此刻像條狗一樣跪在地上。
「我愛你, 我真的愛你!」他抓住她的裙擺, 「林嘉什麼都不是,我可以馬上讓她滾!」
「知意,再給我一次機會, 就一次!」
「我發誓再也不會對你動手, 我會好好治療, 我會改的!」
何知意低頭看著他,眼神冰冷:「沈桁, 你知道什麼最可悲嗎?」
「直到現在, 你還在說謊。」
「周銘醫生已經告訴我了, 你根本沒有創傷後應激障礙, 你有的是間歇性暴力傾向,專門挑軟弱的人下手。」
「你對我動手, 只是因為你覺得我好欺負。」
「你對林嘉溫柔,只是因為你需要她。」
「你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人, 你愛的只有你自己。」
「保安, 把他扔出去。」
沈桁被架了起來,他掙扎著喊:「知意!何知意!你不能這樣對我!」
「你說過你愛我的!」
何知意頭也不回:「那個愛你的何知意,已經被你親手殺死了。」
門關上了。
會議室里一片寂靜。
何知意重新坐下,掃視眾⼈:「還有問題嗎?」
沒有人敢說話。
「很好。」她站起來, 「散會。」
走出會議室, 陸⾏⽌跟在她身邊:「演得真好。」
「什麼?」
「剛才那些話。」他笑著說,「其實你早就不恨他了, 對嗎?」
何知意停下腳步:「陸行止, 你知道什麼叫放下嗎?」
「他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幾天後, 林嘉因涉嫌職務侵占被捕。
沈桁變賣了所有資產想要保釋她, 卻發現她肚⼦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醫院的親子鑑定報告明明⽩白地寫著:排除親子關係。
原來, 從頭到尾, 他都是個笑話。
⼀年後,何知意和陸⾏⽌在紐約舉行了盛大的婚禮。
她穿著定製的婚紗, 踩著十五厘米的高跟鞋,美得不可方物。
陸行止吻她的時候, 在她⽿邊輕聲說:「謝謝你選擇我。」
何知意笑了:「是我要謝謝你,謝謝你讓我知道,被愛是什麼感覺。」
台下掌聲雷動。
⼈群中, 一個落魄的身影默默轉身離開。
沈桁老了很多,曾經意氣風發的沈家太⼦爺, 如今不過是個⼀⽆所有的失敗者。
他回頭看了最後⼀眼。
陽光下,何知意笑得燦爛。
那是他永遠失去的光。
而她,終於活成了自己的太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