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宇則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雙目無神。
「蘇沐清!」洛修然發出了一聲嘶吼。
「那個賤人算計我們!」
我辦公室里的電話在這時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正是蘇以明。
我看著螢幕,沒有接。
狗急了。
該跳牆了。
8.
「樂多多」紙巾冠名的年度慈善晚宴。
我作為主辦方代表,剛宣布了對山區兒童的一筆千萬級捐款。
媒體提問環節,鎂光燈閃成一片。
幾家主流財經媒體的問題都中規中矩。
突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銳財經」的記者,搶過了話筒。
他的問題又尖又毒。
「蘇總,有消息稱,您在令尊去世後立刻推動的所謂『資產重組』,其實是利用法律漏洞,將瀾越集團最值錢的品牌和專利,全部轉移到了您個人 100% 控股的公司名下,這是否屬實?」不等我回答,他又緊接著問。
「據當事人透露,您誘導您的兩位弟弟簽署了一份暗含巨額債務的『遺產和解協議』。請問您是真的願意和解,還是只想用您父親留下的債務,將他們徹底逼上絕路?」
話音剛落,會場門口一陣騷動。
蘇以明、洛修然、洛哲、洛宇,還有被他們攙扶著的奶奶,以一副悲情受害者的姿態,「恰好」出現在了所有鏡頭前。
蘇以明第一個衝到台邊,對著所有鏡頭,痛心疾首。
「各位媒體!請不要再逼沐清了!都是我的錯!」
「是我沒有替我大哥管教好她,讓她被金錢蒙蔽了雙眼,做出了陷害家人的事!」
洛修然則拉著兩個兒子,哭得泣不成聲:
「我的兒子只想認祖歸宗,她為什麼要這麼毀了他們啊!」
奶奶掙脫開眾人,顫巍巍地指著我:
「你這個不孝女!你要逼死我們全家啊!」
一場完美的伏擊。
在全場賓客和記者震驚的目光中,我緩緩走下台。
徑直走到了因為激動而臉色發白的奶奶面前。
我俯下身,在她耳邊,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平靜地說:
「奶奶,您年紀大了,需要的是安享晚年。」
「我每個月給您的錢,一分都不會少。」
「但您是要安穩富足的晚年,還是要跟著他們一起背上幾十億的債,您可要斟酌好了。」
奶奶的哭聲戛然而止。
我直起身,重新走回台上,拿起了話筒。
全場瞬間安靜。
「感謝各位的關心,」我甚至還笑了笑。
「也感謝我堂叔和『弟弟』們,為我們上演了這麼一出情真意切的大戲。」
我示意助理小陳。
身後的大螢幕上,開始播放我早已準備好的內容。
第一部分,是洛修然在各大奢侈品店瘋狂購物的刷卡記錄和監控視頻,總額高達八百萬。
我對著話筒解說:
「一位聲稱兒子被逼上絕路、痛不欲生的母親,在簽完協議的第二天,就有了心情刷掉八百萬來犒勞自己。」
第二部分,是洛哲和洛宇在瀾越集團總部踹門、要求換辦公室、騷擾女員工的監控錄像。
「兩位聲稱要繼承家業、帶領公司走向輝煌的繼承人,就是這樣對待公司財產和員工的。」
第三部分,是他們在專訪中意氣風發的片段,和那份他們親手簽下的、明確寫著「繼承債務」條款的《和解協議》的特寫。
「他們說我設下陷阱,可這份協議上的每一個字,都是他們自己看過的;」
「每一個名字,都是他們自己簽下的。」
「成年人,要為自己的貪婪和愚蠢負責。」
三段資料放完,全場譁然。
記者們的鏡頭,齊刷刷地轉向了臉色煞白的蘇以明和洛修然。
我看著他們,拋出了最後一句話。
「今天,關於錢和公司的事,我就回應到這裡。」
「因為還有一些關於我這兩位『弟弟』真實身世的、更有趣的事情,我覺得,那屬於我們的家事。」
「應該留到我們蘇家的家庭會議上,關起門來,和我親愛的堂叔好好聊一聊。」
9.
我的話像一顆釘子,釘在了慈善晚宴喧鬧的頂峰。
全場的閃光燈和鏡頭,瞬間從我身上齊刷刷地轉向了臉色煞白的蘇以明。
他慌了。
但他更篤定我是在詐唬他。
為了挽回顏面,蘇以明強撐著笑了一聲,主動上前對著媒體大聲說:
「家事?蘇沐清,你少在這裡故弄玄虛!」
他指著我,聲音越發狠厲。
「我告訴你,今天當著所有媒體的面,你必須把話說清楚!否則就是汙衊!」
洛哲也跟著叫囂:
「對!有本事你現在就說!別想耍花招拖延時間!」
我故作痛心地看著蘇以明。
「明叔,這可是我們蘇家的家醜。你確定要在這裡,當著所有人的面,把它揭開嗎?」
「我這是在給你、給蘇家,留最後的體面。」
「我蘇以明行得正坐得端,怕你汙衊?」他冷笑。
「你有本事,就把你的手段都用出來!」
我點點頭,語氣冰冷。
「好。」
「既然你們自己都不要臉了,那我……成全你們。」
我示意助理小陳。
身後的大螢幕再次亮起。
一段高清視頻開始播放,是蘇以明和洛修然在國外一家度假酒店的總統套房裡。
兩人舉止親密,聲音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宴會廳。
洛修然:「明哥,還是你厲害,蘇承風那個蠢貨,到死都以為那兩個小子是他的種。」
蘇以明:「哼,不這樣,怎麼把他一輩子的心血,名正言順地拿到我們幾個手裡?」
視頻播放完畢,全場死寂。
第一個崩潰的,是我的奶奶。
她臉上的血色褪盡,眼睛裡爆發出驚人的恨意。
她終於明白,自己疼愛的「大孫子」,根本不是兒子的種,而是這個女人和自己丈夫堂弟的野種!
她被當猴耍了這麼久!
「啊——!」
奶奶發出一聲尖利的嘶吼,瘋了一樣衝上去,抓住洛修然的頭髮,用手裡的拐杖往她身上死命地打。
「你這個害人精!騷狐狸!敢騙我們蘇家的錢!」
洛修然被打得尖叫連連,昂貴的晚禮服被扯破,珠寶散落一地。
洛哲和洛宇想上去拉架,卻被奶奶瘋了一樣用拐杖抽打開。
場面混亂到了極點。
蘇以明面如死灰地愣在原地。
安保人員衝上來,好不容易才拉開了奶奶。
我走到話筒前,全場的閃光燈再次對準了我。
我看著台下狼狽不堪的幾人,平靜地開口。
「現在,大家還覺得他們有資格繼承我父親的遺產嗎?」
10.
奶奶被人拉開,洛修然蜷縮在地,像一條被打斷了脊骨的狗。
蘇以明面如死灰,在媒體的瘋狂圍堵下,他眼裡閃過一絲精光,突然沖向一個記者的攝像機。
他瘋狂地嘶吼:
「大家不要信!這是偽造的!現在 AI 換臉技術這麼發達,視頻是假的!」
「是蘇沐清這個毒婦為了獨吞家產,偽造出來陷害我們的!」
我等他表演完畢,才拿起話筒,聲音不大,卻蓋過了全場的嘈雜。
「我早就料到,明叔你會這麼說。」我看著他,眼神里沒有一絲溫度。
「視頻可以是假的,但血緣,做不了假。」
我示意助理小陳,他將一份密封的文件袋遞到我手上。
我舉起文件袋,對著全場。
「這裡,是兩份 DNA 報告。不僅有重新申請的我的兩位『弟弟』和我父親的鑑定,同時還有他們和我親愛的堂叔的鑑定。」
蘇以明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瘋狂大笑起來。
「你的鑑定?誰知道是不是又是你偽造的!」
「這份報告,不是我委託的。」我搖搖頭,「而是由我國最權威的遺傳學專家,中科院的陳院士,親自帶隊監督完成的。」
我頓了頓,目光投向嘉賓席的第一排。
「巧的是,陳院士今晚,也在這裡。」
聚光燈瞬間打向嘉賓席,一位頭髮花白、氣質儒雅的老者站了起來。
全場的財經記者和名流都認出了他——經常在國家級新聞上出現的頂級科學家,陳院士。
他的出現,比任何證據都更有說服力。
陳院士對著話筒,只說了一句話:
「我可以用我的學術聲譽保證,這份鑑定報告客觀、公正,不存在任何問題。」
一錘定音。
再無翻盤的可能。
奶奶的理智徹底崩斷,她不再盯著洛修然,而是轉身沖向她曾經最疼愛的「大孫子」洛哲和洛宇,用拐杖死命地抽打他們。
「你們這兩個小雜種!不是我兒子的種,還想騙我們蘇家的錢!」
洛哲被仇恨和羞辱沖昏了頭腦,他一把抓住奶奶的拐杖, 用力將她推倒在地。
嘴裡罵道:「滾開,死老太婆!」
奶奶重重地摔在地上。
這一推, 也徹底推掉了他們最後一點偽裝。
全場賓客發出了驚呼。
我冷漠地看著這齣「兩敗俱傷」的鬧劇,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是張警官嗎?」
「我舉報一場持續了二十六年的特大商業詐騙案。」
11.
慈善晚宴那場鬧劇, 第二天就以一種碾壓的姿態, 霸占了所有媒體的頭版頭條。
蘇以明和洛修然, 以及那兩個「假兒子」, 徹底成了全城的笑柄。
而我舉報的那場持續了二十六年的特大商業詐騙案, 警方也迅速介入。
結局,沒有任何意外。
蘇以明和洛修然因涉嫌商業欺詐、職務侵占等多項罪名, 被提起刑事訴訟。
我提交的證據鏈完整,無可辯駁, 他們將面臨漫長的牢獄之災。
而他們第一次做親子鑑定時,那個被買通的醫院鑑定中心負責人,也因涉嫌出具虛假證明, 被一併追究了刑事責任。
半個月後, 我召開了風波後的第一次正式董事會。
還是那間會議室,只是這一次,主位上坐著的,不再是「代理董事長」。
我當著所有董事的面,平靜地宣布了第一項決議:
「即日起,罷免蘇以明在瀾越集團及所有子公司的一切職務,並由公司法務部對其進行追訴, 收回其所有非法所得。」
無人反對。
「第二項,」我看向劉董和張董。
「我提議,由劉董接任集團副董事長, 張董進入核心戰略委員會。」
劉董和張董激動地站了起來,對我點頭致意。
「第三項, 助理小陳, 即日起升任董事長辦公室主任, 直接向我彙報。」
一項項任命宣布下去, 都是在這場風波中「站對隊」的人。
我用半小時, 就徹底清洗了蘇以明在瀾越集團盤踞了二十多年的勢力。
至於蘇家。
奶奶在得知真相的第二天就中風住了院, 半身不遂。
那些三姑六婆, 再也不敢上我家的大門。
而洛哲和洛宇兩兄弟,在被確認與蘇家無任何血緣關係後, 就徹底消失在了這座城市。
一切, 都塵埃落定。
三個月後,一個冬日的夜晚。
我獨自一人,站在集團頂樓、曾經屬於我父親的辦公室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萬家燈火,璀璨如星河。
手機螢幕亮著,上面是財經新聞的推送頭條:
「『樂多多』品牌市值再創新高,瀾越集團新任董事長蘇沐清, 被譽為商界年度最傳奇女王。」
我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走到窗前。
對著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也對著窗外的萬家燈火, 輕聲說:
「爸,現在,這裡很乾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