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姑婆也在一旁幫腔:
「就是啊沐清,做人不能太貪心!」
「我們這些長輩,也得給一份吧!」
我看著這群被蘇以明當槍使的親戚,露出一副為難又委屈的表情。
「奶奶,各位姑姑,不是我不想分啊。」
我讓助理小陳把一份文件遞給她們。
「這是瀾越集團上個季度的財報,還有銀行的負債清單。」
「我爸走得突然,很多窟窿都還沒填上。」
「你們看,集團現在就是個空殼子,我把股權分給兩個弟弟,不就是把債務分給他們嗎?」
她們湊過去,看著報表上刺眼的赤字和巨額貸款,都傻眼了。
一個姑姑喃喃道:
「怎麼會這樣……那我們不是白忙活了?」
我嘆了口氣,繼續演。
「我爸真正的後手,都在他臨終前說的那兩個海外子公司里。」
「那才是瀾越集團的命根子,也是我們蘇家未來的指望。」
我話鋒一轉,表情更加為難。
「但那個繼承條件太苛刻了,必須是名正言順的婚生子女,還要通過複雜的考核。」
「我也是有心無力,想分給大家,都找不到門路啊。」
這番話,信息量巨大。
奶奶和姑姑們的表情,開始變得精彩紛呈。
她們迅速盤算著:
支持兩個「孫子」,分到手的是一堆債務;
支持我,才有機會去碰那個真正值錢的「海外資產」。
奶奶第一個反應過來,她狐疑地看向蘇以明。
「老三!你讓我們來爭這個爛攤子,是不是想自己獨吞海外的錢!」
一個姑姑也立馬附和:
「就是啊!三哥你也太不地道了!」
我看著他們瞬間內訌,心中冷笑。
我走上前,扶住奶奶的手臂,語氣誠懇。
「奶奶,您放心。」
「只要我能順利拿到海外公司的控制權,絕對不會虧待了咱們蘇家自己人。」
我特意把「自己人」三個字,說得特別重。
奶奶立刻眉開眼笑,反手拍了拍我的手。
「我就知道沐清你是個好孩子!」
「我們蘇家的未來,可就都靠你了!」
一場聲勢浩大的興師問罪,再次被我化解。
家裡的這幫土匪,一盤散沙,不足為懼。
蘇以明,你在董事會和家裡都輸了。
你的下一步,是不是就只剩下那份你信心滿滿的親子鑑定了?
5.
蘇以明和洛修然的動作很快。
在我拒絕分割遺產的第二天,法院的傳票就送到了我的辦公桌上。
訴訟請求只有一條:要求進行親子鑑定,並依法重新分割我父親蘇承風的全部遺產。
緊接著,輿論戰開始了。
洛修然母子三人,接受了那家最擅長煽風點火的財經媒體的獨家專訪。
專訪里,洛修然聲淚俱下。
講述了她如何「被騙」,又如何為了不影響我父親的家庭而「隱忍多年」的「愛情故事」。
洛哲對著鏡頭,義憤填膺地控訴我「蛇蠍心腸」、「謊話連篇」,為了獨占家產不認親弟。
而洛宇則表現得溫文爾雅,他對著鏡頭輕聲說:
「我們不怪姐姐,她只是一時無法接受。」
「我們只想回到蘇家,完成父親的遺願。」
一個演慈母,一個演炮筒,一個演白蓮花。
配合得天衣無縫。
一夜之間,全網的風向都變了。
我的「結紮」謊言成了最大的笑話。
「惡毒長姐蘇沐清」
「心機女為奪家產逼走親弟」等詞條,輪番衝上熱搜。
瀾越集團的股價,應聲暴跌。
在法院、輿論和董事會的聯合壓力下,我「被迫」發表聲明,同意進行親子鑑定。
鑑定結果在一周後公布。
由全城最權威的鑑定機構出具,並邀請了公證人員和媒體共同見證。
結果毫無意外。
兩份報告,白紙黑字:
洛哲、洛宇,與蘇承風存在親子關係的機率為 99.99%。
輿論瞬間反轉。
我成了全城最大的小丑。
蘇以明和洛修然意氣風發地在鑑定中心門口召開了記者會。
蘇以明對著鏡頭,痛心疾首:
「真相大白!我大哥在天有靈,終於可以安息了!」
洛修然抱著兩個「兒子」,哭得梨花帶雨:
「感謝法律,還給了我們一個公道。」
他們宣布,將立刻召開臨時股東大會。
罷免我的一切職務,並重新分配股權。
我坐在辦公室里,看著電視上他們那副小人得志的醜惡嘴臉。
助理小陳站在一旁,臉色慘白,手都在發抖。
「蘇總,我們……現在怎麼辦?」
我關掉電視,端起咖啡,輕輕吹了吹。
「怎麼辦?」
我抬起頭,看著他,笑了。
「讓他們笑。」
6.
臨時股東大會在瀾越集團總部召開。
我到的時候,裡面坐滿了人。
蘇以明坐在主位旁邊,洛修然和她的兩個兒子坐在他身後,意氣風發。
我曾經的「盟友」劉董和張董坐在角落。
看到我進來,只投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人都到齊了,開會吧。」
蘇以明清了清嗓子,以主人的姿態開口。
他讓助理把一份文件發給每一個人。
是那份親子鑑定報告。
「各位,」蘇以明站起身,聲音洪亮。
「事實勝於雄辯!血緣就是血緣!我大哥蘇承風的血脈,絕不能流落在外!」
他指向我,義正辭嚴。
「我在此,正式提議,罷免蘇沐清的代理董事長職務!」
「並要求她,立刻將我大哥遺產的一半,歸還給她的兩位親弟弟,洛哲和洛宇!」
會議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有同情,有幸災樂禍,但更多的是冷漠的觀望。
我全程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看著面前的茶杯。
在他們看來,我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良久,在蘇以明不耐煩的催促聲中,我緩緩站起身。
我環視全場,臉色蒼白,聲音沙啞。
「既然親子鑑定結果如此,我無話可說。」
「血緣是事實,法律是準繩。」
我的嘴唇微微顫抖。
「我……我願意尊重事實和法律,和我這兩位弟弟,共同繼承父親留下的產業。」
這番話,讓蘇以明和洛修然的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王律師這時站了出來,他表情凝重。
「各位,既然沐清小姐已經同意和解。為避免後續更多的法律糾紛,保障各方權益,我建議,所有繼承人現場簽署一份具有最高法律效力的『家族遺產和解協議』。」
這提議,正中蘇以明下懷。
「應該的!我們現在就簽!」
王律師將早已準備好的協議分發下去。
蘇以明和洛修然湊在一起,一頁一頁地翻看著,重點全在資產分割的條款上。
當他們看到協議清晰地寫明,洛哲和洛宇將合法繼承「承沐信託」中對應的資產份額時,兩個人的眼睛都在放光。
他們沒注意到,在協議厚厚的法律條文不起眼的角落裡,有這樣幾行字:
「所有協議簽署人,在繼承信託資產的同時,將按繼承比例,同等承擔瀾越集團及所有關聯公司的全部存續債務,並對此承擔無限連帶責任……」
「本協議及信託繼承權,僅對被繼承人蘇承風之親生子女有效……」
他們看得很快,簽得更快。
生怕我反悔。
協議簽署完畢。
蘇以明走過來,假惺惺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沐清,這就對了,還是一家人嘛,以後公司要靠大家一起努力。」
我低著頭,沒說話。
等他們一行人得意洋洋地走出會議室後,我才緩緩抬起頭,看著桌上那份簽好字的協議,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
我拿出手機,給助理小陳發了一條信息。
「把資料整理出來吧。」
7.
蘇以明和洛修然他們,開始了狂歡。
洛修然以「准董事長夫人」的身份,成了奢侈品店最尊貴的客人,一天之內刷掉了八百萬。
第二天,洛哲和洛宇就以「繼承人」的姿態,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瀾越集團總部。
洛哲一腳踹開市場部總監的辦公室門。
「這間辦公室我要了,你搬出去。」
而洛宇則靠在前台,對我的秘書吹了聲口哨。
「美女,晚上有空一起吃個飯嗎?」
他們還接受了財經頻道的獨家專訪。
鏡頭前,洛修然滿面春風:
「我們會帶領瀾越,走向新的輝煌。」
洛哲則含沙射影:
「公司之前的一些經營方式,過於保守了。」
小陳在辦公室里氣得跳腳。
「蘇總!他們太過分了!把公司當成自己家的了!」
我看著監控里洛哲把腳翹在會議桌上的樣子,搖了搖頭。
給王律師發了一條信息。
「可以開始了。」
三天後。
洛修然拿著那份簽好字的《家族遺產和解協議》,去銀行想從信託基金中提取五千萬。
客戶經理看著她的文件,像在看一個白痴。
「對不起,洛女士。根據我們評估,這份信託的資產凈值為負,我們無法批准您的取現申請。」「什麼?」洛修然當場失態。
「你說什麼胡話!這可是瀾越集團!」
「是的,」客戶經理的笑容很職業。
「但是這份信託,也綁定了瀾越集團的全部債務。」
同一時間,一封來自王律師的加急律師函,送到了蘇以明的辦公桌上。
他拆開文件,洛修然的兩個兒子湊了過來。
律師函的第一頁,是《和解協議》的複印件。
第二頁,是根據協議條款整理出的《瀾越集團及關聯公司債務清單》。
第三頁,是《資產繼承人債務分配通知書》。
他們看著通知書上的那一長串零的天文數字,臉上的血色,一寸一寸地褪去。
那筆他們需要按繼承比例承擔的海外債務,正好比他們「繼承」的資產多出二十個億。
蘇以明的手發抖,他拿起電話,撥給了自己的法律顧問。
電話那頭,只傳來一句話:「蘇董,這份協議條款清晰,責任明確,沒有任何漏洞。」
「砰!」蘇以明一把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掃到了地上。
洛哲的臉色慘白如紙,喃喃自語:
「怎麼會這樣……我們繼承的是一屁股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