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到深夜,我覺得有點餓,於是習慣性地點了外賣。
為怕打擾鄰居休息,我特意備註,「麻煩請放在門口就好,不用敲門,謝謝。」
外賣員秒回,「那如果我敲門了會怎麼樣?」
我在工作沒有看見,他又連發了三條,「我敲門了你會罵我嗎?」
我有些無語,但還是禮貌回復,「沒事,我會在門口等你。」
他又秒回,「那不行,你得在樓下等我。」
「你們小區的保安好兇,你得幫我一起罵他。」
我有些煩了,直接問他,「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幽默?」
對方卻答非所問,「小妹妹,這麼晚自己一個人在家害不害怕啊?」
小妹妹?我看著五年沒改過的收貨人姓名「吧啦吧啦大魔女」。
然後我果斷去廚房拿起菜刀等在了門口。
外賣員被我嚇得落荒而逃。
可我沒想到,第二天我一開門,他就跪在了我家門口。
1
我常年點外賣,考慮到獨居的安全性和外賣員的不容易。
這些年對方無論是超時還是送錯餐,我從來都沒有給過一個差評。
但今天這個外賣員著實讓我覺得噁心。
泥人也有三分脾氣,我直接進了廚房,拿著菜刀等在了門口。
電梯門打開,外賣員笑眯眯地沖我挑眉。
但等他看到我握在手裡的刀時,神情登時一變。
他的後背緊貼著電梯門,聲音有些顫抖,「你……你想幹什麼?」
我輕笑了一聲,「我能幹什麼?我等著接你的外賣啊。」
他眼珠亂轉,四處打量,「那你為什麼拿著刀?」
「我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你難道還想砍我嗎?」
我佯裝納悶地看著他,「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沒聽懂?」
「我拿著菜刀怎麼了?哪條法律規定我不能在自己家門口拿菜刀了?」
「你要是覺得奇怪,就當我也跟你開了個玩笑吧,反正你這人也喜歡開玩笑。」
他愣了愣,張著嘴不敢說話。
「你發什麼呆?把我的外賣給我,你看看你,怎麼臉色都開始發青了。」
「你在害怕什麼?你不是很喜歡抖機靈嗎?繼續抖啊,怎麼不說話了!」
我刻意提高了聲音,表情也變得有些猙獰。
外賣員瞪大了眼睛,雙手開始顫抖。
他顫顫巍巍地開口,「我……我把外賣給你放地上,你等我進電梯再來拿!」
「你別靠近我,不然我就要報警了!你太可怕了,你是不是有精神病?」
我死死盯著他的臉,「我有沒有精神病,取決於你有沒有精神病,你是精神病我就用病友的態度對待你。」
「不過話說回來,我要是有病,你還敢刺激我,你這不是上趕著找死嗎?」
我說著揮了揮手裡的菜刀。
外賣員驚恐地看著我,他迅速把外賣放在地上,然後火速鑽進了電梯里。
電梯臨關門時,我幽幽地開口,「以後管好你自己的事,別有事沒事隨便犯賤。」
回到家,我打開某團,本來想要投訴。
但又想了想,我還是選擇了息事寧人。
正當我準備退出軟體時,卻意外瞥見了今天這個外賣員的姓名。
「王志勇」,我盯著這三個字陷入了沉思。
原來,這外賣員還是個老熟人。
2
去年年初,我點外賣時就碰到過這個王志勇。
拿到外賣後,他站在門口,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我會意,連忙開口,「老師,您辛苦了,一會我就給您一個好評。」
可沒想到他卻擺了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看,你這外賣也挺沉的,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該打賞一個紅包?」
我看了看自己兩根手指拎著的塑料袋,裡面有兩罐可樂,很輕,更不可能超重。
為了自己以後吃飯放心,我勉強笑了笑,打賞了他一個五元的紅包。
可我沒想到,他卻開始得寸進尺。
一個月後,我點了一份披薩。
我忙於工作沒有注意,等我想起來時,已經超時近一個小時了。
我打電話給外賣員,對方很不耐煩地告訴我,「你再等等。」
我又耐心等了二十分鐘,再點開軟體時,顯示的卻是外賣已送達。
我又打去了電話,誰知對方竟然比我還震驚,「我不知道啊,你點的外賣,你自己去問商家吧。」
「你點的是到店自取,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直接被氣笑了,我問他,「我點的是外賣配送還是到店自取,我自己還能不知道嗎?」
「要是真的是到店自取,平台為什麼會給我分配快遞員?」
「還有,如果真的是系統出現了錯誤,你為什麼不在我打第一個電話的時候就告知我?」
他聞言,立馬倒打一耙,「你自己的外賣,你自己不盯著,還指望我嗎?」
「我很忙,你要沒別的事就別給我打電話了!」
他掛斷了電話,我立馬給某團客服打了投訴電話。
朋友聽我說起,都覺得難以置信。
「他是不是丟餐或是自己吃了,不想賠錢,所以在胡攪蠻纏?」
更可笑的是,第二天我接到了外賣員的電話。
我本以為他是來向我道歉,沒想到他開口就是,「都不容易,咱們應該相互體諒。」
我冷笑反駁,「我體諒你,誰體諒我?你又不是不拿工資,憑什麼要我一次次包容你的惡劣行為?」
平台退還了我那單的費用,並讓我手動拉黑了這個外賣員。
可那天,由於折騰了這一場,我的低血糖犯了,險些暈倒在家裡。
……
現在,我看著這熟悉的名字,忍不住一陣陣地厭煩。
我明明拉黑了這個叫王志勇的外賣員,平台為什麼還要將我的單分配給他。
是覺得時隔一年多我就會忘記這件事?
事情總歸是過去了,我沒有再多想。
可我沒想到,第二天早上,我一打開門,就看到王志勇跪在了我家門口。
他見我出來,立馬抬起了頭,滿臉哀怨地看著我。
「姑娘,我就是一個送外賣的,沒什麼文化,說話可能沒怎麼注意,可你為什麼非要跟我計較呢!」
「你打我罵我都行,但你不能毀了我的工作吧?」
「我爸媽都是殘疾人,全家都靠我一個人養,你怎麼能這麼惡毒!」
3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我一沒投訴,二沒差評,這人是看我好欺負,可著我一個人禍害是吧?
看來昨天的事,他是一點教訓也沒長。
正在這時,鄰居劉大爺正早起遛狗回來。
他看見這場景,嚇了一跳,連忙詢問。
王志勇迫不及待地控訴我,「她不僅拿刀威脅我,還給我差評,並且找人電話轟炸我。」
「尤其是看見簡訊辱罵我的那些話,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我知道自己沒本事,可我也是在努力地活著……」
劉大爺立刻瞪了我一眼,「小張,你怎麼能這麼刻薄?你這樣的姑娘以後誰家敢娶你進門!」
我嗤笑出聲,「您知道前因後果嗎?張嘴就來指責我。」
「這事跟您沒關係,您還是趕緊回家吧。」
劉大爺氣得豎起了眉,「怎麼跟我沒關係?路見不平就得拔刀相助,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欺負老實人!」
我瞥了他一眼,冷冷開口,「那行,您就在這等著,我已經報警了,等警察來了你再看看這人到底老不老實。」
聽見我說報警,王志勇的臉色變了變。
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理直氣壯地挺起了胸膛。
警察趕來時,我還沒說話,王志勇就衝到了警察面前。
「警察同志,你們可算是來了,你們一定要給我們老百姓做主啊!」
警察納悶地看了他一眼,「是你報的警?」
我舉起了手,「是我報的警。」
王志勇又搶在我說話前,開口訴說了我對他的「欺辱」。
警察將目光轉向了我。
我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他跟我在外賣平台上的聊天記錄。
「他如果不是智商有問題,應該能看懂我的備註吧?」
「他一次次地試探挑釁我,言語當中更帶著調戲,我有理由懷疑他是在故意騷擾我。」
王志勇立馬反駁,「送外賣很辛苦的,每天的工作都很枯燥,我就是想跟她開個玩笑,沒想到她竟然當真了!」
警察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別人跟你非親非故,憑什麼要配合你開玩笑?」
「而且你有些話,比如詢問人家一個人在家害不害怕這樣的話,有明顯的騷擾意圖。」
「我知道了知道了,我下次說話一定注意!」王志勇打斷了警察的話。
「但是,她也不能拿刀砍我吧?就為了這麼點小事!」
我瞥了他一眼,笑了笑,「誰說我要拿刀砍你了?我不過是正好拿著刀在切水果而已。」
「我要是真想砍你,你還能站在這?」
「警察同志,自己在家切水果,不犯法吧?」
警察看出了什麼,但沒有拆穿我,而是看著王志勇。
「這件事是你自己的問題,你今天又來別人家門口鬧什麼?」
「她故意投訴,給我差評,害我被平台罰了錢,我來求她撤銷差評也不行嗎!」
王志勇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慌亂,他亂轉著眼珠,繼續開口。
「我們家老人每個月都得吃藥,這錢一扣,藥就要斷檔了,這可是事關人命的大事!」
「你看我的損失,你準備承擔多少?」
4
對於這樣的人,我都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
我直接對著警察解釋,「我沒有投訴他,這一單我沒投訴也沒點差評。」
我說著就亮出了自己的手機。
「不可能,就是你!」王志勇一把奪過我的手機,看了又看。
片刻後,他冷笑了一聲,「你還敢狡辯?這不就是你的投訴記錄嗎?」
我輕笑著回答,「麻煩你看清楚,這是我去年的投訴單子。雖然投訴的也是你,不過和這次的事可沒有關係。」
「你應該也能看到,這麼多年來,你是我唯一一個投訴的外賣員。」
「老師,麻煩能不能在自己身上找點問題。」
王志勇神情一頓,他張了張嘴。
警察查看了他被投訴的單子,「這位投訴你的客人壓根就不住在這個小區,投訴你的是另一個單子的客人。」
我在一旁不咸不淡地開口,「看來王老師每天乾的奇葩事太多了,都分不清投訴你的人到底是誰了。」
他咬著後槽牙,罵罵咧咧地嘟囔,「真是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