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出生那天,我透過門縫看到保姆阿姨調換了弟弟和她孫子。
阿姨走後,我悄悄把弟弟換了回來。
弟弟成人禮時,少年滿臉倔強地跪在我父母面前。
「爸媽,他不是你們的兒子!」
1
我們藍家在 H 市絕對算得上名門望族,祖上傳承的基業在父輩手中更是發展到一個新的高度。
弟弟藍華年是家中獨子,他的成人禮辦得極為隆重。
這闖入的少年口出驚人之語,宴客廳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父母看著少年,面露驚異。
跪在地上的少年眼中含淚,他膝行幾步,抱住母親大腿,指著弟弟喊。
「媽,你們都被他騙了!」
「我出生時就被他奶奶換走了!」
我輕咳一聲。
「這位弟弟,不如到後廳再細說。」
父母這才反應過來,把闖入的少年從地上扶了起來。
「對對對,你先跟錦瑟過去,我們隨後就到。」
我安撫性地拍了拍愣在原地的弟弟,領著少年離開了。
藍家子嗣不豐,直系血脈到了我們這一輩只有我和弟弟二人,故而極重血緣。
雖說家裡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但是弟弟作為男孩子,肩頭的擔子自然比我重,我又無心經商,家中產業全指望弟弟繼承了。
弟弟秉性純良,打小接受精英教育,加之相貌出眾,稱得上是端方君子,溫潤如玉。
就是性子過於溫吞了,總會讓我擔心有沒有人欺負他。
現在驟然跑出來一個少年,說抱錯孩子了。
對父母和弟弟的衝擊之大可想而知。
2
安置好賓客,父母也從前廳過來。
少年坐在椅子上,抽抽搭搭地訴說他這十八年過得有多麼苦。
我忍不住打斷他:
「你說你才是藍家的孩子,有什麼證據嗎?」
少年停止抽泣,像背書一般,精準流暢地說出了他的生辰八字以及出生的醫院和責任醫生。
媽媽回憶了一番,驚叫:「還真和華年一模一樣。」
爸爸皺眉:「能知道這些信息也不足為奇,再者,完全有可能是同一家醫院一起出生的孩子。」
我站在旁邊,接住我爸的話茬。
「單憑這些,證明不了你的身份。」
少年略顯急切地開口道:
「換走我的人是你們家之前的保姆張萱,你們可以去問她!」
聞言,我突然回憶起弟弟剛出生的場景。
媽媽生弟弟那天,放學後,司機把我接到醫院。
爸爸把我帶到媽媽病房後接了個電話出去了,病房裡只剩下保姆阿姨陪護。
我當時年齡小,坐不住,就偷偷溜了出去。
再溜回去的時候,卻看到保姆阿姨做賊似的從隔壁病房走了出來,身邊跟了一男子,手上還抱了一個嬰兒,他倆邊走邊說:
「兒子,媽這是為你好,以後咱乖孫就能當大少爺了,長大了還會虧待咱倆嗎?」
「這事別讓兒媳婦知道,她那性子,知道了肯定會鬧,現在剛好趁她和夫人都睡著了,咱倆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倆孩子換掉。」
許是做賊心虛,他倆都沒有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我。
透過門縫,我見她調換了嬰兒和弟弟。
我躲在病房門口的椅子後面,眼見她抱著弟弟走進隔壁病房,再出來時,弟弟已經沒在她手上了。
她走後,我趕緊趁著她和她兒子離開的空當,把保姆阿姨的孫子從媽媽身邊抱走,再到隔壁房間把他和弟弟換了回來。
保姆阿姨進來,見我坐在床前,結結巴巴地問我什麼時候進來的,有沒有看見什麼。
我當時並不明白調換嬰兒有什麼後果,只知道弟弟差點就不是弟弟了,有點生氣,就抱著手臂沖她哼了一聲。
第二天,就收到保姆阿姨辭職的消息了。
因為弟弟還是弟弟,我年齡又小,被保姆阿姨辭職的消息一打岔,我就忘了把這事告訴父母了,如果沒有這一出,這件事我甚至都想不起來。
3
現在過了十八年,有人來弟弟成人禮上說弟弟不是藍家子。
不僅弟弟成了個笑話,還讓藍家成了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時間過了這麼久,當時的監控也查不到了,六歲幼童的記憶也不一定能算數。
但是不管怎麼樣,我相信藍華年一定是我弟弟。
可看這少年的神情也不似作假,他是真的覺得自己是我們家的孩子。
我嘆了口氣,轉頭對父母說:
「不如先讓他在酒店住幾天,等做了親子鑑定再另做安排。」
爸媽眼神複雜,點頭應承下來。
「現在最緊要的,是處理好華年的成人禮。」
爸爸看了看坐在椅子上抹著眼淚的少年,語氣溫和:
「如果真的抱錯了,我們自會補償你。」
他話鋒一轉:
「不過有十八年的情分在,我們也不能讓華年受委屈。」
遣人把那少年帶走後,爸媽回到前廳,在賓客面前略作解釋,成人禮維持著表面的風平浪靜繼續下去。
我拉著弟弟走到一旁。
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放心吧,不管怎樣你都是我弟弟。」
我以為這場烏龍很快就會得到澄清,沒想到意外比真相來得更快。
還沒來得及去做親子鑑定,爸媽臨時被邀請去參加國外的一個交流會。
爸媽出差當天,弟弟在學校被人圍毆,直接被打進醫院了。
電話打到我手機上的時候,我下意識以為接到了詐騙電話。
第一,我弟不是個惹是生非的人;第二,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 H 市對藍家人動手。
還是魏謙搶在我掛電話之前把我弟手機奪過去,報菜名似的把我弟信息報出來我才相信。
趕到醫院時,除了躺在病床上的弟弟和守在他身邊的魏謙,一個人都沒有。
見我來了,魏謙打了個招呼,把空間留給我們姐弟倆。
「誰打的。」我看著弟弟身上纏著的繃帶,忍著怒氣開口。
弟弟吞吞吐吐,連一個名字都說不出來。
我氣急,朝外面輕喝一聲。
「魏謙,你給我滾進來。」
魏家與藍家交好,魏謙稍小我弟兩歲和弟弟自小就跟在我屁股後面,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
「你來說,是誰打的!」
魏謙瞄了我弟一眼,看了看我的臉色,最終選擇無視我弟祈求的眼神,小心翼翼地開口:
「應該跟他女朋友脫不了干係。」
4
我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我弟女朋友我是知道的,江采月,江家長女,下面還有個弟弟。
弟弟有帶她和我見過面,挺溫婉懂事一小姑娘,家世略遜色於藍家。
「怎麼回事,華年,你自己說。」我審視的目光緩緩落在我弟身上。
他對上我的眼神,略帶委屈地說:
「我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今天在路上走著,然後一群人突然圍了上來,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說什麼我騙了采月。我還沒來得及還手就被一悶棍敲暈了。」
……
我怒其不爭地瞪了我弟幾眼,暗暗下決心,等他出院了就送他去學點防身術。
魏謙補充道:
「他被敲暈的時候,我剛好路過,江采月和一男的從旁邊的車上下來,那男的踢了他幾腳,然後江采月挽著那男的手上車走了。」
「你認識那男的嗎?」我看向魏謙問道。
他聳了聳肩,攤手表示不認識。
我突然想起來什麼,略作思忖,把魏謙叫出房間。
「不要在他面前提別的,你先幫我照顧他,我晚點再過來。」
魏謙摸了摸下巴,略帶猶疑地開口:
「我回國之前,聽說有人說他不是藍家的孩子。」
「你懷疑是他?」
我確實懷疑是毀了我弟成人禮的那少年找人打了我弟。
他出現後,我找人去調查了他的信息,少年名叫張平,正如他所說,他的奶奶是我家前保姆張萱,生辰八字等信息也和我弟一模一樣。
而華年成人禮時,魏謙尚在國外,沒見過張平。
離開之前,我看了眼弟弟,見他眼神清澈,一臉狀況外,深覺我弟可能玩不過張平。
魏謙在我身後,慢悠悠地開口:
「現在華年有你,有伯父伯母護著他,以後呢。」
「他得慢慢學會面對一些東西嘍。」
5
去張平住所的路上,我咀嚼著魏謙的話。
弟弟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我和父母也偏寵他,養的他有點天真,但是他在經商方面的天賦極為出眾。
我和爸媽常想,孩子現在天真就天真吧,有些陰暗面以後再慢慢讓他接受。
結果還沒開始教,就竄出來個張平,說抱錯孩子了。
到了安置張平的公寓。
開門見我,他有一瞬間的慌亂。
他怯怯地開口:
「姐姐,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盯著他,語氣平淡:「華年進醫院了。」
張平眼神閃爍,驚訝地開口:
「什麼!」
「姐姐快帶我去看看他吧,即便他搶走了我的家人,我也不希望他出事呀。」
我不說話,上下打量著他,暗暗在心底吐槽:好一個綠茶。
可惜都是我玩剩下的。
藍家直系血脈只有我和弟弟,但是旁支卻不少,像這樣的家族裡少不得明爭暗鬥,沒有點實力和心機手段,怎麼保護好自己。
空氣略微凝滯。
他對上我審視的目光,吞了吞口水。
我移開視線,淡聲道:
「你們倆身份還沒確定,不急著叫姐姐。」
一聽這話,張平眼中噙著淚,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還沒開口,江采月突然從裡間沖了出來。
「姐姐,你不要被藍華年蒙蔽了,張平哥哥才是你的親弟弟!」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華年的女朋友吧。」
江采月張了張嘴,沒出聲。
「你在這剛好,省得我去找你了。」
「走吧,一起去看看華年。」
6
我和他倆一前一後走進病房。
魏謙見到張平,飛快地朝我點了下頭。
我瞭然。
思索一番,我決定還是不避著華年,直接開口:
「解釋一下吧,你倆為什麼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