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病房門,我抱臂倚在牆邊,眼神冰冷。
江采月想要開口,張平拉了一下她。
張平抿了抿嘴,直直地對上我的視線:
「錦瑟姐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被他這態度氣笑了。
魏謙咳嗽了幾聲,等視線全部集中到他身上,他嬉皮笑臉地舉起手機。
「不巧,在下當時剛好路過,還託人調到了路口的監控。」
「你們要看看嗎?」
張平臉色一白,低下頭,沒有出聲。
江采月急切地開口:
「這都是為了藍家呀,藍家家大業大,怎麼能容忍一個保姆的孩子混淆血脈!」
弟弟臉上血色盡褪。
他跟我談起江采月的時候,眼睛裡都是笑意,總是說她怎麼怎麼好,還說以後我和江采月一定能處得極好。
他是真的喜歡江采月。
我冷笑:「藍家的家事什麼時候需要個外人來插手了。」
江采月訥訥地住嘴。
張平聞言,拉開江采月,衝到我面前,眼中被不甘和委屈占據:「那我這個當事人呢?!」
7
魏謙趕忙擋在我面前。
我把他撥到一旁,直接對上張平。
張平指著病床上的弟弟,面目猙獰,他朝我怒吼:
「憑什麼他可以錦衣玉食地過著少爺日子!」
「憑什麼他有姐姐和爸媽、朋友護著他!」
「憑什麼身份被拆穿後,他還可以跟我的家人住在別墅,而我只能孤零零地住在酒店裡!」
「而我呢……爸爸和奶奶動輒打罵,唯一疼我的媽媽也在我記事後跑了,憑什麼!憑什麼!」
「我不甘心,我遭受過的,他也要一一受過!」
我平靜地望著他。
「你的不甘是基於你和華年抱錯了產生的。」
「可是你的身份和陳詞並沒有得到證實。」
張平氣得胸膛劇烈起伏,他漲紅了一張臉,手指顫抖地指著我。
「好好好……你等著,等我和爸媽做了親子鑑定,我就是藍家唯一的繼承者!我要讓爸媽把給你的產業全部收回來!」
聞言,我啞然失笑,原來他打的這個主意。
江采月聽到這話,眼神發亮,她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然後扶著張平走了出去,離開前撂下一句話。
「等著吧,等我嫁給張平哥哥,今天受的屈辱,我都要討回來!」
8
魏謙打趣我。
「怎麼辦唷,姐姐惹到了惹不起的人。」
我白了他一眼。
我們藍家從來都是不論男女,能者居之,弟弟人天真了點,但是他投資經商的天賦遠勝家族中人,再者我本就不想繼承家中產業,弟弟的天賦展露後,只要不涉及我的利益,不傷害我的家人,我樂得做個富貴閒人。
單憑那胯下二兩肉和爸媽對他的虧欠,就想奪走我的一切,那就太天真了。
再說了,張平是不是藍家人,還有待商榷呢。
「姐,對不起,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我也不知道采月為什麼會認識張平。」
弟弟垂頭喪氣的,像個受委屈的小狗。
魏謙大大咧咧地笑著:「你姐她閒了這麼久,是該給她找點事做了。」
我不理魏謙,替弟弟整理額前的碎發。
「一家人,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弟弟聽到「一家人」,眼神黯淡了下來。
他眼巴巴地看著我,開口問我:「姐,我如果真的不是你弟弟怎麼辦。」
我肯定道:「你是。」
弟弟勉強扯出個笑:「我相信姐姐,姐姐說是,就一定是。」
9
弟弟睡著後,我和魏謙離開醫院。
我和他並肩往外走,微風輕拂。
他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試探著伸手攬住我的肩。
感受到肩頭的重量,我扭頭看向他的側臉。
「你什麼時候弄到那段監控的?」
魏謙擺了擺手。
「哪有那麼快,我看那個江采月是個沉不住氣的,詐他們的。」
說罷,他停了步子,滿眼無奈。
「姐姐,這時候你就別想華年的事了。」
聽他叫姐姐,我耳尖一紅,嗔了他一眼。
見此,他俯身貼在我耳邊。
「行行好,想想我唄。」
吐息間,溫熱的氣息打在臉上,我不好意思地伸手推開他:
「別鬧,說正事呢。」
魏謙聞言,站直了身體,正色道:
「張平只是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他是怎麼知道華年舉辦成人禮的時間地點,又是怎麼通過層層安保到達伯父伯母身邊的?」
我接著他的話說道。
「江家,又在這件事裡扮演著什麼角色。」
思索片刻,我當機立斷。
「現在最重要的事,還是得帶他倆去做個親子鑑定。」
「再者,就是找到那個張萱。」
隨即不顧魏謙挽留的眼神,與他告別。
我給爸媽通了個電話,只告訴他們弟弟住院了,讓他們儘量早點趕回來。
坐在車上,我遞給司機一個地址,驅車過去。
追根溯源,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憑藉之前調查到的信息,我找到了張萱在我家當保姆時的地址,多番詢問下來,打探到她家現在的地址。
離得不遠,就在隔壁市。
我遣人給張萱家中送了一封信,附上了張平所在的位置,又分別派人守住張平和江采月,時刻掌握他倆的行蹤。
10
弟弟出院時,爸媽也從國外趕了回來。
我帶著弟弟,和爸媽敲開了他所住的酒店房門。
張平開門見到爸媽,眼眶一紅,張開雙臂摟住我爸媽。
「爸,媽……你們終於來了。」
爸媽動作生硬地拍了拍他。
他轉頭看向我,小聲開口:
「姐姐,前段時間是我失態了,口不擇言,希望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我只是太在意你們了。」
我嗯了一聲,沒有再理他。
他又轉頭看向華年,囁嚅著想開口,弟弟擺擺手,他又住了嘴。
「讓我上去,讓我上去,你們別攔著我。」
出電梯時,一老婦被酒店工作人員堵在電梯口,還有一男子咧著滿口黃牙,圍在前台調戲登記人員。
見二人,張平臉色變得慘白。
他低頭拉了拉爸媽的衣角,示意他們快點走。
那老婦眼尖,一眼掃到了張平,也不管員工的阻攔,直直衝向他,一屁股坐在他面前的地上。
「哎呦……這不孝子!讀了書就不管我和他爹了!」
「早知道,就讓他死在醫院好了!」
老婦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然後她跪爬到爸媽面前,扒拉著他倆褲腿。
「老爺,夫人!你們看在我伺候你們那些年,盡職盡責的情分上,可得為我做主啊!」
她邊說邊擤著鼻涕,抹了把眼淚。
「這不孝子,一心想攀上高枝,現在還編出我換了你們孩子的謊話來騙你們!」
「他是安的什麼心啊!」
我和弟弟剛想動手拉開她和爸媽,她一骨碌爬了起來,把張平往外拉。
「走!你跟我回去!」
張平滿眼驚慌,他想甩開張萱的手,卻被她死死拉住。
圍在前台的男人被這邊動靜吸引,他啐了口唾沫,一把抽出皮帶,嘴裡還不乾不淨地罵著髒話。
「小兔崽子,皮癢了是吧,還敢跑。」
張平被嚇得愣在了原地,戰戰兢兢地,也不敢躲。
他抖著聲音:「不是我編的,我聽見你們偷偷商量要去藍家找藍華年認親。」
聽了這話,男人極快地瞥了一眼弟弟,隨即罵罵咧咧地去拉張平:
「小雜種,現在還想騙人,趕緊跟我走。」
弟弟看到這一幕嘆了口氣,走到張平前面,隔開張平和那男人。
「不如一起去醫院,親子鑑定一做,就真相大白了。」
張萱和那男人對視一眼,倆人看著弟弟張了張口,似乎想要阻止。
眼見張萱又想坐地上撒潑。
我幽幽開口:「再鬧事我直接報警了。」
11
以防萬一,我們幾人都去做了親子鑑定。
去做親子鑑定的路上,張萱眼神熱切地望著華年,不住地與他攀談,問他愛吃什麼,成績好不好,有沒有女朋友。
張平縮在角落撇了撇嘴,他避開爸媽,給我遞了個眼神,似乎在質問我:
「你還看不清誰是你弟弟嗎。」
從醫院出來,張平神清氣爽,他挑釁地看了弟弟一眼,然後親昵地挽住爸媽的手:
「爸媽,我什麼時候才能搬去和你們住呀。」
爸媽尷尬地打了個哈哈,把話題帶了過去。
結果出來之前,爸媽把張萱母子安排在張平附近的酒店裡落腳。
等待結果期間,張平找到我弟在學校附近的公寓。
剛巧,我和魏謙都在。
12
他背著手,大搖大擺地闖了進來,摟著江采月旁若無人地逛著公寓的各個房間,時不時地評頭論足一番。
張平大手一揮,指著主臥:「以後,這就是我和采月的房間。」
說罷,他眯了眯眼睛,橫了我弟一眼。
「你這小偷,什麼時候搬出去。」
我弟捏了捏拳頭,咬著牙開口:
「你就這麼肯定你是被抱錯的?」
張平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那當然,我才是藍家唯一的兒子,等我認祖歸宗以後,就把你們通通趕出去。」
「至於姐姐嘛,你求求我,求我,我就讓爸媽把你留下來。」
一聽這話,我弟直接一拳砸向張平,緊接著魏謙一腳踢了過去。
「想讓我姐/錦瑟求你,你做夢。」
他倆把張平拎小雞似的丟出門。
我看向江采月,淡聲道:「你自己出去,還是我把你請出去。」
江采月一咬牙,扭頭跑開了。
我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戳弟弟的頭:「你什麼眼光,挑了這麼個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