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體上的痛還不是最嚴重的。
我哥完全無視了我,只是關心他的麗麗有沒有事,肚子有沒有不舒服。
看著我哥無情的樣子,我的心比屁股更疼。
我實在沒想到,有一天,我會被我最親愛的哥哥推到了地上。
看著眼前這個人,我突然覺得好陌生好陌生。
我再也不能把他現在的樣子和小時候給我買零食的樣子重合起來了。
他變了。
張麗則在我哥不注意的時候,對我露出了一抹嘲諷的微笑,仿佛在說:「小樣兒,傻了吧?你鬥不過我的。」
9.
我媽急切地跑了過來,一巴掌打到了我哥的臉上,「何超,你真的讓我非常失望!」
然後我媽蹲下來檢查我的傷勢,眼裡滿是心疼。
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媽,我好痛!我討厭我哥!他推我!」
我哥這時候才慌了,忙跟我道歉,說他不是故意的。
一邊說著一邊也蹲了下來,眼裡滿是自責。
「瀟瀟,疼嗎?要不哥現在送你去醫院?」
我不理他。
「哎呦,我肚子好疼。」我嫂子這時候捂住肚子慢慢倒在了地上,似乎是動了胎氣。
我懷疑她是演的,不然怎麼我剛受傷她就肚子疼了?
但她演得確實太真了,表情似乎真的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我真想給她頒個奧斯卡最佳白蓮花獎。
我哥一看張麗這個樣子,當然就顧不上我了,急忙關心她去了。
「怎麼了麗麗?」
「超,我肚子好疼。」
「我跟爸現在就送你去醫院!」
我哥嚇壞了,他跟我爸一個抱著麗麗出了門,一個拿起車鑰匙給他們開車。
好不默契。
「爸!我還疼著呢!我是你女兒還是張麗是你的女兒?」
我爸愧疚地看了我一眼,「瀟瀟乖哈,一會兒讓你媽送你去醫院,但是麗麗的肚子可耽誤不得。你體諒一下爸爸哈。」
然後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是我親爹嗎?
怎麼感覺在他眼裡兒媳婦比女兒都重要?
我更委屈了,感覺我哥哥和爸爸都被張麗奪走了,他們都拋棄我了。
我媽似乎明白了我的心事,抱住了我,「乖乖,媽媽在,你還有媽媽,不哭不哭。」
我只有媽媽了。
我媽媽聯繫了我家私人醫院的醫生,沒多久他們就到了。
醫生給我仔細做了一番檢查。
「羅小姐這是尾椎骨骨折了,但還好不算很嚴重,配合吃藥的話,臥床靜養半個月就好了。」
「骨折?媽,我哥把我打骨折了!」我委屈巴巴。
假裝沒聽到後面醫生說不嚴重的那幾句話。
「他涼了。」我媽淡淡開口,語氣里聽不出是喜是悲。
但我知道,如果我媽真的罵他一頓,那他還算有點機會。
但以我媽這個態度來看,他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我媽對何超是徹底失望了。
10.
一直以來,我媽對我哥和我都一視同仁,完全沒有因為他不是我媽親生的而苛待他。
心疼他從小就沒有媽媽,所以對他格外關愛,對他跟我這個親生女兒一樣好。
從小到大,他都上的最好的學校。
他想學啥,我媽都會盡力給他找最好的老師,還花大價錢讓他出國留學。
他結婚的時候也是給他買了一套房子的,跟我媽現在打算給我買的那套在同一個小區,面積也大差不差。
他留學回來直接讓他進了自家的公司,當了一個中層的小領導,事業順風順水。
本來我媽還打算今年年底給他一點公司股份來著,因為他一直說自己工作多麼多麼認真辛苦,我媽就打算獎勵獎勵他。
但,任誰都不希望培養出一個白眼狼出來吧?
我媽對他和對我一樣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可他跟他老婆居然還想把我的那份一併奪走。
那還分啥股份啊?
分他個鋪蓋讓他走人算了!
11.
過了大概兩個小時吧,他們才回來。
果然,張麗屁事兒沒有,挺著個大肚子慢悠悠地走了回來,我哥扶著她,我爸拿著一袋補藥。
有說有笑的,溫馨和睦,仿佛張麗懷的是他們倆共同的孩子。
我媽臉色鐵青。
感受到了我媽身上強烈的氣壓,我爸這時候才反應了過來,有點緊張地問她:「瀟瀟的傷怎麼樣了?沒什麼大礙吧?要不我現在送她去看病?」
我媽白了他一眼,「等你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我爸訕笑。
「那看來應該沒啥大事兒,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是啊,沒什麼大事兒,骨個折而已。」我很不滿。
我哥的臉色很是慚愧,「瀟瀟,你骨折了?」
「是,拜你所賜。」
我哥撓了撓頭,「對不起啊,瀟瀟。不過你體諒哥一下,也是你先推麗麗的不是?她懷著孕呢,我不能不護著她。」
本來如果他好好哄哄我,我可能就不那麼生氣了,可他這是哄嗎?這分明是在責怪我!
絲毫不提最初是張麗衝上來打我的事,而且我也根本沒有推她!
我對我哥很失望。
「夠了!何超。你妹妹被你推得骨折了,你現在還要怪她嗎!」我媽少見地對何超動怒了。
我爸則做起了和事佬:「清月,你別這樣,超兒他也不是故意的。瀟瀟這不是沒大礙嗎?」
他一邊說一邊要摟我媽胳膊,但被我媽不留痕跡地躲開了。
奇怪,我怎麼覺得我爸現在這麼油膩呢?
感覺他一點兒都配不上我媽了。
「何耀祖,什麼叫沒大礙?骨折還沒大礙?你搞清楚,現在是你的兒子推傷了我女兒,你說這個事應該怎麼解決?」
我媽維護我的樣子真是帥慘了!
我為我媽瘋狂打 call!
當然,我也在一邊做好充分的準備,萬一我媽落了下風,我就要像一條忠犬一樣護著她!
不能讓我媽受欺負!
「解決?婆婆您想怎麼解決呢?你女兒推我,嚇到了我肚子裡的男胎。我老公為了保護我才動的手,有什麼問題嗎?」
張麗幽幽地開口了。
我哥低聲勸她別再說了,但張麗哪裡會聽,繼續輸出:「要不是醫生說孩子沒什麼大礙,我是不會放過你女兒的。你管好你女兒,不然我兒子有了問題,你把你女兒賣了我都不解恨。」
我尋思,我們家也沒有什麼皇位要繼承啊。她這懷了個男胎,又不是懷了龍種,至於得意至此?
12.
但看我哥和我爸默認的態度我便明白了。
怪不得張麗那麼想要兒子,原來不只是她想要,我哥和我爸也想要兒子!
在他們眼裡,只有我哥和我哥的兒子才有資格得到家產。
我哥就活該有兩套甚至三四套房子,而我一套都不配擁有。
即使我比我哥成績優秀,即使我才是我媽的親生女兒,即使錢都是我媽出的!
張麗看我們都不說話了,以為自己的洗腦起作用了,話音越來越有底氣。
「還有,這從古至今都沒聽說過給女兒買房的,給女兒買了房那嫁人了不就成了男方家的了?這家產都應該是兒子的,哪有給女兒的道理。」
我覺得張麗既可憐又可恨。
「你媽不給你買房,不代表我媽也不給我買。」
張麗似乎被我的這句話刺痛到了,身子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她是從小在重男輕女的家庭中長大的,從小被灌輸要撫養弟弟的思想。所以她結婚前的所有存款都貼補給了娘家,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她跟我哥結婚的時候,她父母見我們家有錢,還獅子大開口要了一百萬彩禮。當然,一分錢陪嫁都沒有,並且彩禮錢不帶回,說要留給兒子買房子。
我媽見對方家長這個態度本想一走了之的,但無奈我哥鬧著非張麗不娶。
沒辦法,我媽只好妥協對方的所有條件,風風光光地把張麗娶回了家。
張麗之前並沒有覺得貼補弟弟有什麼不對,她一度覺得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這也正常,因為她家鄉基本都是這個思想。
但自從她嫁過來之後,看到我媽對我這麼好的時候,她心裡才有了落差感。
「真羨慕你。」這是她跟我說過的最多的一句話。
「真羨慕你,能用這麼好的護膚品。」
然後我便會把沒拆封的大牌護膚品都塞給她,讓她隨便用。
「真羨慕你,天天能吃這麼高品質的燕窩。」
我便跟家裡的阿姨說以後每天也給她訂一份。
我媽一直跟我說,張麗她原生家庭對她不好,讓我力所能及地多照顧她。
畢竟她是遠嫁,我們需要讓她感受到歸屬感,讓她不覺得自己是個外人。
我做到了。
沒想到,現在她不覺得自己是個外人了,我跟我媽倒成了外人。
13.
張麗卻很快又鎮定下來,冷笑了一聲,「你媽想給你買有什麼用?這個家你媽說了不算,爸說了才算。」
「哦?是嗎?何耀祖,你說了算?」
我媽轉頭問我爸,清冷的眸中散發著肅殺之意。
我爸不自然地看了看天。
好吧,沒有天,他看著我們家的水晶燈,語氣極為不自然:「不不不,不是,咱家咱倆說了都算。」
眼看他們那方落了下風,張麗不滿了,抱著我哥的胳膊撒起了嬌:「老公,你說句話啊。」
於是,我哥像個男人一樣站了出來。
「媽,你就聽麗麗的吧,這房子先別給瀟瀟買了。或者要買也行,寫我的名字,有我這個哥哥給她把關,一定不讓她以後的男朋友騙走。」
我哥這套說辭仿佛不知道他們剛剛排練了多少遍了,說的時候十分順溜。
估計他們三個之前商量了很久才討論出來這個結果,所以他一臉自信,很篤定地認為,這是個最完美的解決方案。
既拿到了這錢,又讓我有了住的地方,還在道義上說得過去。
真真是一手好算盤。
我真的想不到,我最親愛的哥哥和爸爸居然能這麼算計我和我媽的財產!
14.
我媽用一臉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帶著絲絲冷意。
她笑了,問我爸:「你也是這麼想的?」
屋裡一陣沉默。
答案不言而喻。
「既然如此,何耀祖,我們離婚吧。瀟瀟跟我,離婚協議書我稍後請律師帶給你。」
我媽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驚了。
「老婆,你在說什麼傻話?我們怎麼能因為這點小事就離婚呢?」
「是啊,媽,不就是一套房子嗎?你要非想給瀟瀟,那也隨您還不行嗎?」
我哥也在一旁幫腔,不過他的語氣實在算不上誠懇。
張麗拽了拽他的袖子,她捨不得那套房子。
「哥,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這意思就像我媽的錢都是你們父子倆的一樣。你別忘了,家裡所有的東西都是我媽打拚出來的。我媽給我買房天經地義,還用得著看你一個繼子的眼色嗎?」
既然他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也沒必要再給他們留什麼情面了。
「瀟瀟!什麼繼子繼子的,說話多難聽!我們是一家人。」我爸一本正經地批評了我。
「何耀祖,到現在你還敢凶瀟瀟?我告訴你。之前我們是一家人,從今往後不是了。你和你兒子兒媳才是一家人,我和瀟瀟是一家。」
「你們一家人,現在,立刻,馬上,離開我的家。」
我媽似是氣壞了,臉色鐵青。
家裡的房子寫的是我媽的名字,是我媽婚前買的,屬於我媽的個人財產。
「羅清月,你來真的?」我爸有些慍怒。
「不然呢?」
「行,你別後悔。」說完,我爸揚長而去。
我哥和張麗也馬上跟了出去。
15.
等他們都走了之後,屋內終於安靜了下來。
桌子上的全家福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我不禁覺得有些悲哀。
原來為了利益,就算是至親也會兵戎相向。
其實我哥和我嫂子跟我搶財產也算正常,畢竟這關係到他們的切身利益。
但我爸在這兒瞎摻和什麼呢?
我是他的親生女兒啊!
難道就因為我是個女兒,而我哥是個兒子,所以一定要吸女兒的血來給兒子鋪路嗎?
我覺得很不能理解。
這時候,我媽撲到了我的懷裡大哭起來,「嗚嗚嗚~瀟瀟,媽媽失戀了。我沒想到你爸居然是這樣的渣男!」
我忙抱著我媽安慰:「不就是個男人嗎?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看著我媽哭得梨花帶雨的面容,我想了想又認真地補充道:「媽,我其實一直覺得我爸配不上你。」
「你也覺得?我閨蜜也都這麼說。」
「嗯,也就那天我們見到的小狼狗還勉強跟你算是般配。媽,你這麼有錢又好看,為啥看上了我爸呢?你圖啥?」
我覺得我爸的五官雖然還算是端正,但跟我媽這個大美女完全沒有可比性啊。
「唉,說來話長。你姥姥一直教育我,找對象一定不要找太帥的,要找老實的。你爸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就這?」
「是啊,後來我才知道,把老實作為一個人的優點是因為他再也找不到別的優點了。一沒本事,二長得不帥,三還離婚帶一個孩子。但當時被你姥姥催婚催怕了,這才結了婚。」
我媽悵然若失,穿過她的眼眸我似乎看到了當初青春靚麗的她。
「媽,那你後悔嫁給他了嗎?」
我媽看著我抹了抹眼淚。
我以為她會說因為我而不後悔,正準備醞釀一下情緒哭一波。
沒想到,我媽:「後悔。要是找個帥點的,你也不至於長這樣。」
我:……
得,您還不如不說。
16.
我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
其間,我爸和我哥來看過我,不過我沒見他們。
我對他們很失望。
我媽變得很忙很忙,經常很晚才回家。
我爸和我哥罷工了,公司里他們之前負責的部分事情得我媽親自去處理。
我知道他們的意思。
他們是想用這種方式讓我媽妥協,等我媽意識到自己能力不足,公司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讓我媽去求他們回公司幫忙。
到時候,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什麼財產、房子,這些不動產在公司產業面前不值一提。
可是他們實在太小看我媽了。
當然,也太高看自己了。
17.
他們一走了之之後,公司只是一時缺了人手而已。
但並不會一直這樣,他們二人做的工作也不是非他們不可。
我媽經過了短暫的忙碌之後,很快就又把公司經營得井井有條了,我爸和我哥的工作也找了更優秀的人來替代。
眼看著計劃落空,我爸他們慌了。
我的傷慢慢好了。
到現在已經可以隨意走動了,只是不能劇烈運動。
我閒著也是無聊,閒著沒事兒會做菜打發時間。
竟意外地還挺好吃。
這天,我做了一道十分成功的糖醋魚,色香味俱全。我覺得如果就我自己吃實在太浪費了,心血來潮決定給我媽送過去!
18.
但當我來到我媽辦公室門前時,卻聽到了裡面的吵鬧聲。隱約能聽到一些「公司」「離婚」之類的字眼。
裡面有我媽,我哥,和我爸的聲音。
我忙推開門沖了進去。
正見到我爸面色赤紅地跟我媽理論:「離婚協議書我看了,憑什麼公司和財產都歸你?我不同意!」
我媽的臉色冷得似乎能結成冰。
「憑什麼?憑這些都是我的婚前財產!你兒子的婚房我不要回來已經是恩賜了,你還想肖想我的公司不成?」
「羅清月,你別忘了,公司這麼多年一直是靠我來經營的!」
我瞬間明白了一切。
合著這是要財產來了啊?
去家裡鬧還不成,非要來公司鬧。這是要讓我媽難堪嗎?
19.
「爸,你在幹嗎?」
我冷不丁地一問,他們這才注意到了我。
我哥皺了皺眉,「瀟瀟,大人的事,你別瞎摻和。」
我立馬不樂意了,梗起了脖子,「我媽的事就是我的事!」
「爸,媽媽這麼多年沒給你發工資嗎?」
我爸被我冷不丁地這麼一問,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