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澈愣了一下,隨即和旁邊的人對視一眼,笑得前仰後合。
「我好怕哦!子時到了會怎麼樣?你家祖宗會來把我抓走嗎?」
他轉向鏡頭,對直播間的粉絲們說:「家人們,聽到了嗎?終極威脅來了!她說子時到了,我們都要倒霉!讓我們拭目以待,看看十分鐘後,會不會天降神雷劈死我!」
直播間裡又是一片嘲諷。
【主播快跑!午夜凶鈴要來了!】
【這大媽不去寫小說真是屈才了。】
【我賭一包辣條,十分鐘後啥事沒有。】
我不再跟他們廢話,把銅盆和紙錢放在地上,就那麼靜靜地站著,等待著時間的到來。
一分鐘,兩分鐘......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那群人一開始還興致勃勃地嘲笑我,但漸漸地,他們也笑不出來了。
一種莫名的寒意,開始在他們腳底蔓延。
「咳咳,大家別被她嚇到了,故弄玄虛罷了。我倒要看看,她能裝到什麼時候。」
姜澈話音剛落,所有人的整點報時響了。
「嘀,嘀,嘀......現在是,午夜十二點整。」
子時,到了。
5.
一股陰風,自 44 號車位為中心,猛地向四周擴散開來。
圍堵著我的那群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冷戰。
姜澈搓了搓胳膊,強裝鎮定地對著直播鏡頭笑道:「家人們,起風了,有點冷啊!看來這瘋婆子的祖宗沒來,倒是把冷空氣招來了!」
直播間的彈幕還在狂歡。
【哈哈哈,主播太幽默了!】
【物理降溫,最為致命!】
我不再猶豫,蹲下身,劃燃火柴,點燃了第一沓紙錢。
橘紅色的火焰升騰而起,陰風打著旋兒,路燈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快!快阻止她!不能讓她燒!張哥,你的滅火器呢!」
提著滅火器的物業經理如夢初醒,「對!不能讓她在這搞這些烏煙瘴氣的東西!」
他怒吼一聲,拔掉保險栓,對著我的銅盆就噴了過來!
大量的乾粉瞬間覆蓋了火焰,剛剛燃起的火苗掙扎了兩下,便徹底熄滅,只留下一縷青煙。
銅盆里,只燒了一半的紙錢變成了黑色的灰燼。
一瞬間,陰風停了,路燈也不再閃爍,只是光線變得異常慘白。
我看著他們一張張無知而狂妄的臉,最後將目光鎖定在姜澈身上。
「這是你們自己選的。」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一眼,轉身彎腰,想抱起那個裝滿紙錢的銅盆。
姜澈身邊的黃毛混混立刻上前一步,一腳踩在銅盆邊緣,輕佻地吹了聲口哨:「哎,別走啊阿姨,這就完事兒了?」
我緩緩抬起頭,戲謔道:「既然這樣,那我就不要了。這些,留給你們吧。」
我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他們肆無忌憚的鬨笑聲。
「聽見沒?她說這些錢留給我們的!」
「發財了兄弟們!這現在出去轉手賣了得有多少?夠我們吃頓宵夜了!」
姜澈更是對著我的背影大喊:「瘋婆子,這就認慫了?我還以為你多大能耐呢!」
我沒有回頭,大聲說道:「冤有頭債有主。誰不讓你們拿錢,你們就找誰去。」
「和我,還有我的女兒,再無關係。」
回到家,玥玥已經被驚醒,正坐在沙發上揉著眼睛。
「媽媽,你回來了?你沒跟他們吵架吧?」
我搖搖頭,將她緊緊摟在懷裡:「沒有,媽媽解決了。以後,他們再也不會來煩我們了。」
樓下的鬧劇還在繼續,姜澈的直播間人氣達到了頂峰。
他將鏡頭對準那個銅盆,誇張地叫道:「家人們,封建迷信頭子竟然做出了背叛祖宗的事!」
「來,我幫她燒!我倒要看看,燒了這堆破紙,我姜澈會不會受他祖宗庇佑發大財!」
他輕蔑地笑著,按下了打火機。
火苗竄起一瞬,又詭異地熄滅了。
「嗯?防風打火機沒氣了?」姜澈皺了皺眉,又試了幾次。
可無論他怎麼按,都只有微弱的火星,就是點不著。
黃毛也掏出自己的打火機:「澈哥,用我的!」
結果也是一樣。
「邪門了嘿!」另一個人不信邪,從車裡翻出了一盒火柴。
「刺啦——」
火柴頭在磷紙上划過,冒出一縷青煙,然後就沒了動靜。
周圍看熱鬧的業主也發現了不對勁。
44 號車位正上方的路燈,瘋狂地閃爍起來,明滅不定。
最後「啪」的一聲,徹底陷入了黑暗。
連帶著周圍一圈的路燈,也全都熄滅了。
「操!物業幹什麼吃的!燈壞了也不修!」
姜澈罵罵咧咧地踹了一腳地上的紙錢,「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晦氣!」
「明天之內,把這車位上的破玩意兒給我弄走!不然我連你一塊投訴!」
張經理連連點頭哈腰:「是是是,姜先生您放心,明天一早就處理!」
人群漸漸散去,一股陰冷的風卷過,將紙錢吹得漫天飛舞,貼在了那群人的窗戶上。
6.
第二天,整個小區都陷入了一片混亂。
最先出事的是物業張經理。
他早上找了兩個保安,帶著大鐵鉗,想把鎖著三輪車的鐵鏈剪斷。
結果鉗子剛碰到鐵鏈,「嘣」的一聲,嶄新的大鐵鉗,竟從中直接斷成了兩截!
兩個保安虎口被震得鮮血淋漓,嚇得臉都白了,說什麼也不敢再碰那輛三輪車。
張經理不信邪,自己上手去拽,結果腳下一滑,平地摔了個狗吃屎,兩顆門牙當場報銷。
緊接著,各種倒霉事開始在小區里蔓延,業主群的消息響個不停。
【11 棟李太太:救命啊!我家廚房的水管爆了!家裡都快被淹了!】
【9 棟王先生:誰家沒素質啊!往我家窗戶上貼冥幣!嚇得我媽心臟病都犯了!】
【5 棟趙阿姨:我剛買的菜,拎上樓就全臭了!這大夏天的,怎麼可能!】
【17 棟黃毛:操!我新買的摩托車,停在樓下好好的,四個輪胎全癟了!連個針眼都找不到!】
群里一片雞飛狗跳,所有昨天參與了圍堵我的人,家裡都或多或少地出了點問題。
小到電器失靈,手機碎屏,大到漏水漏電,平地摔跤。
而最慘的,莫過於姜澈。
他早上起來,發現自己精心打理的奶奶灰頭髮,一夜之間,掉了一大半,成了個瘌痢頭。
他引以為傲的腹肌,也變得鬆鬆垮垮,像是注了水一樣。
甚至一夜之間粉絲跑了大半,榜一的大哥也粉轉黑,說他恰爛錢,不負責任。
他立刻衝進業主群,瘋狂地艾特我。
【17 棟瘋婆子,是不是你搞的鬼!你他媽到底對我們做了什麼!】
群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連串的倒霉事,似乎都從昨晚開始。
【11 棟李太太:姜主播,你別嚇我......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可能......】
【9 棟王先生:對,肯定是巧合!大家別自己嚇自己!】
姜澈卻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
【巧合?哪有這麼多巧合!我告訴你們,就是這個女人在裝神弄鬼!她昨天肯定不是簡單地燒紙,是在詛咒我們!】
他這麼一說,那些本就心裡發毛的業主,更加害怕了。
【物業張經理:岑寧,你趕緊出來給我們一個說法!不然我們報警了!】
【5-趙阿姨:對!報警!告她搞封建迷信,危害社會安全!】
我看著群里的信息,冷笑著直接回復了一句。
【我什麼都沒做。我早就說過,冤有頭債有主。】
7.
他們開始瘋狂地給我打電話,發簡訊,內容千篇一律的威脅咒罵。
到了下午,玥玥放學回來,小臉上帶著不安。
「媽媽,今天我們班同學都不跟我玩,說我是瘋子的女兒。」
我心中一痛,這就是上一世悲劇的開端。
流言蜚語,是能殺人的刀。
我蹲下身,直視著玥玥的眼睛,認真地說:「玥玥,你記住,媽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你。」
姜澈在發現威脅沒用之後,他再次衝到我家門口,打開手機直播,「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對著鏡頭哭訴。
「家人們,我被神經病鄰居下了降頭,跪求大家救我!我只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就因為勸阻鄰居不要在小區里燒紙,就被她用這種惡毒的方式報復!」
「我的頭髮掉光了,我的事業全毀了,我現在連門都不敢出!我求求大家幫幫我,把這個神棍的真面目曝光出去!不能再讓她害人了!」
他的演技堪稱影帝級別,很快就博取了大量不明真相網友的同情。
【主播太慘了!這個大媽簡直是惡魔!】
【支持主播維權!必須嚴懲這個害人的神棍!】
【地址發出來,我們去幫你討回公道!】
物業張經理和那幾個核心鬧事的業主,也聚集在姜澈身邊,對著鏡頭賣慘。
「我們也是受害者啊!求求大家幫幫我們!」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我們整個小區的安寧都被她毀了!」
我隔著貓眼,冷冷地看著這場鬧劇。
真是可笑,到了這個地步,他們想的依然不是如何彌補,而是如何打倒我。
我拿出手機,打開了相冊,將他們堵門叫囂的視頻,匿名發給了幾個本市最有影響力的媒體。
輿論的反轉,比我想像的來得更快。
媒體的介入,讓事情不再是姜澈直播間裡的一面之詞。
很快,就有理智的網友扒出了事情的真相。
【反轉了!那個車位根本就是大媽自己的!她有購房合同和車位產權證明!是那個主播長期霸占!】
【我靠!占了人家的車位不讓用,還倒打一耙說人家是瘋子?這主播也太噁心了吧!】
【那個叫姜澈的,我查了一下,黑料一大堆,之前就因為惡意炒作被封過號!】
【所謂的下降頭,我看就是惡人有惡報吧!活該!】
姜澈精心策劃的賣慘直播,成了一個笑話。
他不僅沒有扳倒我,帳號還被平台永久封禁,甚至因為涉嫌造謠誹謗,被警方傳喚調查。
而那些跟著他一起鬧事的業主,也個個焦頭爛額。
他們的個人信息被憤怒的網友人肉出來,電話被打爆,家門口被堆滿了垃圾。
他們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這天深夜,小區的業主們,自發地聚集在了 44 號車位前。
他們買來了比我準備的多十倍的紙錢、元寶、香燭,堆得像一座小山。
領頭的,是門牙漏風的張經理。
他手裡拿著一個大喇叭,用一種近乎於諂媚的語氣,對著空無一人的車位喊道:
「各位......各位路過的『大人物』!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是我們衝撞了各位!」
「都是我們的錯!這是一點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求求各位高抬貴手,收了神通吧!」
說完,他帶頭跪了下去,開始拚命地磕頭。
身後幾十個業主,也烏泱泱地跪倒了一片。
然後,他們開始嘗試點火。
和姜澈那天一樣,無論他們用什麼方法,那堆成山的紙錢,硬是點不著。
8
「這......這三輪車......」張經理顫抖著聲音開口,「我好像想起來了,這是岑寧她女兒玥玥最喜歡的車......」
「解鈴還須繫鈴人!」王先生一拍大腿,「問題的關鍵,肯定就在這輛車上!只要我們對它表示足夠的誠意,說不定就能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