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托著下巴淺笑道:「怎麼會呢?你可以專心做我的情人呀。」
桌底下,沈盡洲的腳曖昧地從我的小腿爬上去,踩在我的膝蓋上。
他歪著頭,乖順得像一隻撒嬌露肚皮的貓咪,眼神繾綣撩人。
我不動聲色地握住他的腳踝:「那你結婚後,我算什麼?小三嗎?」
沈盡洲臉色驟變,猛地坐直。
我咬緊後槽牙,裝作鎮靜,猶不死心:「你要和徐芳桐結婚了嗎?」
他眼神一動,眉頭緊緊擰起,眼底是山雨欲來,握緊了手裡的刀叉。
在我的注視下,他臉頰瞬間緊繃,胸膛沉沉地落下:「是。」
突然有一柄大錘,猝不及防地砸在我心上,敲得粉碎。
像玻璃渣一樣,流淌進每一根血管里,每分每秒都痛得我臉皮發麻,無力呼吸。
鈴聲打斷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透過微光,看到來電人「徐芳桐」。
他簡單交談了幾句,氣壓低沉,煩躁地起身披上外套。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笑得出來:「你去找徐芳桐嗎?一定要去嗎?」
沈盡洲似乎有點驚訝。
我從來不過問他的行程,都是一味地遵從和配合。
信息不斷響起,催促他離開。
他臉色鐵青,心煩意亂地轉身離開:「在家等我,有什麼回來再說。」
沒過多久,夫人來電。
她語氣平和,像在和熟人聊天:「過幾天我們就會約徐小姐商議婚期。你有興趣參加他們的訂婚宴嗎?」
我脊背僵直地抵在椅子上,仿佛有一隻手扼住我的喉嚨,喉嚨發緊,缺氧讓腦袋一片空白。
雖然早有預料,我還是被現實沉重的一巴掌打得有點緩不過神來。
我低下頭,肩膀耷拉,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不了,謝謝夫人。」
「還有,剩下的藥費,我一定會還清。」
我把剩下的餐食倒在垃圾桶里。
毫無用處,還礙手礙腳。
我把手機卡拿出來掰斷扔到垃圾桶,低頭買了張高鐵票。
7
我看了眼時間:「老闆,我先下班了。」
花店老闆擺擺手:「去吧,年輕人下班趕緊去約會。」
我嘆了口氣,沒有多解釋,打開接單信息看了眼目的地。
我戴著口罩和鴨舌帽在角落裡躲風。
門口嘩啦啦地下來了一群人。
兩隊人馬說說笑笑,互相握手道別。
人群中有個人特別扎眼。
門口的燈很亮,照在他的臉上,五官清晰可見。
沈盡洲。
我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買了好幾趟各個目的地的高鐵票。
都是用來欺騙沈盡洲的。
我太了解他的性格,一個偏執狂,討厭失控。
一條信息彈出:「師傅,我們在門口等著了。」
我不能冒著被扣分的風險取消訂單,壓低帽檐,低頭一路小跑過去。
一個小伙子架著一個男人,從兜里掏出鑰匙給我。
男人有點口齒不清地說:「沈總和徐小姐的訂婚宴辦得真好!期待你們喜結連理的那天,提前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我整個人被寒風吹得抖了一下,有一瞬間頭暈目眩,心律失常。
用力攥緊鑰匙,直到指甲陷入掌肉,我才勉強清醒。
我轉身走開。
「等等,你過來一下。」
我背對他,遲疑地停下腳步。
他又喊了幾聲,就連小伙子也跟著催促。
我低著頭,一回身,手裡被塞了一包煙。
他的手很熱,緊緊裹住我的手。
「師傅,開慢點。王總他喝多了。」
我看向他的手,眼睛被什麼晃了一下。
沈盡洲的中指上戴著一枚戒指,發著冷冷的光。
8
我按照他的吩咐,開得很慢很穩。
王總喝多了,一個勁地說個不停。
小年輕生無可戀。
「小吳,這些富二代看起來光鮮亮麗,私底下都亂得很!那個沈總,男女通吃。前段時間他那個男的小情人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拿了他的錢跑路,讓那個沈盡洲掘地三尺地找!」
我心裡一驚,腳下不自覺用力。
車速飆了上來,驚得小年輕咋咋呼呼:「師傅!開慢點!」
我心不在焉地爬上樓梯,忽然發現黑漆漆的家門口有個人影。
對方聽到我的腳步聲,慢慢逼近。
我心裡快速思考,又想起房東便宜租給我的原因。
我渾身戒備,小心地後退幾步:「我是新搬來的,你要找的人早就走了。」
那人嗤笑一聲,離我越來越近。
我轉身便跑,對方窮追不捨。
我兩眼冒火,回身踹在他腰上,急忙進門。
他痛得悶哼一聲。
那聲音太過熟悉。
我一時怔住,反倒被對方拉進門裡,按在牆上。
沈盡洲的嘴唇擦過我的耳垂,聲音里是無法隱藏的怒火:「我就是來找你的,阿暄,你可真能躲。」
9
沈盡洲喝了不少酒,呼出的氣息帶著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
他抱住我的腰,額頭抵在我的肩膀,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阿暄,跟我回去。我就不計較你離開的事。」
我看著他的發旋,心裡已經失去了從前的憐愛之情:「我為什麼要回去?」
他茫然地看我,嘴動了動,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作為你的保鏢,我離職了。」
他立刻反駁:「我沒有批!」
我差點笑出聲:「我提交了離職報告,30 天自動解除勞動合同。學點勞動法吧,少爺。」他捏著拳頭,表情陰鬱:「你是我的……」
我打斷他:「見不得光的情人,婚姻的插足者,小三。你明知道我最恨的就是這些人!當年我的家就是這麼沒了。」
沈盡洲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不是的!」
我抓起他的手:「戒指怎麼回事?不要告訴我這只是普通的裝飾品?」
他臉色發白,急急地解釋:「我和她只是商業聯姻,沒有任何感情。」
「你對她沒有感情,對我也沒有感情。你跟我只是玩玩而已。」
我猛地推開他。
他沒設防備,差點跌坐在地。
我皮笑肉不笑,把他拽起來推到門外:「感謝夫人和你讓我知道真相。你演技真好,是我太蠢,天真地以為你這種人會有真心。你可以滾了。」
他死死地扒在門邊,力氣大得手背青筋暴起:「阿暄,我那天說的只是為了騙我媽。」
又來了。
他那張臉、那雙眼睛、那張嘴多會騙人。
被他注視就會以為他是愛你的。
被他親吻就會以為他是愛你的。
其實,我就是他的一場遊戲。
自以為深情的遊戲。
期限已滿,我不需要再遵守任何規則和約定了。
我咬了一下舌尖,痛感讓我清醒了些許:「那又如何?剩下的錢我會還給你。」
「我不差那點錢。」
怒火一下充斥我的胸膛:「我差!我就為了你口中的那點錢,跪下來求你!賣給你五年!」
他咬牙切齒,眼底紅得幾乎要滴血:「你跟我在一起,只是為了錢嗎?」
「難道為了感情?你不是男女不忌嗎?你和多少人睡過了?」
我撩起眼皮,一字一句道:「你不覺得你很髒嗎?」
10
那天沈盡洲在走道里待了很久。
直到天亮了,我才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
我本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幾天後,我接到前同事的電話,他嚎道:「暄哥,少爺被人下藥帶走了。
我聯繫不上他!」
我有股不好的預感:「什麼藥?」
他支支吾吾:「就那種……成年人的。你懂的。」
我撥下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那頭是個陌生的男人,帶著笑意:「沈少爺,有人給你打電話呢。你要說句話嗎?」
對面傳來沈盡洲含糊的嗚咽聲,然後是幾聲壓抑急促的喘息:「是阿暄嗎……」
我太清楚這聲音意味著什麼。
沈盡洲仇家不少,想「搞」他的人也不少。
無論從哪種意義上的「搞」,也輪不到別人動手。
本就脆弱的理智神經在一瞬間斷了。
辛苦隱忍的內心惡魔從深淵爬上來,在胸腔里張牙舞爪,撓得心臟又脹又痛。
隨時都要破胸而出。
男人說道:「我是個好心人,送他回酒店。正好,你過來照顧他吧。」
我來到酒店門口,按響了門鈴。
我手裡唯一的武器是一支原子筆。
過了很久,門開了。
沈盡洲臉色潮紅,眼神有點渙散,褲子鬆鬆垮垮地掛在腰間。
房裡沒有其他人。
他茫然地看著我,忽然眼睛亮了一下:「阿暄,你是來找我的嗎?」
我剛一抬手,他就撲過來。
手圈在我脖子上,急不可耐地挺腰:「阿暄,真的是你嗎?你幫幫我。」
我掐著他的腰不讓他亂動:「你怎麼回事?」
他咬了我的脖子一口,又拿牙齒慢慢磨:「我喝了酒。」
我想把他扯下來,卻被他死死抱著:「來路不明的酒你也敢喝!你腦子被狗吃了嗎?」
他嗚嗚地叫著,像只迷路的小狗:「對啊,腦子被你吃了,腦子裡全是你……」
耳邊全是令人臉紅心跳的低喘,跟鉤子似的。
一點點勾起我心底一股隱秘而邪惡的破壞欲。
我頭皮一陣發麻,握緊拳頭。
他捧著我的臉,落下細細密密的吻。
下一刻,一絲金屬的涼意讓我遲鈍的大腦恢復了一絲理智。
心裡那團不知名的火焰越燒越旺,難以撲滅,轉變成怒火。
我用手肘狠狠撞向他的腰腹。
他吃痛的瞬間,我掙開他的束縛,反手把他拖到浴室,按在牆上,擰開花灑。
他被冷水從頭澆到腳,不住地發抖。
我拍拍他的臉:「清醒了嗎?」
他用力眨落眼皮上的水,喉嚨時不時滾動,發出壓抑的哀鳴:「阿暄,你不要嫌我……我不髒……我很早就……不會那樣了。」
我揪著他的頭髮讓他仰起頭:「以前有合約,我會對你百依百順,扮演你聽話的狗。如今,我不是你所認知的阿暄。你對我的執著只是玩具不聽話,讓你覺得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