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江慎驚訝。
我追在他身後,勤勤懇懇當牛做馬了五年。
當初日子那樣難我都沒說過放棄。
如今日子好起來,也買了房,我卻提了離婚。
江慎盯著我,半晌像是想通什麼松出一口氣:
「我說了,我和如兒沒什麼,你何必總是吃醋呢?」
「她剛回國就失憶了,這麼可憐,難道我們不該照顧照顧嗎?」
我冷下臉,皺著眉開口:
「她是你的白月光,又不是我的,我憑什麼照顧她?」
「怎麼,以前是孝心外包,現在連舔狗都外包了?」
我話說得難聽,江慎猛地從許沁如身邊站起來,滿臉憤怒:
「章曉!你現在說話怎麼這麼刻薄?」
「我勸你見好就收,別鬧到一會兒收不了場!」
「到時候真到離婚那一步,你跪著求我可都回不了頭了!」
我立馬接話,「我求之不得!離婚後絕不會來求你!」
江慎對上我眼神中的堅定,像是被扼住了脖子似的,一句話說不出。
半天才吶吶憋出一句:「那幾千塊還得你還呢......」
我點點頭,快步上樓拿出放了五年的結婚證,拍在江慎面前。
又找了張白紙,飛快地寫了一張五千元的欠條,遞給他:
「五千差不多了,我寫欠條給你,你簽字就行。」
江慎端詳那張欠條很久,「你真就這麼決絕?」
「那我們五年的感情又算什麼?」
我心中毫無波瀾,不急不惱:「算我行差踏錯走的彎路,我早該清楚,能倚靠的從來只有自己,我卻還想寄希望於你。」
「江慎,簽了這個字,你和許沁如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了。」
江慎仿佛掙扎了很久,還是在欠條上籤了字。
新年第二天,趁著江母不在家,我和江慎去了民政局。
一紙輕飄飄的「離婚登記申請受理回執單」。
宣告了我五年來日夜辛勞的悲哀和失敗。
很快,我就自由了。
07
從民政局出來,我帶著行李,回了趟娘家。
我媽一開始以為我來拜年,臉上堆滿了笑。
卻在知道我離婚後,臉色大變,伸手就把我往外推:
「我們家不能出被休的女人!」
「你現在就回去,給江慎跪下道歉!」
「求他原諒你,就是做小也行。」
我滿眼是淚,沖她大喊一聲:「媽!你要逼我去死嗎?」
鄰里街坊紛紛探出頭來,我也不怕他們看,哽咽開口:
「當年你把我賣了,給弟弟結婚,我照做了。」
「可這五年我過的什麼日子?!我當牛做馬,他江家拿定了我,往死里作踐我,你卻說我不能離婚,讓我回去跪下求他?」
一個清脆的巴掌扇到我臉上,我媽冷冰冰的聲音傳來:
「你不回去就當沒我這個媽,我丟不起這個人。」
我捂著腫起來的臉,笑得滿臉是淚:
「我真是搞不懂,為什麼會托生到你肚子裡!」
「如你所願,從今往後,你沒我這個女兒。」
我拖著行李就往新房走,到了門口卻發現,鎖換了。
我起到發抖,拿起手機瘋狂給江慎打電話。
那邊卻一遍遍按掉,差不多有半個小時,那邊才施施然接起:
「知錯了嗎?」
我此刻已經坐在旅館的床上,冷哼出聲:
「呸,江慎你聽著,和你離婚是我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這輩子,我絕不後悔!」
說完我就掛斷電話,隨手關機,把江慎隔絕在我的世界外。
剩下的一個月,我靠著打零工勉強度日。
以至於再次看見江慎時,顯得有些疲憊。
08
僅僅一個月,江慎和許沁如都吃胖了不少。
見到我,兩個人忙不迭地陰陽怪氣起來:
「喲,這不是我那硬要離婚的前妻嗎?怎麼面黃肌瘦的?」
「可不是嗎?看來離了慎哥哥你,她日子都要過不下去了!」
我對他們的奚落並不反駁,直到窗口叫道我的號,這才站起身。
「走吧,先辦正事。」
結婚證交上去,不一會兒,兩個新的證又返還給我們。
我看著證件上的離婚證三個大字,心裡的一塊重石終於落地。
而那頭許沁如的結婚隊伍正好也排到,兩個人無縫銜接,看得工作人員都瞠目結舌。
兩人拿著結婚證,故意在我面前顯擺。
而我看著堵在面前的兩人,冷聲諷刺道:
「看來村裡正月的席面確實多,都吃胖了不少呢,膽子也壯。」
「我就說一個渣男,一個小三,怎麼敢在原配面前挑釁呢!」
周圍人議論紛紛,江慎臉色漲的通紅。
許沁如伸手朝我打來,「賤婢!我撕爛你的嘴!」
她以為我還是那個逆來順受的章曉?
我現在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我一巴掌將她扇倒在地,「我早就想和你說了!」
「許沁如,大清早亡了!你還在做什麼寵妃夢呢?」
許沁如從沒吃過這樣的虧,氣得要命,她晃著江慎的胳膊哭訴:
「皇上,這個賤婢以下犯上,快賜她一丈紅!」
話音未落,周圍立刻響起了一陣嘲諷的鬨笑。
江慎從前貫是喜歡逢迎她,但那也僅限在家裡。
在外頭,還是如此眾目睽睽之中,江慎也覺得丟人。
他捂住許沁如的嘴,將她從地上拉起來,逃也似的從人群里溜了。
我看著江慎灰溜溜的背影,冷嗤一聲。
回到旅館,我立馬給江慎學校的領導打去電話:
「張老師,新年好。是我章曉。」
「江慎的合同馬上就要到期了吧?我想頂上這個缺位。」
09
沒過兩天,我再次見到了江慎。
他罵罵咧咧地抱著箱子往外走,而我正巧抱著箱子到了他的辦公桌。
江慎眼中充血,眼神像是想吃了我:
「章曉,你一個離婚的女人,憑什麼搶走我的職位!」
我神態自若地收拾著東西,淡淡答道:
「江慎,職場從來看能力,而不看離不離婚。」
「另外,你可能忘記了,我提醒提醒你。」
「這個名額,原本就是我讓給你的,但你沒好好乾,合同到期了學校不給你續約。我可是正當走程序進來的。」
江慎再也沒話可講,他恨恨地沖我開口:
「你以後可別求我!別忘了,你還欠我錢呢!」
他這話倒是提醒我了。
我看著卡里剛剛到帳的賣房款項,從中給江慎轉了五千:
「給你轉了,記得查收。」
江慎看著卡里多出來的五千,疑惑不解:「你哪裡來的錢?」
「我把房子賣了,自然就有錢了。」
我語氣淡淡,像在說一件很尋常的事。
江慎卻炸了:「章曉,沒經過我允許,你怎麼能賣房子?你賣了房子讓我和如兒住在哪?」
這無恥的話簡直把我氣笑了,「第一,房子是用我的錢,全款買的。」
「第二,這個房子只寫了我一個人的名字,我想賣就賣。」
「第三,前夫和小三憑什麼住在我的房子裡?我嫌髒。」
江慎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電話鈴聲打斷。
剛一接起,許沁如的哭訴從電話那段傳過來:
「慎哥哥,有歹人進了我們的寢殿,你快回來啊!」
我沖江慎淡淡一笑,揮了揮手。
江慎恨恨地剜我一眼,匆忙走了。
後來聽從前村上相熟的人說,江慎和許沁如報了警,但他倆又不是戶主,警察來了也只能勸他們搬離。
最後兩人之後灰溜溜地搬回了江家老屋。
10
離婚後,我的錢只給自己用,再不必給吸血鬼前夫一家。
也沒有別的事情煩擾,日子比以前好太多了。
我在學校周圍租了一個房子,房東阿姨是個上海人,一輩子沒結婚。
總是囡囡地喊我,給我留晚飯。
我也經常挽著她下樓曬太陽,相互扶持,竟比母女還要親。
期間我媽給我打了電話,理直氣壯地問我要錢,卻被我一口回絕。
我只告訴她:「你已經沒我這個女兒了,以後不必再打來了。」
在她的叫罵中,我果斷掛了電話,把她拉黑。
三十年都沒得到的親情,今後也不奢求了。
今天剛到學校,張老師就把我叫了過去。
「曉曉啊,這是我們合作的研究所的裴瑾之,今後一些鳥類保護和濕地保護的研究和實踐項目,你們會有深度合作。」
我揚起一抹笑,伸出手去:「裴先生,幸會。」
挺拔高大的男人轉過身來,儒雅俊朗的臉上揚起溫暖的笑:
「曉曉女士,我們又見面了。」
我有些驚喜,「原來是您,原來您姓裴。」
「上次匆忙,還沒來得及向您道謝,真的由衷感謝您。」
張老師一雙眼睛好奇地在我們臉上逡巡:「你們見過?」
我和張老師講了那天被江慎沖杆後,怎麼遇到裴瑾之的事情。
張老師聽完也連連感嘆,「小裴還是單身吧?你們這說不得還有一段緣分呢!我跟你說曉曉,研究所里追小裴的人不要太多哦。」
裴瑾之笑著擺手,「沒有沒有。」
我也立刻接過話茬,「老師,你可別亂點鴛鴦譜,我和裴先生怎麼可能?人家是風光霽月,我是離婚婦女,不搭嘎的。」
張老師還沒反駁我,裴瑾之倒是一臉認真:
「曉曉老師,您話說得不對。女性不該以離不離婚評判,即便離婚了也值得遇見很好的人。」
我抬眼正視裴瑾之,勾出一抹笑,「您說的對。」
從那天以後,我和裴瑾之因為學生的研究和實踐項目多有接觸。
他確實和名字一樣,溫潤如玉,又嚴謹務實。
我和學生們打成一片,但大多數我都只是個宿管一樣的存在。
沒告訴任何人我嚮往講台,因為那對我而言像個遙遠的夢。
但裴瑾之察覺到了,他找我談心,鼓勵我考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