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被我氣得火冒三丈,怒氣沖沖地指著門口讓我立刻滾蛋。
「你走。自此,你不要再踏入徐家半步,我們徐家沒你這麼厲害的兒媳婦。」
我是要走。
但我必須把話講清楚了。
也得把這口氣出了。
既然撕破臉了,我也不裝了,他說一句我堵一句。
「呸!不進就不進,你當你這是帝皇之家呢?誰稀罕進來?是有錢分還是有金挖啊?」
公公轉過身招呼他們坐下:「我們坐下吃團圓飯,別理這個瘋女人。」
吃團圓飯?
我辛辛苦苦做出來的團圓飯,即便是拿去喂狗,也不能便宜了他們!
我大步流星衝過去,把一桌桌九大簋全部掀翻,海鮮肉菜應聲倒地,深褐色汁水流了滿地,一片狼藉。
婆婆在一旁大叫:「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瘋了,瘋了!快把她趕出去!趕出去!」
但是沒人敢上前趟這攤渾水。
我隨手抄起一把掃帚,沾滿褐色海鮮汁水,舉起來向他們示威:「長矛沾屎,戳誰誰死!」
他們全部後退了一圈,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我扭了扭肩膀,轉頭看向徐治明。
「咱倆到此結束,等這個年過完,就去辦離婚。」
「等等!」徐治明捂著鼻子攔住了我。
「你拿什麼跟我離婚?我不信你會跟我離婚,別說得那麼絕對,到時候別哭著跑回來求我原諒你。」
噢,是嗎?
我真想問問他到底哪來的自信。
或許是我遠嫁六年,在這邊沒人給我撐腰。
也可能是我當初戀愛腦上頭,一門心思非他不可。
更可能是我現在還有兩個可愛的女兒,但除此之外什麼都沒了。
他才自以為可以拿捏我,可以對我為所欲為。
可是我現在清醒了。
我明白一切都錯付了。
我笑得飆淚,看向他的眼神如此的決絕。
「年初七民政局上班,誰不來誰孫子!」
徐治明把手伸出來,饒有把握地說出這句話:「好!你是確定要跟我離婚是吧,那我放在你那的錢還給我,你一分都別想帶走。」
他以為這樣就能握住我的命門,讓我跪地求饒,乖乖跟他道歉。
笑話。
誰看得起他那三瓜兩棗,還一花就沒。
以前當全職女兒的時候我每個月都能有一萬塊,自從跟他結婚,我省吃儉用,六年才攢下了三萬多塊錢。
看不起誰呢?
這日子,誰愛過誰過去吧。
我把剩餘的幾箱酒全砸了,他還不知所云。
倒是大嫂挺激動的,也不敢攔我,只能幹著急,可能是她要拿這個酒去變現的計劃徹底泡湯了吧。
我指了指一地的酒水:「你要錢是吧,喏,在這裡,都在你的面子裡啦。你知道這酒多少錢嗎?十箱酒兩萬,一頓年夜飯一萬多。以前我花銷從不看金額,自從跟你結婚以來,我除了給孩子買好點的,其他都要掰開兩半花,你知道我有多憋屈嗎?你大嫂倒好,一早上就給我揮霍光了。不過也是,你的存款真不經花,你的面子也是真……小。」
說完了真是暢快。
爽。
徐治明被我說得臊紅了臉,想衝上來打我,但被二哥攔下了。
我拉過雙胞胎女兒,準備離開這裡。
但幾位嫂子擋在我面前,把我兩個女兒搶過去:「瑩瑩和萱萱是我們老徐家的種,你不能帶走,你自己可以走。」
我盯著她們好一會,算了。
人多勢眾,我不能硬搶,不然受傷的只會是我女兒。
我給了女兒們一個安慰的眼神。
別怕,媽媽很快會回來接你們。
6
我出了門,用身上僅有的幾千塊錢包了一輛老鄉的轎車,連夜開回了我老家。
一路上,我惴惴不安,明知道不能麻煩爸媽,不能讓他們跟著擔心,焦急。
但我現在,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我必須要把女兒帶出來。
絕不能讓她們在那個家裡當牛做馬。
幸好大年三十,大家都在吃團圓飯,高速路上不咋堵車,我在第三天一早就到達了目的地。
但我卻在家門口躊躇,聽著裡面的歡聲笑語,不敢進門。
我站了半個鐘後,有個小妹妹跑出來玩發現了我,她進去找了她媽媽,也就是我小小姑。
不到五分鐘,家裡的大人全都出來了,我小小姑,小姑,二伯,三伯,四伯,還有我爸媽。
他們一窩擁地跑出來,滿臉擔憂地看向我
他們衣服都沒穿好,鞋都跑丟了一隻。
小小姑上前來拉住我的手:「念念啊,你怎麼穿得那麼少啊,哎呦,手怎麼那麼凍啊,快,快進來。」
我的鼻子沒由來一酸,擠壓了好久的情緒在此刻爆發。
我撲在小姑懷裡哇哇大哭,他們幾個大人圍上來關心我,也跟著掉眼淚。
最誇張的是我爸,喝了酒哭得跟個小孩一樣,勸都勸不住。
「蘇念念,你捨得回來了嗎?!嗚嗚嗚……我就知道你受欺負了是吧,叫你聽話你不聽,非要遠嫁,我們就你一個寶貝女兒啊,你還真忍心跟我們斷絕關係。」
我一邊哄著我爸,一邊走進去聊。
他們給我披了件厚厚的襖子,還拿了熱水和暖爐,對我一陣噓寒問暖。
我看著一年老過一年的爸媽,心裡很不好受。
我跪在他們面前,祈求原諒:「都怪我當初瞎了眼,是我做錯了,爸媽,對不起。」
我媽一臉欣慰地抱住我,嘴裡一直念叨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當年我戀愛腦上頭,對滿腹詩書的徐治明愛得死去活來。
爸媽不同意我遠嫁,深知我嫁入這樣等多子家庭,將來肯定會吃苦頭。
我在蘇家嬌生慣養長大,又是家族裡唯一一個女孩,姑姑伯伯哥哥姐姐都很疼愛我。
他們覺得我吃不了這樣的苦,也不願意讓我吃苦受罪。
所以一起輪番上陣苦口婆心勸說我,但我不聽,死活要嫁。
我爸氣起來說了狠話,要跟我斷絕父女關係。
自從我結婚這些年來,他都沒有主動跟我聯繫,我只能私底下偷偷地問媽媽,他們的近況。
我原以為他們不會再接納我,哪知他們也很想念我,都在盼著我回來。
小姑輕輕撫摸我的頭髮:「小念念,你可不知道你爸媽這些年老想你了,各方面打聽你的消息,你爸就是嘴硬,放不下面子,哪能真的不管你呀,其實我們都很想你,希望你回來。」
我點點頭:「我知道的,小姑,我知道你們都對我很好。」
小姑捏了捏我的臉頰,寵溺地說道:「既然回來了,那以後就不要走了。」
我剛擦乾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可是……我的兩個女兒被他們扣下了,我沒能帶回來。」
還在醉酒的我爸一聽,忽然清醒,大手一拍桌子,站起身:「豈有此理,敢動我蘇慶強的孫女,他們是活膩了!老三,帶上那幫人跟我走!念念,我們路上說。」
7
我們一行人風風火火的從我老家回到了徐治明鄉下,熬了一個通宵,總算在第三天晚上趕到了。
我在路上大致跟他們講了下事情經過,我爸聽完後恨不得剝他們皮,抽他們的筋泄憤。
我趕忙安撫一下他:「這樣的人,動他們是髒了自己的手,我只要我的女兒能平安出來就好。」
三伯帶著堂哥和蘇家村一干人等拍拍胸脯:「念念,你放心,包在我們身上。」
好在,我還有爸媽,還有我的家人們,他們永遠是我的靠山。
我們簡單吃了個晚飯後,就直衝徐家。
我們進來的時候,大門沒鎖,客廳依舊是一片狼藉,沒人收拾。
三伯大喊了幾聲後,才有人陸陸續續從樓下下來。
婆婆最先下來,看見我們來那麼多人,有些慌了神,恭恭敬敬地給我爸媽倒了杯茶。
「親親……親家,大過年的你們這是……來拜年嗎?歡歡……歡迎。」
我爸拿過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噴出來的茶水燙到了婆婆,惹得她大叫,立馬跑開沖冷水去了。
「我不跟你們說廢話,讓徐治明滾出來,把我孫女交出來。」
他們聽到婆婆的慘叫後,就都從樓上下來了。
徐治明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姑娘,她的脖子上有明顯激烈奮鬥的痕跡。
原來遲遲不下來,是跟小三在滾床單呢。
我衝上去抓住他的衣服,「徐治明,把我女兒還給我!」
他還想打我,但被堂哥先揮了一拳過去,打趴在地上,不過嘴上依舊不饒人。
「你個臭娘們,休想要回我徐家的種,哪來的滾哪去,別擾我清夢。」
我爸走過去往他嘴上狠狠踢一腳,「不會講話,老子教你,這得喊蘇大小姐,知道嗎?」
「呸!你們算什麼——」他話還沒講完,嘴巴又被我爸踢了一腳。
公公和他的兄弟想來阻攔,但都被我們的人控制住了。
徐治明挺嘴硬,來來回回被我爸踢了十幾次,嘴巴腫得都流血了。
最後不敢了,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叫我蘇大小姐。
他身旁那姑娘,不知道啥時候跑了。
看他那慫樣,我笑發財了。
「最後說一次,把瑩瑩和萱萱帶出來。」
「好,好,好,我交出來,我這就交。」
他乖乖地點頭,然後打了個電話給大嫂,讓她把藏在頂樓的女兒們帶下來。
大嫂不情不願的把她們交給了我,我左查右看,沒看到她們身上有被虐打的痕跡。
我鬆了口氣,讓大堂哥先把她們帶離:「瑩瑩,萱萱,你們先跟舅舅走。」
接著我從文件袋裡拿出離婚協議,丟給徐治明。
「簽了它,年初七民政局不見不散。」
他翻來看去,似乎很不滿裡面的條款。
「那兩個賠錢貨,我已經給你了,以後不用她們叫我爸爸,我為什麼要給撫養費?」
我看著他那副嘴臉,真夠爛的,以前怎麼會看上他了。
我拿出鋼筆劃掉那個條款:「可以了嗎?能簽了嗎?」
他還是不滿意,「家裡的房子是我貸款供的,憑什麼你占大頭?」
他臉上鼻青臉腫的,根本沒地方下手。
於是我重重地踢了下他的褲襠。
「你是忘了首付是我存款給的了嗎?現在還想吞掉這個房子,徐治明你真沒良心!」
他捂著下面痛苦的哀嚎,但還是要反駁我:「良心值幾個錢啊,我娶你回來這麼久,一個帶把的都沒給我生出來,耽誤我那麼久,你是不是該給我賠償損失啊?」
我震驚地看向他,只有畜生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他居然就這麼毫不羞愧的說出來了。
真是畜生不如。
8
沒等我打他,我爸又給他的嘴巴添了一腳。
這一腳下去,他的嘴徹底破相,血嘩啦啦直流。
公公看不下去,但只能無能狂怒:「你們這是犯法的,打傷我兒子,我要你們坐牢!」
我爸從兜里掏出一大堆相片甩在我公公臉上。
「看看,你兒子在外面勾搭了多少個女人,哦,還有你,你玩得挺花啊,嘖嘖嘖,連兒媳婦都下手,你還是個人嗎?」
隨著一張張不雅照落下,大嫂跟公公的醜聞再也掩蓋不住。
我婆婆正好從廁所里出來,見到了這一幕。
跟公公和大嫂撕扯,大鬧了起來,另外開闢了一個戰場。
我搖搖頭,不打算幫忙。
自作孽不可活。
我居高臨下地踢了踢徐治明:「趕緊簽字。」
他本想撈一點好處,但看見最後一把保護傘沒了,只好陪笑簽字:「我簽,我簽。」
從徐家出來,空氣都是甜的。
往後餘生,再無徐家,再無徐治明。
至於身後那混亂的場面,就不關我的事了。
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被徐治明那句【大嫂如母】笑到了。
確實如母啊。
不過一開始我並不知道這麼炸裂的消息,只覺得大嫂在徐家地位太高,隱隱有蓋過婆婆的趨勢。
這單單只是因為生了三個男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