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伴侶完整後續

我是最高級的家政機器人。

親和、安全、是我最大的賣點。

可我最近總是抑制不住對出現在主人身邊的女人產生殺意。

——《靈魂伴侶》

01.

「安琪，看見我的領帶了嗎？」

「在這裡。」

我從衣櫃的抽屜里取出一條藏藍色的領帶，來到他面前稍作猶豫，最終還是揚起頭說道：「陸醫生，請低一下頭。」

陸景宸沒有發現異樣。

配合著低下頭，雙手還在忙碌地整理著袖口的紐扣。

「陸醫生，請問今天的學術研討什麼時候結束？早的話，可以一起去購買今晚要用的食材。」

我一邊替他系著領帶，一邊說著我平時不會說的話。

「大概六點吧。」他終於回過神來，透過薄薄的鏡片擡眼去看我，「今天是想一起去購物嗎？」

「可以嗎？」

他挺直背想了想，又略帶孩子氣地歪了一下頭。

「那就一起吧。好像的確很久沒有跟你一起出門了。」

他嘟嚷著，並有發現我今天的異樣。

因為他的同意，我感受到了雀躍。

又急匆匆去把準備好的糖果拿了出來。

「陸醫生，今天或許不能準點吃飯。為了避免低血糖發作，這些糖果放到口袋裡吧，都是你愛吃的草莓味。」

「你不說我還真忘了。」

已經走到玄關的陸景宸聞言又轉身折了回來，拉開合體的西裝示意我把彩色的糖果放進裡面的口袋裡。

「果然還是安琪最了解我。」

他溫柔地揉了揉我的發頂：「我走啦，要是覺得孤獨的話可以出去找朋友玩哦。」

「晚點見。」

門打開又關上。

只剩我在空蕩的房子裡。

嘴角為他揚起的笑容也消失不見。

他又忘了。

我只是個機器人。

編號0327。

儘管外表再像人類，也擁有了他賦予我的名字，也改變不了我的本質不過只是一串編碼。

就像剛才。

我的手臂明明可以伸縮根本就不用他低頭。

我是個獨立智能的機器人，我的存在就是讓買主的生活更加便捷幸福。

主人可以提出陪伴的要求，但我們對陪伴是沒有要求的。

他所說的了解，也不過錄入的一條條有關他的信息。

而他口中的孤獨資料庫里就有相關的記載。

但也只是記載，並不是我能真切體驗的感受。

我是個機器人。

卻因為他總是忽略某些事情。

讓我莫名其妙的產生了錯誤的程序。

最後導致的結果是，我愛上了我的主人。

02.

臨近六點，陸醫生髮來消息說他已經結束了，正在回來的路上。

讓我慢慢準備，再一起到超市購物。

我高興地換上前些天他給我買的小裙子，早早來到小區超市門口等待他的出現。

可是。

他今天並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他的身邊多了一個女人。

他們並肩而行，有說有笑，陸醫生臉上的神情是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模樣。

我對人類的美醜沒有主觀意識，只能通過大數據和主流去判斷。

比如陸醫生。

高挑、白皙、健壯、邪魅、俊美，符合大數據對男狐狸精的描述。

因此可知，陸醫生是個美人。

而站在陸醫生身邊的女人應該也是大數據所記錄的美人。

明艷大方，氣質出眾，亭亭玉立。

陸醫生.......喜歡這樣的人類女性嗎？

「安琪。」

陸醫生看到我了。

與那個女人來到我面前後，卻仍舊停留在那個女人身邊。

「這位是安娜。」

「這位是安琪。」

安娜，安琪。

第一次，我對陸醫生給我起的名字感到討厭。

「你就是陸醫生整天掛在嘴邊的安琪？」

明艷的美人撩開頸側烏黑蓬鬆的卷髮，笑眯眯地看著我：「你好，我是安娜。陸醫生的朋友。」

「是個可愛的小朋友呢。」

「不是小朋友。」我嚴肅地反駁她，「我是個成熟高級的智能機器人，出廠時的心理年齡是20歲，如今程序設置的心理年齡是23歲。」

在她驚詫的眼神中，我又再次提醒。

「我是個大人。」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太可愛了吧。」

她笑起來很好看。

雙眼亮晶晶的，跟我充電時雙眼的那種亮光明顯不一樣。

「安琪，要不要到姐姐家裡玩兩天？」

「整天跟這麼大一塊木頭待在一起很無聊吧，姐姐家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哦。」

她說著話，還親昵地湊過來攬住我的肩膀。

這種人類我知道。

以前叫做自來熟，現在叫做社牛。

她....該不會也這樣對陸醫生吧？

一分析的到有這個可能性，程序莫名觸發了安保系統。

「不要。陸醫生才是我的主人。」

「另外，陸醫生才不是木頭，我最喜歡跟他在一起了。跟陸醫生在一起才不會覺得無聊。」

「再另外...請不要壓著我，這是很失禮的行為。」

「抱歉抱歉。」她笑著鬆開我，「我實在是太喜歡你了。」

「行了，別逗她了。」

陸醫生將她拉到身邊，再低下頭對我露出那副萬年不變的溫柔笑意：「她人挺好的，就是有點瘋。」

「走吧，安琪今天想買什麼？」

今天原本是我很期待的。

與陸醫生的獨處行程。

可安娜的出現，破壞了這一切。

她可以跟陸醫生討論食材、菜品、味道。

她可以配合著在合適的節點與陸醫生一起笑。

她可以接受陸醫生的推薦，認真的爭論所謂的口感和喜好。

她的出現在不斷提醒著我跟他們的不同。

滿眼的紅色警告，無論如何都關不停。

「那我先走了。」

購物終於結束了，我不動聲色地貼在陸醫生身邊，隔開他們兩個的距離。

「安琪，要是有天受不了這塊木頭可以隨時投奔到姐姐的懷裡來哦。」

即便雙手都拿滿東西，她依舊還是那麽張揚熱絡。

「不會有那一天的。」

「哈哈哈哈，先走啦。下次再跟你們一起買東西。」

！

警報！

警報！

開啟緊急銷毀模式。

預計於明天凌晨三點，將目標對象徹底銷毀。

03.

「安琪，今天發生什麼事了嗎？」

等電梯時，陸醫生突然問道。

「沒什麼。」

「是嗎？」陸醫生偏過頭，「感覺你今天不怎麼高興。」

「是安娜對你的親近讓你覺得不舒服嗎？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歡與人親近。」

我笑著對他搖了搖頭，嘴上說著沒事，畢竟明天凌晨我就會把她處理掉。

「陸醫生跟安小姐關係很好。」

「認識十幾年了，上大學之前都是同學。畢業以後也的確一直有在聯繫。」

我沒再接話，只說讓他先去洗澡放鬆一下，我來準備晚飯。

「今晚一起做吧，」他將外套脫去，扯掉領帶，解開最上面的兩顆扣子，挽起衣袖，那溫潤的雙眸透過薄薄的鏡片直達我的處理器，讓我原本還井然有序的程序再次崩盤，「今天沒有好好陪你逛超市，是我的不對。」

「不過我的廚藝實在太糟糕，只能打下手。」

見我不說話，他彎下腰，與我四目相對，笑得魅惑又寵溺：「安琪主廚願意接受我這個愚蠢的助手嗎？」

「願意的。」我想我應該是臉紅了。

是的，機器人也會臉紅，這是為了讓我們更好的模擬真實的人類以達到更好的服務效果。

「謝謝主廚。」

我把他的行為分析實時上傳到了雲端，結果表明他在哄我。

我再一次因為他感受到了不該有的情感體驗。

這讓我更加在乎今天看到的那個女人。

「陸醫生...喜歡安娜嗎？」

正在洗菜的男人回頭看我：「我們只是朋友，與其說喜歡倒不如說欣賞。她是個很厲害的女性。」

「我不理解，我可以理解為你喜歡她嗎？」

「人類的情感很複雜，不能這麼簡單粗暴地劃定每一份感情。」

的確，人類的感情之複雜，變化之微妙是我們定期要進行學習更新的重要內容。

可為什麼這些複雜的內容人類可以自行產生，而我們這些自詡高級的程序卻必須去模擬學習。

我還是不理解。

即便我能享用整個雲端的數據，卻還是無法解開心中的疑惑。

「陸醫生覺得我要不要去換一個外形？」

「外形？安琪想換個怎樣的外形。」

我認真複述著安娜的外形特徵，實時監測他的表情，不願錯過任何一絲細節。

「這變化還真夠大的，」陸景宸笑著給我遞來一個盤子，「安琪喜歡就好。但這些項目聽上去都還挺複雜的，真要做的話我們得到十三區，那邊的技術最好。」

「陸醫生喜歡嗎？」

「只要安琪喜歡，我就會喜歡。」他想了想，又糾正道：「不管安琪什麼樣子我都會喜歡。」

04.

我還是關停了銷毀模式。

卻依舊在凌晨三點，準時到達安娜所在的大平層門口。

正打算弄開密碼鎖，緊閉的大門突然打開，一個極具壓迫感的男人用一種似人非人的眼神冷漠地打量著我。

「找哪位？」

根據聯邦法律，普通公民並不允許私有戰鬥型機器人。

可眼前這個男人分明就是軍用級別的戰鬥型機器人。

「嗯？安琪怎麼來了，」安娜手持電鑽，臉上還壓這一副碩大的黑色眼鏡，「還杵著幹嘛，沒看見有客人來了嗎，趕緊給人倒杯水去。」

男人面色不愉，卻還是聽話地側身示意我進去。

我聽陸景宸說過，安娜是個高級機甲師，之前一直都在軍區工作，後來因為某些原因離開了軍區。

「快來坐吧，」安娜熱情地招呼我，「是出了什麼事嗎？」

「她是來殺你的。」

端著水重新出現的男人看向我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堆廢鐵。

「正好你需要一套新的素材，她看上去還挺新的，正好合適。」

「我，」我沒有否認，因為這是不爭的事實，「我只是想來問一下，要怎麼做才能變成跟安娜小姐一樣的人類。」

「你如今這個行為就挺人類的，」那個男人霸道地把安娜卷到懷裡，拉開了我們的距離，「痴人說夢，非常符合人類的思想邏輯。」

「雷洛，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雷洛冷哼一聲，依舊不願鬆手：「你不信我？」

「家政機器人即便是自毀也不可能傷害到人類，她就算有這個心也沒這份力，」安娜手勁加大，「快放開我，別耽誤我聽午夜劇場。」

05.

「你是說你喜歡上陸景宸了？」

安娜拿著個小本子，手速頗快地記錄著：「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這種情況持續多長時間了，整體性能會有什麼改變嗎，介不介意我給你看一下。」

她實在太過興奮，我光是配合著她完成數據檢測、回答問題都用了整整一個小時。

「像你這樣的例子不是沒有。但都是人類先愛上的機器人，而後把自己的情感強加在機器人身上，篡改程序。像你這樣程序沒有篡改痕跡，卻產生了人類情感的，還真是頭一回見。」

我擡眼看著從始至終都在注意著這邊動態的雷洛，問道：「那他呢？」

「你說雷洛？他本來就是人，只不過把身體的百分之五十都改成了機械。」

我有些驚訝：「為什麼？」

「噓，這是個秘密。」

安娜卸掉我身上所有的儀器後，留給我的時間只剩下半個小時。

我必須要在天亮之前回去。

「現在能回答我的問題了嗎？」我有些緊張地捏著衣角，「我要怎麼做才能變成你這樣。」

「為什麼一定要變成我這樣呢？」

「因為陸醫生喜歡你。」

此話一出，雷洛驟然黑了臉。

安娜反應片刻，突然開始狂笑。

「你說陸景宸喜歡我？」

安娜笑得淚眼朦朧最後徹底直不起腰。

我不解：「這很好笑嗎？」

「安琪，你為什麼會覺得陸景宸喜歡我。」

我把我觀察到的陸景宸對她的不同一一說出來後，雷洛的表情變得更加難看，安娜卻也笑得更歡了。

「安琪那你有沒有發現，他做這些事情的同時也把你掛在嘴上。」

我皺眉，認真回想分析。

「安娜小姐的意思是，陸醫生是個渣男？」

這麼說完，我又立馬否認：「陸醫生是個好人。」

「那小子還真是走大運了，」安娜壓了壓眼角的眼淚，「你放心吧，他不喜歡我。你剛才說的那些都是朋友間很正常的交往行為。你會這麼認為只是太少見到他跟朋友接觸。」

「當然，我也不喜歡他。至於如何教你做人，還真是個不錯的研究課題。」

「那請問，陸醫生喜歡什麼樣的？」

面對我的提問，安娜只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