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那一排美少年送走後,疲憊地回到客廳。
沈念抱著雙臂,靠在牆邊,語氣不滿:「沒有喜歡的嗎?哪個不比那狼崽子好看?!」
我搖搖頭,把那天驚雷的事情告訴了沈念,包括玄澤被劈,以及那團緊追不捨的黑色雷光。
沈念的臉色凝重起來。
不是規則驅逐的雷……那就有意思了。
「所以,只要解決了他的危險,就能把他送回北域了?」他問。
我點了點頭。
北域妖王的小兒子,不明不白地丟了,那邊不可能不著急。
沈念沒再多言,招來在一邊試圖用眼神殺他的玄澤。
「你在老家,有沒有政敵或者仇家?」
玄澤被問得一愣,無辜地搖了搖頭:
「沒有啊。我是小兒子,也不繼承家業,我哥哥們都可好了。」
「那你見過劈你的雷嗎?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沒注意……」
沈念捏了捏眉心,「就不能期待傻狗能有多仔細。」
他示意我跟他說一下那個雷電黑影的事,轉身就走,懶得再跟玄澤多說一句。
當玄澤得知我幫他打跑了壞人,纏著我要看我本體,說是要報恩。
「戀戀,你又救了我一次!」
他兩眼放光,「你本體是什麼?一定很帥!給我看看嘛~」
我的本體是金龍,真要現出原型,怕是整個當局都會進入緊急戒備狀態。
「不行。」
我果斷拒絕,但他纏人得厲害。
我只能拿了彩筆在紙上飛快地畫了一條龍,線條簡潔,寥寥幾筆。
玄澤對著畫看了半天,然後一臉恍然大悟:
「啊!戀戀,原來你是條玉米蛇啊!」
他指著我的畫,興奮地說:
「也對,沈念也是蛇。你倆是兄妹,你肯定也是蛇。」
我:「……」
我無語,蛇就蛇吧,反正都是長條形的。
隔天,玄澤去菜場買菜。
神秘兮兮地把手背在後面,走到我跟前。
忽然拿出一根山藥,然後笑得不能自已。
「戀戀,哈哈哈,你看,像不像你本體?哈哈哈……」
我:「……」
上次體檢的時候,是不是漏了查腦子?
12
自從上次「家庭內部矛盾」後,沈念賴在我家的頻率越來越高。
無論是看電視時沙發中間的空隙,還是吃飯時餐桌對面的位置。
他總能精準地卡在我和玄澤之間。
玄澤對此敢怒不敢言,只能在沈念看不到的角度,用眼神向我瘋狂輸出他的委屈。
13
玄澤迷上了研究菜譜,立志要復刻出那些美食博主安利的「神仙料理」。
這天晚飯前,他對著一鍋顏色詭異的湯嘆了口氣,宣布因為缺少了「靈魂香料」——香菜,導致他偉大的創作失敗了。
「戀戀,我去去就回!」
他抓起購物袋,風風火火地就要出門。
「小區門口那家進口超市肯定有!」
「我跟你一起……」
「不用!」他把我按回沙發上。
「我很快的,你等我回來吃大餐就好!」
沈念正好從房間出來,聞到空氣里那股一言難盡的味道,皺了皺眉:
「我跟他去吧,你開窗散散味兒。」
半小時過去了,他們還沒回來。
一個來回不過十分鐘的路程。
我心頭莫名一緊,正要打電話,手機卻先一步瘋狂震動起來。
是玄澤。
「戀戀!」
電話那頭的聲音急促又慌張,背景聲音是激烈的打鬥聲和能量碰撞的滋滋聲。
「我、我被人纏上了!是……是我爹以前的情人月夫人!她偷了我爹的東西,電人好疼啊。沈念哥他為了護著我受傷了!」
「位置發我,堅持住。」
根據定位,我趕到超市旁的那個僻靜巷子。
現場一片狼藉。
沈念靠牆坐著,臉色蒼白,手臂鮮血染紅了衣袖,看樣子傷得不輕。
身上雷電化成的繩索閃爍,顯然行動受限。
而場中,玄澤正與個紫裙女人那什麼月夫人,激烈地纏鬥在一起!
他顯然處於下風,身上已有幾處被雷光灼傷的痕跡,銀髮凌亂,呼吸急促。
眼裡卻罕見地帶著狼性的兇悍!
「援兵來得挺快啊。」月夫人看到我,笑得嫵媚。
「正好,多一個,讓我這口氣出得痛快些!」
玄澤趁機喘了口氣,擋在我和沈念前方,儘管自己也在顫抖,卻寸步不讓。
「戀戀,你帶念哥先走。」
14
「走?看見他身上的鎖鏈了沒?你把小狼崽子給我,我幫他解開。」月夫人一臉篤定。
「是我惹的禍!我跟你換!」他深吸一口氣,就要走向月夫人。
我沒有攔他。
在他略帶錯愕的目光中,我平靜地看著他說:「好,你去。」
玄澤眼中的光一點點熄滅,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頹喪地走向月夫人。
路過我身邊時,他停頓了一下,用輕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
「也好……就這樣被帶走,就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了。」
他說話帶著鼻音,聲音顫抖。
「戀戀,」他最後鼓起勇氣,轉頭看向我。
「在我走之前,你……能不能再抱我一下?」???
我的心頓時覺得被什麼扎了下,疼得我抽了口氣:「嘶」。
「手段了得。」沈念看我這個樣子,忍不住開口催促,「快點吧,你哥要死了。」
聞言,玄澤也沒有再停留,快步走向月夫人。
月夫人得意地解開沈念身上的束縛,一把扣住玄澤的肩膀,臉上瞬間布滿猙獰的恨意:
「真聽話啊,小崽子!」
她根本無意交換,觸及他的瞬間,雷毫無徵兆地當頭劈下!
「轟!」
玄澤甚至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在白光中變回大白狼,癱倒在地。
「哈哈哈哈!」月夫人看著腳下的白狼,發出暢快的尖笑。
「妖王最寶貝的兒子……成了條死狗!敢玩老娘,給你孩子都揚了!」
她彎腰就想拖走玄澤。
「我好像,」我打斷她的恨意,「沒同意你帶走他。」
她猛地轉身,警惕地看向我。
我緩緩抬起手,掌心上方,一個被金色符文緊緊纏繞的黑色鬣狗虛影浮現出來。
是上次襲擊玄澤的那個黑影,她們氣息相似,想來是同族。
「這才是你的『死』狗。」
月夫人的臉色驟變,瞳孔收縮:
「原來是你!」
「現在,」我打斷她,聲音不容置疑,「輪到你來換人了。」
「你做夢!」
她眼神一狠,竟是不管不顧如閃電般朝我撲來!
蠢貨。
在她動身的瞬間,我的身影已從原地消失。
下一秒,我將玄澤抱起。
在我動的同一刻,沈念也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
他手臂上的傷似乎並不像看起來那麼嚴重,一道凝實的黑色蛇影如鞭子般抽出,狠狠纏向月夫人的腳踝!
「你裝的?!」月夫人攻勢被打斷,一個踉蹌,差點臉著地。
我將玄澤交給沈念,轉身,直面因被戲耍而徹底暴怒的月夫人。
這一次,我甚至沒有動。
只是抬起眼,瞳孔恢復淡金色。
一股無形無質的浩瀚威壓精準地籠罩住月夫人。
她周身的紫色雷光瞬間消失,臉上的猙獰瞬間被無邊的恐懼和難以置信取代。
雙腿一軟,跪倒在地,最終眼睛一翻,昏死過去。
沈念抱著玄澤,檢查了一下他的情況,然後嘖了一聲,甩了甩還在滲血的手臂:
「早用這招不就行了?非要演這麼一出。我很疼的。」
「想讓上頭放心,總得試試深淺嘛。」
規矩之下,才是人情。
我看了看昏迷的月夫人,挑眉問道:
「妖王前女友?」
「嗯,愛而不得由愛生恨了。」
15
月夫人的事情處理起來比想像中要順利。
作為非法入境並使用禁術的重犯,她由沈念親自押送,通過「救助站」遣返回北域。
北域很快回了公文,還有給我個人的信件和賠禮。
道歉的同時托我照顧玄澤。
因為他說他不要回去。
站里的評估結果很快下來了。
玄澤並無主動危害人界的記錄,他本人極其「樂不思蜀」。
最終上頭大筆一揮,批准了他的臨時居留申請,監管人是我。
這件事裡,最不爽的大概就是沈念。
「怎麼就送不走了!?」
他靠在我家廚房門口,看著正在裡面跟著視頻學做藍色可樂雞翅的玄澤,抱臂冷哼。
「挺可愛的,我喜歡。」我捧著自己的臉搖了搖,做出被萌到的樣子。
「你……你!」沈念手指虛虛點了點我,一臉怒其不爭。
「反正我不同意!……他老掉毛!」
「……「
這個我真管不了,「要不……你吃點化毛膏?」
16
某個周末的晚上,我們窩在沙發上看電影。
玄澤不知何時又變回了獸型,把一顆毛茸茸的大腦袋擱在了我的膝蓋上。
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皮膚,帶來一陣癢意。
電影的嘈雜背景音中,我聽到他用悶悶的聲音問:
「戀戀,我現在有身份證了,也會用手機支付了,還能幫你打架……我可以一直留下來嗎?」
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水汪汪的,小心翼翼又滿懷期待地望著我。
我低頭看著他。
他從天而降,闖入我平靜的生活,吃光我的存糧,占滿我的沙發,也一點點地,用他那毫無保留的赤誠,填滿了我的心。
他或許還不懂人類世界複雜的感情,但他用最本能的方式,給了我最完整的依賴和最熾熱的愛意。
我的心,在那一瞬間,軟得一塌糊塗。
我笑著伸出手,揉亂了他那一頭柔順的銀白色長毛。
「看你表現吧。」
他似乎有些失落,耳朵微微耷拉下來。
我俯下身,在他那個濕漉漉、冰冰涼的鼻尖上親了一下。
「轟」的一聲。
我膝蓋上的大狗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坐在地毯上,從耳朵紅到脖子根的銀髮青年。
他仰著頭,藍眼睛裡水光瀲灩,愣愣地看著我。
下一秒,他猛地撐起身,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溫熱柔軟的唇瓣就覆了上來,青澀但不容拒絕。
17(番外)
自從沈念送來那一排「美少年」失敗後,玄澤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我正窩在沙發上看書,他默默地擠過來,把腦袋枕在我的腿上,悶悶地不說話。
「怎麼了?藍色可樂雞翅不好吃嗎?」我放下書,揉了揉他的頭髮。
他搖了搖頭,抬起那雙藍眼睛望著我,猶豫了半天,才小聲問:
「戀戀,那天來的那些人……是不是比我好看?」
我一怔,才反應過來他還記著那件事。
沒等我回答,他又追問:
「在你心裡,我是不是最好看的?就……所有你認識的雄性里。」
問題幼稚又霸道,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怎麼不說全宇宙?」
見我笑了,他反而更急了,耳朵冒了出來。
「我是認真的!」他坐起身,直視著我。
「戀戀,你喜歡什麼樣的?你告訴我,我都可以改。我可以變得更高大,更強壯,或者……或者像他們那樣,話少一點,看起來更沉穩?只要是你喜歡的樣子,我都可以為你去學,為你去變。」
他急切又真誠,但我滿腦子都是那句歌詞:
「為了你,我變成狼人模樣……」
我努力憋回笑意,想跟他說:「這樣就很好。」
但還是沒忍住。
「哼哼哼……」
壓抑的笑聲出口,他惱羞成怒,坐起來重新把我撲倒……
經過一番「大戰」,我氣喘吁吁地被他圈在懷裡,終於笑著討饒:
「好了好了,你最好看!全世界全宇宙玄澤最好看,行了吧?」
他這才心滿意足地哼了一聲,下巴抵在我發頂蹭了蹭,手卻一直沒有鬆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