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聽聞謝明思被上官扣留,我只能咬著牙下床為他奔走。
當天晚上,那個孩子就成了一灘血水。
我不是沒有懷過的!
他不敢看我,嘴上說著:
「你也知曉懷孕的艱辛。」
「推己及人,你就對嬌娘好些。」
我笑了,笑得癲狂:
「推己及人,我做不到。」
「她又不曾像我一般,陪你在嶺南……」
「夠了!」謝明思一臉煩躁,大聲道:
「你究竟還要說多久?」
「你陪我吃了六年苦,我知道。」
「我不是都已經娶你,給你正妻之位了嗎?」
「我當初又沒逼你,要不是有那六年,你覺得你嫁得了我?」
謝明思說著,滿臉不甘和嫌惡:
「當初明明是你自己非要來嫁給我。」
「又不是我求著你,和我一起去嶺南受苦。」
「可你們孟家,卻好像我欠了你永生永世一樣。」
「若早知如此,我便不該心疼你為我毀了名聲,怕你沒有退路,在獄中和你拜堂……」
不等他說完,我拔下頭上的發簪,對著他就是狠狠一捅。
身旁的勸阻聲、尖叫聲,全然不入我的耳。
我滿心都只有一件事:
【我要把謝明思的心給挖出來。】
【我要看看他的心,到底是紅的,還是黑的。】
一群人上來拉著我,不顧身份尊卑地把我壓在身下。
手上染血的發簪被他們奪走。
我則是直勾勾地盯著倒地不起的謝明思,恨恨地笑出了聲:
「謝明思,你最好是死了。」
「若你還活著,我便叫你生不如死!」
4
謀殺親夫,乃是極刑。
謝家第一時間將我鎖了起來。
謝明思新娶的那個女子,提著馬鞭便闖進了我的院子。
一見到我,她就展開馬鞭,想要抽我。
可謝家的僕人卻一個個擋在了我的身前。
她氣得不行,抽了好幾鞭。
見都被人擋了,抽不到我身上,便發狂似的大喊:
「你們在幹什麼?」
「我要打死這個謀害夫君的賤人。」
我坐在上方,輕輕笑出了聲:
「我的姑母乃是皇后。」
「我的大表弟乃是太子。」
「你莫不是以為,我已經死到臨頭。」
「所以可以踩在我的頭上,肆意妄為了吧?」
她憤恨地盯著我。
我則是將目光移到了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你信不信,莫說我殺了謝明思。」
「就算我現在殺了你腹中的遺腹子,我也不會有事。」
她有些受驚,下意識地用手遮掩住腹部。
我又笑了:
「放心,我不會對孩子下手的。」
說到底,我恨的是謝明思。
無辜的孩子,倒也不至於叫我痛下殺手。
她盯著我,滿臉都是忌憚。
可她碰不到我,就只能恨恨離開。
接下來的日子,她每日都守在我的屋子前。
不許人給我送吃送喝。
便是送進來了,也是餿食爛菜。
她在屋外叫囂:
「有本事你就餓著。」
真的是,忍久了,真把我當成軟柿子了不成?
在又一次送進來殘羹剩飯之時。
我推開了謝家的奴僕,奪門而出。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我扯著她的衣領,將她壓在了身下。
扯著她的頭髮,就是一通打。
她下意識護著肚子,自然是打不過我,便被我打得直叫喚。
謝家人見狀驚叫。
趕緊上來扯著我,又將她抬了出去。
後來,她便不敢來找我麻煩。
畢竟,她被我壓著打,謝家也不曾為她出頭……
被關在屋裡的第六天。
謝夫人來了。
她盯著我,也是滿臉厭惡。
咬著牙,一字一句道:
「皇后娘娘命你入宮。」
「梳洗梳洗,進宮去吧。」
我不再像從前那般,對她畢恭畢敬。
聞言,只是淡定地坐在梳妝檯前,由婢女為我梳妝。
透過銅鏡,我看到謝夫人的面容帶了些許扭曲。
我聽她咬牙切齒道:
「我本以為你是個好的。」
「卻不料你這般狠毒。」
我打斷了她的話:
「在說我狠毒之前,先看看你的兒子做了什麼吧!」
5
謝夫人不甘地閉上了嘴。
她也知道,作為一個後宅女子。
我對謝明思已經豁出了所有。
名聲、孩子、地位。
可謝明思另娶別人為妻,還叫我讓出正院。
莫說我對謝明思的恩情。
就算是尋常聯姻,這都是打臉行為。
可她也不可能站在險些害死她兒子的人這邊……
我被悄悄抬到了宮裡,送入了皇后姑母的寢殿。
姑母正在欣賞手上的寶石戒指。
見我來了,只是輕描淡寫道:
「我與謝家說好了。」
「我允謝九郎回來,你與謝明思和離。」
「和離後,我送你去寺廟待幾年。」
「日後再接你回來。」
姑母口中的謝九郎,乃是上一輩的謝家公子。
皇后姑母未出閣時,曾與謝家上一輩的謝九郎定下婚約。
可謝九郎愛上了小官之女後,執意退婚。
姑母被迫遠嫁。
後來守寡,又被謝九郎以性情溫良、才華橫溢。
日後定能為他照拂後宅,教養好子女為由,強娶為續弦。
自這之後,謝孟兩家勢不兩立。
幸虧姑母性情剛強,將謝家鬧得雞犬不寧後。
還改嫁給了曾經的大皇子,如今的陛下。
孟家才算是揚眉吐氣。
謝九郎也被迫遠走。
姑母允這謝九郎回來。
相當於對過往之事既往不咎了。
謝家畢竟是大族,既能化解與姑母的仇怨。
犧牲一個兒子也是值得的。
何況謝明思並沒有死。
我知道姑母這是為了我考慮。
但……
「我不和離。」
我仰起頭,對著姑母,鏗鏘有力道:
「我不願成全謝明思,讓他用那道傷斷了與我的恩情。」
「自此一身輕鬆,去過他的瀟洒日子。」
「而我……」一無所有。
姑母聞言,微微皺眉,隨即正色道:
「你應該知道,我這般為你出頭,已是極為不易。」
「你若是再出事,我保不住你。」
我當然知道。
姑母是三嫁嫁給陛下的。
朝中對此頗有微詞。
她又把控著陛下的後宮,不許陛下選秀納妃。
使得幾位皇子公主都出自她的腹中。
勛貴世家對她不滿。
一直提防著她偏愛孟家,助長外戚勢力。
所以,她從不過問外面的事情。
阿娘逼著我忍。
便是出了我這個【棄婦】,孟家定然會清理門戶。
以免連累到皇后姑母。
說實在的,她願意為我出頭,也著實出乎我的意料。
畢竟這位姑母主打就是斷情絕愛。
被未婚夫背叛,她不會難過。
夫君故去,她就第一時間找下家。
我這樣為男子卑微到塵埃里的女子,在她眼裡,應該是個極大的恥辱。
她為什麼要幫我呢?
6
姑母不僅保住了我。
在我執意要回謝家的時候,她還將她身邊最為得力的嬤嬤賞賜給了我。
「劉嬤嬤是宮裡的老人了。」
「最懂規矩。」
「回了謝家,就好好聽嬤嬤的話。」
我不明所以地帶著劉嬤嬤回了謝家。
謝家上下看著我,皆是神色古怪。
謝夫人更是眼角抽搐,險些端不住那副賢良淑德的模樣。
而謝明思娶的那位夫人見我,險些撲了上來。
只是被身邊人牢牢攔住了。
但這並不妨礙她指著我大聲咒罵:
「孟冉,你個賤人。」
「你不得好死……」
話還沒說完,劉嬤嬤就已經快步上前。
對著這位新夫人左右開弓。
沉聲開罵:
「市井門戶出來的,果然上不得台面。」
「謝家也夠沒規矩的,就這般貨色,也叫出來見客?」
她捂著臉,難以置信。
被指著鼻子罵沒規矩。
謝夫人也有些繃不住了,臉色不好道:
「我謝家乃是百年大族。」
「家中的規矩,無需外人評說。」
「劉嬤嬤雖是皇后心腹,未免也太倨大了吧!」
劉嬤嬤聞言冷笑:
「妻者,齊也。」
「老奴還是第一次見到世家大族娶平妻。」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商賈門第。」
說著,劉嬤嬤將矛頭對準了那位新夫人,步步緊逼,鏗鏘有力道:
「一家只能有一位妻,什麼平妻,都是妾侍之流。」
「這個道理,就是說到陛下面前去,也是有理的。」
「便是陛下,那也是一位皇后,皇后之下皆是妃。」
新夫人愣愣地看著。
就見謝夫人突然沒了底氣,咬著牙低聲道:
「嬤嬤,說得對。」
真的鬧大了。
此事也是謝家無理。
再說了,這位新夫人本來就辦不了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