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婆待我,好得像在贖罪。   
直到女兒生日宴上,我發現了老公發給養姐的簡訊: 
【蛋糕沒你甜。】 
婆婆當場崩潰,哭著告訴我,我是家裡第三個收到這條簡訊的女人。
而前兩個都死了。 
1 
我的公婆,是這世上最好的公婆。 
好到常常讓我感到不安。   
我與唐銘結婚的時候,我父母提出的彩禮是八萬八。 
婆婆拉著我的手,直接在我名下存了八十萬,眼眶泛紅: 
「孩子,你嫁過來,是委屈你了。」 
「這些你拿著,心裡踏實。」
我懷孕的時候,孕吐嚴重。 
公公託人從全國各地運來新鮮食材,照著食譜天天給我做不重樣的孕婦餐。
我胖了二十斤,他才滿意地點頭:「底子打好了,以後才經得起風浪。」   
可女兒心怡還是早產了,前兩年幾乎住在醫院 ICU,花費如流水。 
我急得直哭,公婆二話沒說,賣了經營多年的服裝店給心怡治療。 
「只要能救孩子,多少錢都花!」
所幸女兒康復出院了。 
所有人都說我命好,嫁入了豪門,還遇到了菩薩心腸的公婆。
可我總覺得,他們看我的眼神里,除了慈愛,還有一些複雜的我看不懂的情緒。
2   
這種詭異感,在女兒三歲生日宴這天,達到了頂峰。 
這是女兒在家過的第一個生日,為此我提前準備,忙活了整整一周。 
公婆卻比我更緊張,婆婆前一夜甚至失眠了。 
宴會開始前,婆婆將我拉到臥室,執意要將價值百萬的傳家手鐲戴到我手上。
「媽,這太貴重了。」我推辭。
「要的,要的。」她死死攥著我的手,甚至帶上了哭腔,「這幾年你也辛苦了,今天,今天要開開心心的。」 
雖然覺得婆婆有點過於感性,但我還是感動得紅了眼。   
我父母重男輕女,從小偏心到沒邊,我的婚事不過是他們給弟弟換老婆本的工具。 
我握住婆婆的手,反過來安慰她:「不辛苦,都是值得的,我們一家人都要開開心心。」 
吹蠟燭前,女兒許願:
「我希望爸爸媽媽永遠和我在一起。」 
我強忍鼻腔的酸澀,和她一起吹滅了蠟燭。 
滿屋掌聲。
「來,心怡和媽媽看爸爸這裡,笑一個!」   
老公唐銘舉著手機,鏡頭對著我們。 
他臉上帶笑,手指卻在螢幕上飛快敲擊。 
那專注的神情,不太像在拍照。 
「唐銘,別光顧著拍,快來切蛋糕!」婆婆笑著招呼,但那笑容似乎有些僵硬。
「來了!」他應聲,走之前把手機遞給我,又順手拿走我的。 
「老婆幫我充個電,我用你的手機回個工作電話,馬上。」 
我接過他發燙的手機,心頭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異樣。   
但這幾年他偶爾也會用我的手機打電話,那幾個工作夥伴也都帶我見過。 
因此這次借電話,應該也沒什麼異常吧? 
3 
「爸爸,你為什麼把菠蘿都留給姑姑呀?媽媽也很喜歡菠蘿的!」 
女兒稚嫩的聲音響起。
我抬頭,看到唐銘將我最愛吃的菠蘿塊,一顆一顆從蛋糕里挑到了他姐姐唐琳的盤子裡。
他笑著揉揉女兒的頭:「姑姑心情不好,我們要照顧她,對不對?」   
自始至終,他都沒看我一眼。 
一股難以言喻的彆扭感,讓我心頭髮悶。 
回頭又迎上唐琳那雙含刺的眼睛。 
大姑姐唐琳是公婆收養的恩人家的女兒,比唐銘大三歲,兩姐弟感情很好。
我一直覺得她不喜歡我。
可唐銘卻總說我多想。 
「她那人大大咧咧的,沒什麼壞心眼,好啦,你不喜歡,日後你和她少來往就行。」   
所以今天我也只能當沒看見,低頭去廚房放雜物。 
被唐銘還回來的手機突然亮了,一條陌生號碼的簡訊跳了出來: 
【菠蘿很甜。】
【今晚,該你了。】 
4 
短短几個字,卻讓我心口一滯。 
眼前閃過他剛剛給唐琳挑菠蘿的畫面。   
攥著手機的指尖發白。 
不可能吧? 
太荒謬了...... 
但公婆贖罪般的好似乎都有了解釋。
迎著婆婆關切的眼神,我感覺自己已經無法維持臉上的體面,轉身躲進了衛生間。
背靠著門板,我用顫抖的手發簡訊套話: 
【你還記得我剛剛跟你說的什麼嗎?】   
等待審判的時間變得無比漫長。 
腦袋裡更是天人交戰。 
過去三年的回憶浮上心頭。 
唐銘大我五歲,我們是相親認識的。 
當時唐銘說對我一見鍾情,非我不娶。 
我們一個月就閃婚了。
我經常聽見別人發出困惑:   
「唐銘長相好工作也好,怎麼就看上了個長相這麼普通的女人。」 
可唐銘每次都會出面讓他們閉嘴,在外面一本正經的高冷男人,回家了總是在床上勾著我喊姐姐。 
女兒生病後,唐銘更纏人了,抱怨我分給他的精力少了。 
難道這些全是假的嗎? 
手機響了,我幾乎拿不住它。
【裝傻?你剛剛不是在電話里說蛋糕像我,很甜麼。】 
理智瞬間崩塌,回過神時,我已經把電話撥了回去。   
手指因為極致的憤怒而顫抖。 
「嘟嘟嘟——」 
忙音提著我心裡那口氣不上不下。 
然而,下一秒客廳傳來清脆的手機鈴聲。
我循聲找了過去,電話從大姑姐放在沙發上的愛馬仕包里,清晰地傳了出來。 
而她猛地按住了自己的包,動作大得碰翻了桌上的水杯。 
「誰的電話?!」婆婆的聲音異常尖銳。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唐琳身上。 
而唐琳臉上沒有絲毫慌亂,只有被冒犯的憤怒,直直地看向了唐銘。 
而我老公唐銘站在一旁,臉色慘白,眼裡帶著猝不及防的恐懼。 
? 
不是她。
他又在怕什麼?
就在這突然的死寂中,婆婆的目光越過所有人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里充滿絕望與憐憫。 
她嘴唇哆嗦著,仿佛下一刻就要吐露出一個能吞噬掉所有人的真相。 
5
公公突然冷下臉,將不明所以的親戚們都清了出去。 
氣氛越發沉重。 
唐銘、唐淼、公婆各坐一角。
沒有人開口。   
心怡不知所措地跑過來抱住我的腿。 
我蹲下抱住女兒小小的身軀,心裡的不安感達到了頂峰。 
在這一刻,我甚至希望真相只不過是出軌。
終於,婆婆還是忍不住了。 
她崩潰地哭喊著:
「我們這麼小心,為什麼這個鈴聲又來了!」 
「我可憐的媳婦呀,又被盯上了,我們家到底造了什麼孽呀!」   
鈴聲?又? 
我被誰盯上了? 
太多的疑問,我急切地喊出口:「媽......」 
可話卻被唐銘打斷,「別說!這和她無關。」 
他臉上終於有了點血色,神情嚴肅,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
公公發出一聲嘆息,他是這個家的主心骨。 
「也該讓小雨知道真相了。」   
「琳琳,把心怡帶去睡覺吧。」 
公公吩咐完唐琳後看向我,眼神悲憫。 
6 
原來我並不是老公的第一任老婆。
他結過三次婚。 
每一任老婆都在自己手機上收到過類似的曖昧簡訊。 
【學長,等你哦~】   
【唐總,等你哦~】 
以及今天我收到的: 
【菠蘿很甜,今晚該你了。】 
每一任妻子都崩潰ṭū₊、懷疑、大吵大鬧,可唐銘根本沒有任何越軌行為,如何能給出答案。
可這個陌生號碼每日都會如期到來。 
內容越來越私密,尺度越來越勁爆。
她們的精神也越來越差,開始出現幻聽幻視,最後都自殺了。   
「一開始,我們以為是誤發,後面以為是惡作劇。」 
「畢竟我們家一直與人為善,我實在想不出,誰會這麼恨我們,這麼持久地造謠,最後把我可憐的媳婦們都逼死了。」 
公公別過臉,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才繼續說。 
唐銘忿忿接上:「我們找了很多人追蹤這個號碼,但地址都是未知,它甚至還能入侵我們的手機修改通訊內容。」
婆婆驚惶的聲音插入:「是鬼!不然怎麼解釋!我們被纏上了,它們陰魂不散!」
「它甚至不打算放過琳琳!」
公公的表情沉了下來,和唐銘一個對視。   
下一秒婆婆的聲音瞬間止住,公公攙住了她的胳膊,帶著歉意朝我開口: 
「小雨,你也知道你婆婆她信鬼神很多年了,著相了。」 
「年輕人不要被我們老一輩影響,相信唐銘,他會守護好這個家的,別忘了還有心怡呢,可千萬不要被這些莫須有的挑撥影響了你們的感情。」 
「我帶你婆婆去休息。」 
7 
客廳里只剩下了我和唐銘。
他自然地伸手攬住我的腰。   
「難道你真的在懷疑我?」 
我腦袋裡還是一片亂麻,突然的親密讓我身體一僵,下意識退後半步。 
唐銘委屈地環住我,將頭埋在我頸間。
「是該怪我,我本該離你遠遠的,不讓你捲入這無妄之災。」 
「可是我實在是太愛你了,或許你不記得,但我們第一次見面並不是相親。」 
「你還記得曾經在遠明大橋邊幫過一個流浪漢嗎?」 
遠明大橋?   
記憶拉回五年前,那天我剛下夜班,凌晨三點路過大橋。 
當時橋上有個臭氣熏ẗũ̂ⁱ天的流浪漢,已經七天沒挪動過位置了。 
我不是個有同情心的人,高中畢業被父母撕毀錄取țůₓ通知書強制打工,為了防止我逃跑,讓我去的都是他們認識的人開的血汗工廠,工資卡也被他們捏在手裡。 
幾年流水線的生活讓我越來越麻木,成為了行走在世界上的軀殼。 
那天晚上我剛被經理當著眾人劈頭蓋臉罵了三小時,自尊被碾壓在腳下。
我是被冤枉的,他們也都知道。 
那天我用偷偷攢下來的幾百塊去吃了人生中第一次海底撈。   
還給自己買了一個十幾塊的便利店蛋糕。 
店員小姐姐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我的失意,塞給我一個幸運餅乾。 
走到大橋上的時候,蛋糕已經吃完了。
本就打算在今晚離開這個世界,幸運餅乾就留給這個流浪漢吧。 
記憶中流浪漢的眉眼逐漸與眼前人重合。
「是你!」
8   
潮濕的觸感激得我渾身一顫。 
唐銘依舊埋在我的脖頸處,語氣帶著驚喜和自責: 
「當時新婚妻子婚後不久就意外死亡,我走不出來,離家出走了一個月。那天我本來打算離開這個世界的,但你給了我一個幸運餅乾。」 
「裡面的簽文寫著『我對你的愛會一直持續到這束花的最後一朵凋零。』」 
我突然想到,初次見面時,他送了我一捧假玫瑰。
家裡人嘲諷了我很久:「他這是暗示你上不得台面呢。」 
我為此傷心了很久,但也只敢藏在心底。   
而此刻我突然靈光一閃,難道...... 
「我一直期待你認出我,又害怕你認出我,我當初的形象實在太差了。」 
他的回答肯定了我的想法,眼淚忍不住落下,那是一種被珍惜的感動。 
他抬起頭,眼裡滿是深情,「我們不是說好等心怡康復了,一家三口去廈門看海嗎?不要拋下我好麼?」
我最受不了他撒嬌。
望著他那張令人心動的臉,又想到了還年幼的女兒,我輕輕點了頭。 
他笑彎了眼,在我臉頰落下一吻,鄭重地承諾:   
「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 
9 
生日宴風波就這麼平淡地過去了。 
不知道公公和婆婆說了什麼,這幾日婆婆面色紅潤,精神了不少。
而那靈異的簡訊這幾日並沒有來。 
可我心裡一直被烏雲籠罩,走在路上時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窺探我。 
可每次唐銘去搜尋,也是一無所獲,監視器顯示只有我一人。   
大家看我的眼神越來越悲憫,公公讓唐銘儘早帶我去看心理醫生。 
「我們家不能再有媳婦消失啦。」 
這句話非常讓我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