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即她完整後續

2025-11-02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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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煩躁地翻動著筆記本,目光突然定格在「林艷萍」三個字上。

等等——

如果冷管教一開始的目標根本不是林夏,而是林艷萍呢?

這個念頭讓我渾身一顫。

林艷萍是死刑犯,她的檔案被修改,她的自殺被偽裝成執行……

可冷管教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除非她要用林艷萍或者林艷萍的身份做些什麼。

可到底是做什麼呢?

而且這裡存在一個致命的問題:林艷萍是自殺的,說明她是自願赴死,不存在脅迫。

況且冷管教作為前刑警,也不大可能採用這種手段。

那林艷萍到底為什麼要自殺呢?

明明她已經有了第二次減刑機會。

一個人在最絕望時沒有自殺,卻在出現求生希望時突然自盡?

這違背了人性求生的本能。

要麼,是她遭遇了突如其來的、比死亡更可怕的重大變故。

可李管教的溝通記錄明確顯示,她情緒穩定,毫無徵兆。

這條顯然不成立。

那麼,只剩下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當時選擇自殺的那個「林艷萍」,或許,根本就不是林艷萍本人了。

可這個想法讓我自己都覺得荒謬。

林艷萍不是林艷萍,那能是誰?

難道還能有人頂替她,當獄警和監控都是擺設嗎?

當法醫是瞎子嗎?

我自嘲地笑了笑。

可突然上揚的嘴角就僵住了。

如果……當時真有一個人和林艷萍長得一模一樣,相似到連身邊的人都難以分辨呢?

這個想法讓我如墜冰窟,從頭到腳一片冰涼。

我顫抖著掏出手機,撥通了李管教的電話。

「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起來了。」

李管教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

「當年是有一個女孩跟林艷萍長得特別像,我們還以為是姐妹呢。」

我吞了口唾沫,問出了心中那個問題。

「您……您還記得她的名字嗎?」

「林夏!」

14

電話那頭傳來的兩個字,讓我瞬間僵在原地。

看著手裡整理出的線索,一個驚悚的念頭在我腦中出現:

當年在監獄自殺那個人或許根本不是林艷萍,而是真正的林夏!

可我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麼能讓一個人心甘情願替別人去死?

兩人相識是前提,但僅僅相識遠遠不夠。

即便是至親好友,也很難讓人做出以命相換的決定。

除非...

其中一人對另一人懷著極度的愧疚,這份愧疚沉重到唯有付出生命才能償還。

這個念頭讓我渾身一顫。

林夏那句詭異的話,在腦海中重現:

「這世上的真相,眼睛是看不透的。就像你寫下一個 1,把它改成 7,再塗成 9……當人們發現 7 的痕跡時,便自以為抓住了全部。」

一直以來,我都慣性思維地認為,故事的講述者「林夏」,就是她口中那個被保護的「妹妹」。

可如果,事實恰恰相反呢?

如果那個懷著巨大愧疚,不惜用死亡來償還、來成全的人……才是真正的妹妹呢?那個被我當成「林夏」去傾聽、去同情的故事,它的講述者,那個玻璃後的女人……

她,或許才是那個一開始就被隱藏起來的「1」——真正的、活著的林艷萍!

而死在 2002 年監獄裡的,是她的妹妹——真正的林夏。

我看了一眼手機,已經凌晨 3 點了。

可我依然沒有睡意,拿水杯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朝著律所飛奔。

「師傅,我有一個大發現!」

我師傅聽到我的聲音嚇得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多大人了,毛毛躁躁的!」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從包里將筆記本拿出來。

將昨晚整理出來的資料全部告訴了後者。

後者聞言眉頭緊皺。

片刻後嘆了口氣開口:

「你的意思是當年兩人互換了身份?小陳,沒證據亂說,會出大事兒的!」

我聞言點點頭。

「排除掉所有答案後,那個最不可能的答案就是最後的真相。」

說完我就朝著律所外走去,我要去見「林夏」。

我要親口聽到這個故事的最終答案。

師傅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跟你一起去!」

15

師傅帶著我朝著看守所飛奔而去。

路上和看守所聯繫好後,我們直奔會見室。

「林夏」對我的突然到訪,她好像知道一般。

「陳律師,看來您是查出些什麼了呀!」

我沉默地點點頭,從包里將筆記本掏出。

「那麼林小姐,現在我該如何稱呼你?是林夏、林雨,還是……林艷萍?」

後者聞言一愣,接著朝我笑了笑。

「叫什麼都無所謂。」

這一句話,如同最後一塊拼圖猛然落定。

眼前的人已經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陳律師,正如你調查的那樣,當年死的那個是我妹妹,我是姐姐。」

雖然早就知道結果,可從她口中說出我依然驚出一身冷汗。

「我很好奇的是你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要知道監獄裡面互換身份並且能隱瞞這麼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後者沒有開口,反而朝我師傅看去。

「能給根煙抽嗎?」

師傅想了想,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不一會兒就拿了兩根煙進來。

她熟練地點燃香煙。

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個煙圈。

「陳律師,我在講一個故事。」

我皺眉地望向她。

「這次故事你能聽到你想要的所有答案。」

16

林艷萍的講述(1):

從醫院回來,屠夫就發現錢少了。

在他逼問下,我承認把錢偷偷拿給了妹妹。

他像瘋了一樣打我,拳頭像雨點般落下。

但這次,他沒想到自己會死。

從被警察帶上車,一直到關進看守所,我整個人都是懵的。

警察問我話時,我什麼都不知道。

甚至連我的姓名都不知道。

直到她們從我包里摸出我妹妹給我弄的那張假身份證。

於是我就變成了林艷萍。

至於為什麼不上訴?大概是覺得,這輩子就這樣了吧。

死在監獄裡,也挺好。

可我萬萬沒想到,後面會在監獄裡遇見林夏。

我想質問她,你在外面做了什麼?

像她這樣的優秀女孩,不該出現在這裡。

可我終究沒問出口,畢竟我這個姐姐都沒有一個好的表率。

監獄裡,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是公家提供,但要想吃點水果或者其他東西,得自己花錢買。

監獄裡面犯人幹活也是有錢的。

我比她來得早,零零碎碎攢了一些。

我怕她過得不習慣,將自己攢的錢大部分拿給了她。

她是我妹妹,我不管她,誰管她呢?

後來我實在按捺不住心裡的疑問,才問了她。

她這才告訴我,她是故意進來的。

林夏說,聽到我殺人的消息時,她感覺天都塌了。

她沒辦法對我不管不顧。

她說,如果不是當年我輟學供她讀書,她永遠走不出那個村子,見不到外面的世界。

於是她將趙鍾撞成了植物人。

她的痛苦,我能真切地感受到。

可我是死緩啊。

我實在想不通,林夏故意進監獄的目的。

難道就因為放不下我,所以就把自己也弄進監獄?

但林夏告訴我,她進來就是為了救我出去。

我猜不透她哪來這麼深的執念,而她所謂的「辦法」更讓我摸不著頭腦。

這可是監獄,怎麼可能把我這個死緩犯人放出去。

可她卻告訴我她已經計劃好了,從知曉我進監獄後就開始計劃了。

她讓我模仿她的語氣、動作。

我們經常在監舍里互換身份,測試其他犯人能不能分辨出來。

慢慢地,我們越來越像,連幾個獄友都分不清楚。

但我還是不明白,林夏到底要怎樣把我這個大活人變到監獄外面去。

直到那天晚上,她把我叫到廁所的監控死角,提議我們互換床鋪,試試管教能不能發現。

沒想到,當天深夜,整個監獄都被驚醒了——

不是因為我們互換床鋪的事,而是林夏,她自殺了。

她撕了一條床單,一頭繞過脖子拴在床沿上,另一頭綁在腳上,通過身體的扭曲,硬生生勒死了自己。

監獄裡有監控,有巡查,如果不是用這種極其隱蔽的方式,根本不可能成功。

後來我聽說這種死法,需要多大的決心和痛苦。

但林夏做到了。

她就這樣走了,連一句告別都沒有,她就這麼替我死了。

而我也終於知道她的計劃了。

17

聽完這段敘述,探監室里陷入長久的死寂。

我確實被這個故事打動了。

但職業本能讓我迅速冷靜下來。

我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聲音保持平穩:

「故事很感人,但監獄處理在押人員死亡,有一套嚴格的法定程序。不是你故事裡的那麼簡單。」

林艷萍吐出最後一口煙,煙霧模糊了她臉上的表情。

「程序,我當然不懂,可林夏懂!」

她扯了扯嘴角,笑容裡帶著一絲洞察一切的嘲諷。

「林夏很聰明,她算準了時機。那天傍晚,她看見獄警帶著犯人緊急打掃衛生,就猜到第二天肯定有重要領導視察。」

「所以出事那天晚上,事情處理得特別快。屍體很快被送走,火化,一切從簡。而我,就這麼順理成章地成了『林夏』。」

她說得輕描淡寫,我卻聽得脊背發涼。

「冷管教幫你的?」

林艷萍聞言一愣。

「陳律師連這都查出來了呀。當時妹妹自殺後,我舅舅就找到了我。他告訴我,以後就是我就是林夏。還讓我不要辜負了妹妹的好意。」

「那你們是在監獄認識的?」

林艷萍聞言搖搖頭。

「我根本不知道冷管教是我舅舅,是林夏入獄前查出來的,所以我說林夏很聰明。她從進監獄前就一直在計算所有人,包括將我、我舅舅以及趙鍾,她所作的一切目的就是替我去死,好讓我頂替她的身份。」

「可你呢?你妹妹以命換名的結果就是讓你重新犯罪嗎?」

林艷萍聽到這兒終於收起了戲謔的表情。

「陳律師,你聽了我這麼久的故事,你認為造成我和姐姐痛苦的根源是什麼?」

我聞言一時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開口。

「看吧,陳律師,你根本不知道,我猜你心裡你只會怪我們不遵紀守法。」

林艷萍朝我投來一個輕蔑的眼神。

「出獄後,舅舅找過我一次,告訴我所有的一切他都處理好了。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

「後來我想了很久,我不明白我和妹妹為什麼會有這麼痛苦的人生。

如果不是當年我母親被拐賣,或許這世上就不會有我和妹妹,我們也不必過的如此痛苦!」

林艷萍說到這兒,表情變得無比猙獰。

「我本想好好生活,可每當做夢,夢到我母親麻木的眼神以及我和妹妹痛苦的人生,我就無法原諒還苟活在世的我,我花了 6 年的時間終於查清那個人是誰。」

林艷萍的語氣越發急促,精緻的臉蛋越發恐怖。

「真正的罪魁禍首搖身一變成了首富,享受著紙醉金迷的生活,我母親和妹妹卻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公平嗎?」

「我費盡心思讓他愛上我,打算找個機會殺了他。可我想到妹妹為了救我替我付出的代價,我猶豫了。於是我給了他一次機會,我講自己的人生當成一個故事講給他,可他卻說這是我們自己作孽造成的,於是在新婚夜我親手殺了這個賜予我們姐妹痛苦人生的惡魔!」

林艷萍說到這時,所有的謎底都浮出水面。

可我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回應。

等到林艷萍被獄警帶走時,我都沒有回過神來。

師傅察覺我的不對勁,急忙帶我離開了探監室。

但我卻拉著師傅直奔川北監獄。

我不確定林艷萍是不是還在說謊,我需要終結一切的實質性證據。

每個在監獄死亡的犯人,死前十五天的監控都會被完整保存,以供檢察院審查或。

因為時間太久,等了好久我才調出了「林艷萍」死亡當晚的監控錄像。

畫面顯示,深夜時分,兩姐妹確實一前一後進入了廁所區域,那裡是監控的盲區。

幾分鐘後,只有「林夏」一人走了出來。

監控無法證明她們是否互換了身份,但這個行為本身,就充滿了刻意。

我提出進行 DNA 鑑定,這是最直接的證據。

師傅卻一把按住我的手,緩緩搖頭,聲音無比沉重:

「沒用的。她們是同卵雙胞胎,基因序列……完全一樣。」

我聞言一愣,明白了師傅的意思。

可能連科學都無法分辨她們。

那麼活著的「林夏」,無論她真實身份是誰,在法律意義上,都只能是林夏。

我站在原地,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

這不僅是一個完美的頂替,更是一個無法被證偽的陰謀。

師傅見狀在旁邊一直安慰我。

「小陳,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可你要仔細想想,誤放一個死緩的罪犯,是多大的紕漏?將讓多少人丟飯碗。」

「而且,現在沒有更多的證據,就算你說了,我相信給林艷萍做證的人,一定比你的多。」

「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說,現在的結果是所有人能接受的最好的結果。」

師傅說的沒錯,有些錯, 一旦過了時間,就很難再翻過去。

「師傅,你說人這一輩子的痛苦究竟是有限的還是無限的呢?」

後者聞言沉默片刻:

「我不知道!」

我轉頭望向車窗外,看著忙碌奔走的人群一時之間沉默不語。

18

一周後的清晨, 監獄打來電話。

工作人員說,林艷萍提出想再見我最後一面。

我仔細整理好西裝,驅車前往監獄。

會見室里, 林艷萍安靜地坐著。

我在她臉上看到了一種奇異的平靜,像是暴風雨過後的海面。

「陳律師, 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她的聲音很輕, 卻清晰地敲打在我的心上。

我的心突然揪緊了,喉間像是被什麼堵住。

「如果……我在另一個平行時空,在一個普通的家庭長大, 也許我們能成為朋友。」

她微微一笑。

十分鐘的會面短暫得像一瞬。

當管教⽰意時間到了, 她站起身, 沒有任何猶豫。

就在她即將消失在門後的那⼀刻,我突然想起了什麼。

「請等等!」

我快步上前, 從公⽂包深處取出那封泛黃的信。

「這一周我找了很多關係, 找到了你舅舅住的地方。你舅舅前年病逝了。這是他兒子托我轉交的——是你妹妹當年寫的信。」

她的腳步頓住了, 緩緩轉⾝, 雙手微微發顫地接過那封信。

「謝謝你,陳律師。」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抬起頭時,眼角有淚光閃爍。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 我忽然明⽩:有些救贖, 並非遺忘,而是穿越了漫⻓的⿊暗,終於抵達了它本該去的地⽅。

走出監獄,我仰起頭。

天空藍得透徹, 像被水洗過一般乾淨。

可我的心裡, 卻空了一塊,再也填不滿。

19

親愛的姐姐: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 你應該已經用我的⾝份開始新的⽣活了。

真好。

我這輩子沒什麼本事, 總是讓你為我付出。

從你輟學打工供我讀書, 到後來一次次替我扛下生活的重擔。

每次想起這些, 我都覺得愧疚。

我時常在想, 要是沒有我的話, 你的生活或許不會這麼痛苦。

現在,我終於能為你做點什麼了。

別難過,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答應我:好好活著,別想著報仇。

你要去曬曬太陽, 去看看海,去愛一個值得愛的⼈。

你要替我,好好感受這個世界的溫度。

這輩⼦能當你妹妹, 是我最幸運的事。

只是我這個妹妹當得真失敗,總是躲在你的⾝後。

如果有下輩⼦, 我們還要做姐妹。但下一次,我來當姐姐,我會把所有你給過我的溫暖都加倍還給你。

林夏 2002 年 5 月 17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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