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琛面色鐵青,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記得,南邊那塊地。明天早上,我要看到合同。」
等到安以琛點了點頭,我才滿意地離開。
晚宴繼續進行,賓客們漸漸恢復了之前的熱鬧,仿佛剛才的鬧劇從未發生過。
南景走到我身邊,小聲說:「姐,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欺負你的。」
我看著她,笑了笑,「我知道,有你在,我不怕。」
8
深夜十二點,我一身酒氣地回到了家,南景坐在沙發上等我。
「姐!你終於回來了。」南景看見我,眉眼彎彎,她從廚房裡給我端了一碗醒酒湯,「快,趁熱喝點。」
我想起初入職場的時候,她也是這樣,每天都煮好醒酒湯等我回家。
我思考了一下,隨口問起:「你高考成績不好,我想送你出國,你願意嗎?」
南景有些不安地玩著自己的手指:「我還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怎麼就要送我出國?」
我聽見她這句話,思考了一下,繼續說道:「正好公司市場部缺實習生,你先去跟著學做方案,見見職場的樣子,說不定比悶在家裡想出路好。你覺得怎麼樣?」
南景眉眼彎彎,小雞啄米一樣地點頭,「我去!我也想去見識一下姐姐工作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我就公布了這件事。
「我也想去。」張曉玲放下湯勺,有些祈求地看向我,「姐,我在家也沒什麼事,去公司既能幫你分擔,還能跟南景作伴,多好呀。」
我媽立刻接話,語氣里滿是疼惜:「曉玲剛回來,身子骨還沒養結實,去公司會不會太辛苦?要是受了委屈可怎麼辦。」
她說話時,手還輕輕拍了拍張曉玲的手背,眼神里的偏愛藏都藏不住。
看來這些天張曉玲把我爸媽籠絡得很好。
我爸放下酒杯,指節輕輕敲了敲桌面,語氣沉穩:「既然兩個孩子都想去,那就一起去。阿衡你在公司多盯著點,別讓她們被欺負,也別讓她們給同事添麻煩。」
我點頭應下,餘光瞥見張曉玲悄悄瞥了南景一眼,嘴角勾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她哪裡是想作伴,分明是不想讓南景單獨有機會在父母面前表現。
私家偵探說,她最近又和安以琛聯繫上了。想到這裡,我勾了勾唇,我倒要看看,張曉玲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什麼妖。
周一早上,我帶著兩人走進公司大樓。
前台笑著問好,目光在張曉玲身上多停留了幾秒。大概是她身上的名牌包太惹眼。
我以為她至少能安靜地過幾天。
可才過了三天,帶她們的經理就敲開了我辦公室的門,臉色有些為難:「總經理,南景ţü²今天在茶水間跟張曉玲吵起來了,好多同事都圍著看。」
我皺了皺眉頭,放下手中的合同,起身快步往茶水間走去。
還沒到門口就聽見張曉玲帶著哭腔的聲音:「阿景,我就是看到你桌上的調研表沒整理好,想幫你疊整齊,你怎麼能說我故意藏你的表呢?我真的沒有......」
「我什麼時候讓你碰我的東西了?」南景的聲音又急又怒,「我明明把表放在文件夾里,你一過來就說幫我整理,結果表不見了,不是你藏的是誰?」
我走進茶水間,只見南景攥著拳頭,眼眶通紅,張曉玲則靠在牆上,手裡捏著紙巾擦眼淚,肩膀一抽一抽的,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圍圍了四五個員工,正小聲議論著。
「都散了吧,工作時間聚在這裡像什麼樣子。」我語氣沒什麼起伏,卻讓喧鬧的茶水間瞬間安靜下來。
員工們識趣地散開,只剩南景還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
我看向她,「先去陳經理辦公室等我,我跟張曉玲談談。」
南景咬了咬唇,又瞪了張曉玲一眼,才攥著空文件夾轉身離開。
茶水間裡只剩我們兩人,張曉玲還在小聲啜泣,只是那哭聲里的委屈,比剛才淡了幾分。
我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
張曉玲猶豫了一下,慢慢坐下,手裡還捏著那張皺巴巴的紙巾,眼眶紅紅的,像只受了驚的兔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先別解釋。」我打斷她,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聲音平靜卻帶著壓迫感,「南景的調研表,是你從她文件夾里拿出來藏進包里的,對嗎?」
張曉玲的肩膀抖了一下,眼神閃躲著,「我......我就是怕她弄丟,想幫她收著,結果忘了跟她說......」
「忘了?」我抬眼看向她,目光落在她慌亂的眼底。
「茶水間門口、市場部工位區都有監控。你什麼時候走到南景工位前,什麼時候打開她的文件夾,什麼時候把表塞進包里,監控都拍得清清楚楚。你要我現在調監控給你看嗎?」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張曉玲的僥倖。
她的臉「唰」地一下變白,捏著紙巾的手也開始發抖,剛才的委屈模樣蕩然無存,
只剩下緊張。
「姐,我不是故意要騙你,我就是怕你生氣,怕爸媽知道了罵我......」
「怕我生氣,就該一開始說實話,而不是在茶水間裝委屈,讓南景被同事議論。」
我語氣冷了幾分,「你是南家的女兒,爸媽一直想補償你,可你不能拿這份補償當資本,去欺負南景。她在咱們家待了十八年,性子直爽,從來沒跟人爭過什麼,你這樣做,對得起爸媽的期待嗎?」
張曉玲的頭垂得更低,眼淚掉在膝蓋上,聲音帶著哭腔:「姐,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藏她的表,不該裝委屈冤枉她,你別調監控,別告訴爸媽好不好?」
「調不調監控,告不告訴爸媽,取決於你的態度。」我看著她,語氣緩和了些,「現在去市場部找南景,跟她好好道歉。如果她原諒你,這件事我可以不跟爸媽提,但如果再讓我發現你針對她,不管有沒有監控,我都會直接讓你離開公司,並且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爸媽。」
張曉玲連忙點頭,擦了擦眼淚,起身就要走,「姐,我現在就去跟南景道歉,我一定會好好跟她說的!」
「等等。」我叫住她,補充道,「道歉的時候,把你藏起來的調研錶帶上,幫她整理好交給陳經理。記住,職場裡沒有『親女兒』的特權,想讓人尊重你,得先學會尊重別人。」
張曉玲咬了咬唇,用力點頭:「我記住了,姐。」說完,她快步走出茶水間,去找南景道歉了。
我坐在原地,輕輕嘆了口氣。
接下來的日子裡,張曉玲果然收斂了許多。
她不僅沒再針對南景,偶爾還會幫南景整理資料,兩人雖然不算親密,但也能和平相處。
南景也漸漸適應了實習生活,跟著陳經理跑市場、做調研,進步很快,陳經理還特意跟我誇過她幾次。
晚飯後,我坐在陽台吹晚風,南景走過來遞給我一杯果汁,「姐,謝謝你幫我那麼多。」
我接過果汁,看著她眼裡的笑意,也笑了,「是你有了解決問題的能力。」
南景點點頭,靠在陽台欄杆上,望著遠處的路燈,「知道啦!對了,姐,陳經理說下次有小項目,讓我試著牽頭做呢!」
我喝了一口果汁,笑著點了點頭。
9
南氏集團牽頭的行業峰會現場,全息投影將「創新合作」四個字映在宴會廳穹頂。
我剛和幾位合作方敲定初步意向,轉身時卻撞進一道熟悉的目光里,我的瞳孔瞬間放大。
顧月臣站在香檳塔旁,黑色西裝襯得他身形愈發挺拔,袖口別著的銀質袖扣,和當年我買給他的十八歲生日禮物一模一樣。
他手裡捏著杯紅酒,目光穿過人群落在我身上,帶著幾分探究,又有幾分毫不掩飾的灼熱。
站在我旁邊的南景小小地尖叫了一下,「姐!你看,那是顧月臣,你的初戀!他怎麼來了?我的天,他不會是為你而來的吧!」
聽到那一句「為你而來」,我心臟驟然漏跳半拍。
「不要胡說,」我呵斥了她,「我現在有婚約在身。」
南景不滿地撇了撇嘴,「你十八歲的時候和顧月臣談戀愛,誰不知道呀!」
我和顧月臣是青梅竹馬,從小在一起玩,長大之後在一起也是非常自然。
不過,我們還沒在一起多久,就分開了。
我:......
顧月臣這時走了過來。他先跟南景點了點頭,語氣自然:「南景,好久不見,越來越漂亮了。」
隨後目光轉向我,帶著幾分試探:「南總,能借一步說話嗎?就幾分鐘,想聊聊這次項目的細節。」
南景立刻推了我一把,笑著說:「姐,你跟顧總去聊吧,我去幫你盯著那邊的合作方,保證不讓他們跑了。」
說完還衝我擠了擠眼,轉身機靈地走開了。
我指尖下意識攥緊了手包帶,強壓下翻湧的情緒,維持著商場上的從容,笑道:「顧總,沒想到這次貴司的代表是你。」
「我特意爭取的。」他笑了笑,眼底的光像淬了星子,「聽說南總負責這次峰會,無論如何都想來見見。」
他側身讓開半步,語氣放輕了些,「能借一步說話嗎?就幾分鐘。」
我們走到宴會廳角落的休息區,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燈火。他先開了口,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試探:「還記得十八歲那年,我們在學校天台吃的那盒草莓嗎?你說以後要把南氏做好,我卻說想去國外闖闖,那天我們吵得很兇。」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記憶的閘門。
十八歲的夏天,天台的風帶著草莓的甜香,所有人都覺得我和顧月臣應該會走下去。
可是後來,他拿著去國外交換的通知書,我攥著剛接到的家族企業交接文件,誰都沒回頭。
「當然記得。」我別開目光,看向窗外,「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沒過去。」他上前一步,笑著說道,「我在國外的這些年,沒一天不在關注南總。」
我只覺得耳邊有轟鳴聲,不得不承認,他的話像一根弦,輕輕撥動了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這些年我在商場上獨當一面,可偶爾深夜加班,還是會想起十八歲那年,他替我擋在人群里,說「南衡,有我呢」。
可心動歸心動,理智卻告訴我不能回頭。
「謝謝顧總的關注,相信我們會是很好的合作夥伴。」我淡淡地說道。
顧月臣沉默了一下,「聽說南總已經有未婚夫了。」
我點點頭,顧月臣下一秒卻語出驚人:「也許南總還缺個情人,我的意思是,我想毛遂自薦。」
我:「......顧總不要開這樣的玩笑。」
顧月臣卻不在意地說道:「我沒有開玩笑,」他看向我目光灼灼,「南總花容月貌,實在是難以忘懷。我這六年來,可是日日夜夜地想著南總。」
我嘆了一口氣,知道他在插科打諢,於是直接道:「顧月臣,我們不一樣,你想去闖世界,我要守著家族責任,現在依然是。」
顧月臣抿了抿唇,難得正色道:「阿衡,我不喜歡留在一個地方,我的理性告訴我,我應該選擇更廣闊的天空。」
「可是阿衡,六年過去了,我還是只喜歡你。聽到你訂婚那天,我心如刀絞。我本來不想再打擾你,可是身體又不自覺地向你靠近。阿衡,我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
我深呼吸一口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就在我們尷尬的時候,南景突然端著兩盤小蛋糕走過來,笑著打斷我們:「顧總,姐,你們聊完了嗎?這是峰會剛上的草莓慕斯,姐以前最愛吃這個了,你要不要也嘗嘗?」
她把蛋糕放在桌上,沖我使了個眼色,又對顧月臣說:「顧總,當年你走的時候,我姐把你送的那隻小熊玩偶藏在衣櫃最裡面,後來搬家都沒捨得扔呢。」
我:......
瞪了南景一眼,她卻笑著轉身,「你們繼續聊,我不打擾啦!」
顧月臣聽到南景的話沖我笑了笑,他道:「阿衡,你承認吧,你還愛我。而愛會讓理性甘拜下風。」
我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只好僵硬著一張臉。
「我還有些事兒,就不和顧總多說了。」說完這句話,我逃也似的離開了。
10
顧月臣的突然回國打得我猝不及防,想起他那天對我說的話,我只覺得心跳加速了許多。
可還不等我想顧月臣的事,張曉玲那邊就出事兒了。
公司的經理向我報告,張曉玲最近老是秘密盜取一些機密文件。
「南總,這件事兒要不要......」經理猶豫地看向我,「報警?」
我垂下了眼眸,突然笑出聲來。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張曉玲把那些文件給了誰。
安以琛還真是難登大雅之堂的一個人。
我思考片刻後,對經理笑了笑。
「給她吧,不過......」我附耳在經理耳邊說了些話。
過了幾天,南家的股份持續暴跌,我知道這都是安以琛搞的鬼。
顧月臣知道了,打電話給我問需不需要幫助,我嚴詞拒絕了,他沉默了一會兒,只說有需要隨時找他。
我假裝為了公司忙得焦頭爛額,安以琛這時候卻約我吃飯,我思考了一下,帶上張曉玲去了。
晚上的餐廳選在安以琛常去的私人會所,他穿著一身騷包的紫色西裝,看到我們進來,立刻揚起下巴沖張曉玲招手:「曉玲,這邊!」
噢,這是打算徹底不演了?我在心裡笑了笑,但表面什麼都沒說。
張曉玲像只受驚的小鹿,怯生生地往我身後躲了躲,小聲說:「姐姐,我還是坐你旁邊吧。」
安以琛臉色沉了沉,卻沒發作,只是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我:「南衡,你就不能對曉玲溫柔點?她一個人在南家不容易。」
我拉開椅子坐下,淡淡道:「我對自己人,一向都很溫柔。」
安以琛被我噎了一下,沒再說話,殷勤地給張曉玲倒了杯香檳,語氣里的寵溺幾乎要溢出來:「曉玲,嘗嘗這個,是我特意讓酒莊空運來的。」
張曉玲嬌羞地抿了一口,眼神卻若有似無地飄向我,帶著點炫耀的意味。
席間,安以琛不停地給張曉玲夾菜、倒酒,話題也圍著她轉。
我像個局外人,安靜地吃著面前的牛排,偶爾抬眼,就能看到張曉玲用那種「姐姐你看,安大哥更疼我」的眼神瞟我。
吃到一半,安以琛終於按捺不住,放下刀叉,故作隨意地問我:「對了,南衡,你上次說的那個新市場拓展計劃,數據再給我一份?我讓我公司的人也研究研究。」
我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語氣平淡:「那份數據還在完善中,等確定了再給你。」
安以琛的臉色立刻變了,他往前探了探身,語氣帶著點命令的意味:「南衡,我們都快結婚了,你的就是我的,一份數據而已,你還藏著掖著幹什麼?」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以琛,我們還沒結婚。而且,有些東西,不是誰想要就能給的。」
「你什麼意思?」安以琛皺起眉,「別告訴我,你把數據給別人了?」
「沒有,」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只是覺得,不成熟的東西,拿出去只會讓人笑話。」
安以琛被我氣得不輕,卻又找不到發作的理由,只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然後他轉向張曉玲,語氣瞬間柔和下來,「曉玲,你別理她,等我拿到數據,一定好好給你分析分析,讓你也看看我的『實力』。」
張曉玲立刻露出崇拜的眼神,「安大哥你真厲害,不像姐姐,什麼都不肯跟我們分享。」
我看著他們一唱一和的樣子,只覺得好笑。他們大概以為自己布了個天衣無縫的局,卻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我棋盤上的棋子。
吃完飯,安以琛非要送張曉玲回家,我沒攔著,只是在他們上車前,忽然叫住了安以琛。
他不耐煩地回頭,「又怎麼了?」
我走到他面前,湊近他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以琛,有些東西,看看就好,別太當真。不然,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安以琛的瞳孔驟然收縮,他顯然沒聽懂我的意思,只是覺得我在故弄玄虛。他冷哼一聲,轉身上了車。
看著車子消失在夜色里,我才緩緩收回目光。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一下,是助理髮來的信息:「南總,安氏集團已經按照那份假數據開始布局了。」
我回了個「知道了」,收起手機,慢慢走回自己的車。
夜色微涼,風吹起我的長髮,我望著安氏集團所在的方向,眼神一片清明。
安以琛、張曉玲,這場遊戲才剛剛開始。我倒要看看,你們拿著一堆廢紙,能在我面前得意多久。
11
水晶燈的光芒如碎鑽般灑在紫檀木長桌上,骨瓷餐具碰撞出細碎的聲響,空氣中瀰漫著香檳與奶油蛋糕的甜香。
今天是安以琛奶奶的七十大壽,宴會廳里賓客雲集,衣香鬢影間儘是上流社會的虛偽客套。
我端著一杯香檳站在角落,象牙白的定製禮服襯得身姿挺拔,指尖卻無意識地攥緊了杯柄。
「感謝各位來賓賞光,今天還有件喜事要跟大家分享。」安以琛的聲音突然透過麥克風傳遍全場,他一手攬著一個人的腰,緩緩走上主舞台。
聚光燈瞬間聚焦過去,當我看清他身邊人的臉時,挑了挑眉。
是張曉玲。
她穿著一身艷紅色的抹胸長裙,勾勒出姣好的曲線,原本略顯粗糙的五官被精緻的妝容修飾得楚楚動人。
她看向台下的眼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
「我和曉玲決定在一起了,」安以琛舉起話筒,語氣帶著紈絝子弟特有的散漫,卻又刻意加重了音量,「過段時間就準備訂婚,希望大家能祝福我們。」
話音落下的瞬間,全場陷入短暫的寂靜,隨即響起竊竊私語。
無數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我,有同情、有嘲諷,還有看好戲的玩味。
我捏緊了酒杯,站在眾目睽睽之下任人指點。
安以琛明明知道我與他的聯姻約定,卻在這樣重要的場合,當著雙方家族和所有商界名流的面,選擇與我的妹妹公開關係。
這哪裡是宣布喜事,分明是把我的面子狠狠按在地上摩擦,連帶著南家的顏面也被踩得粉碎。
「太過分了!」身旁傳來南景氣沖沖的聲音,她直脾氣的性子藏不住怒火,攥著我的胳膊就要衝上去,「姐,我們找他算帳去!憑什麼這麼欺負人!」
我按住南景的手,語氣沉穩:「別衝動,這裡是安家的壽宴,鬧起來只會讓爸媽更難堪。」
話雖如此,我也是強壓心裡的怒火。
我並不愛安以琛,這場聯姻於我而言不過是家族利益的交換,但被人如此公然羞辱,任誰都無法平靜。
不遠處,爸媽的臉色早已鐵青。我爸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我媽則氣得渾身發抖,眼眶泛紅。
他們快步走向舞台,周圍的賓客紛紛讓開一條路,議論聲愈發清晰。
「安二少的聯姻對象不是南家大小姐嗎?這是怎麼回事啊?」
「聽說南家和安家聯姻,現在安少卻跟南家新認回來的那個女兒在一起了,這算什麼?姐妹爭夫?」
「什麼?南家新認回來了一個女兒?那南景豈不是......」
「哎喲,南景?我之前就聽說她不是她爸媽親生的,你看她剛才那急脾氣,跟南家人一點都不像......」
刺耳的議論聲鑽進南景耳朵里,她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瞪著那些竊竊私語的人,「你們胡說什麼!再亂說話我撕爛你們的嘴!」
「阿景!」我媽急忙拉住她,眼眶更紅了,「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先解決正事。」
我們一行人走到舞台下,安以琛還摟著張曉玲的腰,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們。
張曉玲從安以琛懷裡探出頭,臉上瞬間堆滿委屈的神情,眼眶紅紅的,聲音帶著哭腔:「爸,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惹你們生氣的。只是我和以琛是真心相愛的,而且......而且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
她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動作小心翼翼,眼神卻瞟向我,帶著一絲勝利者的得意。
我媽愣住了,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我爸臉色更加難看,沉聲道:「張曉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爸,我這些年在外面漂泊,吃了多少苦你們不知道,」張曉玲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哭得梨花帶雨,「我好不容易遇到以琛,他對我好,現在我又有了孩子,我只想有個安穩的家。」
「南家這麼大的家業,以後不也是要留給我們的嗎?爸媽,」她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安以琛,繼續說道,「你們就給我點股份當陪嫁吧,這樣我在安家也能抬得起頭,不會被人欺負。」
她這番話看似示弱,實則句句都在打爸媽的臉。
一邊賣慘博同情,一邊又獅子大開口要股份,偏偏還拿孩子當籌碼。
我看著她這副綠茶模樣,胃裡一陣翻湧,冷聲道:「張曉玲,南家的股份是爸媽一輩子打拚下來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你剛回來就想分家產,未免太貪心了。」
「姐姐,我不是貪心,我只是想為我的孩子爭取一點保障,」張曉玲委屈地看向爸媽,「爸媽,事已至此,覆水難收,我知道錯了,你們就原諒我這一次,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我媽的眼神動搖了。
這段時間,她一直對張曉玲心存愧疚,總覺得當年是自己沒看好孩子,才讓她在外漂泊這麼多年。
我爸也皺著眉,顯然在糾結,一邊是家族顏面和既定的聯姻計劃,一邊是失散多年又懷了孕的女兒,他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安以琛見狀,摟緊了張曉玲,語氣帶著幾分挑釁:「伯父伯母,曉玲現在懷了我的孩子,我肯定會對她負責的。至於我和南衡的聯姻,就當沒這回事吧,畢竟強扭的瓜不甜。」
「你混蛋!」南景氣得發抖,指著安以琛的鼻子罵道,「你當初怎麼跟我爸媽保證的?現在說不算就不算?你把我們南家當什麼了!」
安以琛嗤笑一聲,剛要說話。
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突然從人群後傳來:「我願意娶南衡小姐為妻子,哪怕是入贅。」
12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緩緩走來。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間帶著幾分清冷,正是顧月臣。
他手裡拿著一件米色的外套,徑直走到我面前,將外套披在我肩上,動作自然而溫柔。
「你怎麼來了?」我瞪大了眼睛。
顧月臣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轉頭看向安以琛,眼神冰冷,「安以琛,你不要南衡,有的是人想要。今天我在這裡表個態,我顧月臣,願意娶南衡為妻,無論南家是否與安家聯姻,我都不在乎。」
這句話如同平地驚雷,瞬間讓全場安靜下來。
安以琛的臉色驟變,他沒想到顧月臣會突然出現,還當眾提出要娶我。
這些年顧月臣在國外混得順風順水,顧家的勢力強大,實在是雲城各個豪門想要聯姻的對象。
張曉玲也愣住了,臉上的委屈表情僵住,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
南景最先反應過來,驚喜地拉著我的胳膊,「姐!是月臣哥!太好了!他可比安以琛那個混蛋強一百倍!」
我媽也愣住了,看著顧月臣,眼神複雜。
顧月臣當年對我的心意,她是知道的,她曾經很支持我和顧月臣在一起,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兒了。
如今顧月臣再次出現,還當眾做出這樣的承諾,讓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顧月臣握住我的手,掌心溫暖而有力,他看向我,眼神里滿是認真:「南衡,我以前總覺得人會在不同階段愛上不同的人,不過我現在想了ŧûₖ六年,終於想明白了,不同階段的顧月臣總會愛上不同階段的南衡。我們在一起,是命中注定。」
周圍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這一次,沒有嘲諷,只有驚訝和好奇。
我看著顧月臣的眼睛,心開始砰砰直跳,他的眼睛裡有我熟悉的溫柔和堅定,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想起六年前的分手,想起這些年的獨自打拚,想起剛才安以琛和張曉玲的羞辱,我深吸一口氣,輕輕掙開顧月臣的手,向前走了半步。
聚光燈重新落在我身上,我迎著所有目光,聲音清晰而堅定:「多謝顧先生的抬愛,但我的人生,從不需要靠『替代』來挽救。」
這話一出,全場再次陷入寂靜。顧月臣臉上的溫柔凝固了一瞬,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我轉頭看向安以琛,語氣沒有絲毫波瀾:「以琛,你與我妹妹的選擇,我尊重。但南家與安家的聯姻協議,當初是雙方簽字確認的,如今違約,安家該承擔的責任,還請按合同執行。」
接著,我又看向台下的賓客,微微頷首:「讓各位見笑了。ƭü¹今日是安老夫人壽宴,本不該因家事擾了興致,我在此先陪個不是。至於南家的事,我們自會妥善處理,不勞各位費心。」
一番話不卑不亢,既沒丟了南家的體面,又將尷尬化解得乾淨利落。
我爸眼中閃過一絲讚許,我媽也悄悄鬆了口氣。
安以琛張了張嘴,想反駁卻找不到理由,他確實忘了,當初聯姻時簽過違約條款,若一方主動毀約,需賠償對方一筆巨額違約金。
這些年就算是我提出解除婚約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從來沒有實際行動過,安以琛這下子,可是要狠狠出一筆血。
張曉玲看著我從容不迫的樣子,氣得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卻只能繼續裝出柔弱的模樣,緊緊靠著安以琛。
這時,顧月臣走上前,眼中沒有絲毫不滿,反而多了幾分欣賞。
他看著我,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我早該知道,你從來都不是需要人保護的菟絲花。」
他頓了頓,聲音溫柔卻堅定,「今天的話,我依然作數。南衡,我可以等,等你願意接受我的那天。」
說完,他沒有再糾纏,對我爸媽微微頷首後,便轉身離開了宴會廳。
那背影挺拔依舊,沒有絲毫狼狽,反而帶著一種「勢在必得」的從容。
安以琛臉色鐵青,卻只能忍著怒火,扶著張曉玲走下舞台。他知道,今天這事,安家理虧,再鬧下去只會更丟臉。
周圍的賓客見狀,也識趣地收起了看熱鬧的心思,紛紛上前給安老夫人祝壽,試圖緩和氣氛。
南景拉著我的手,興奮得眼睛發亮,「姐!你剛才太帥了!一句話就把安以琛懟得說不出話,還讓顧大哥這麼死心塌地!」
我媽走過來,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眼眶泛紅,「阿衡,委屈你了。剛才是媽太慌了,忘了你從來都有能力處理好這些事。」
我笑了笑,輕輕搖頭,「媽,我沒事。張曉玲的事,還有安家的違約金,我們回家再慢慢說。」
水晶燈的光芒依舊璀璨,宴會廳里的音樂重新響起。我站在人群中,沒有絲毫狼狽,反而覺得心裡一陣輕鬆。
我不用依靠任何人,也能穩穩地Ťũ₄站在原地,護住自己和南家的體面。
至於顧月臣的等待,我暫時沒有心思去想,但我知道,未來的路,無論怎麼走,我都有勇氣面對。
13
張曉玲被爸媽強行帶回了家裡,她被要求打胎。
可她卻哭著說這是她和安以琛愛情的結晶,她不願意。爸媽因此震怒,立馬把她關了起來,讓她想清楚再出門。
而我在公司忙得飛起,上次安以琛在他奶奶壽宴上的所作所為不知道被哪個正義人士發到了網上,安家的股份大跌。
安以琛被他父親和哥哥問責,估計現在正焦頭爛額著呢。
我開心地收購著安家的股份。不過,這件事兒還沒完,我要的可不僅僅是安家的股份,還有整個安家。
我需要更大的輿論,一個安家都平息不了的輿論。
於是我把張曉玲放了出去。我想利用她,給安家再製造一些輿論。
她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待。
我端坐在辦公桌後,指尖在平板螢幕上輕輕一點,直播間的畫面便瞬間鋪滿了整個視野。
安以琛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深灰色西裝,筆挺的面料卻襯得他面色憔悴,往日的溫文爾雅被一種近乎偏執的激動取代。
他身邊的張曉玲,穿著一身刻意挑選的白色連衣裙,小腹微微隆起的弧度被她用手反覆強調,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委屈,手裡緊緊攥著一份邊緣微微捲曲的文件,像是溺水者握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各位網友,大家一定要看清楚!」張曉玲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帶著刻意控制的哭腔,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經過排練的台詞,「這就是南家的真面目!他們從一開始就容不下我和以琛,更容不下我們的孩子!」
「他們覺得我出身低微,配不上安以琛這樣的精英,也配不上南家那所謂的門楣!」
她一邊聲嘶力竭地喊著,一邊把那份文件舉到鏡頭前,儘管看不清具體內容,但從她顫抖的指尖和激昂的語氣里,不難聽出那份精心設計的「控訴」意味。
「南衡,她作為南家的大小姐,表面上對我客客氣氣,暗地裡卻處處針對我!還有她那個養女妹妹南景,看似天真無邪,實則和她姐姐沆瀣一氣,聯手排擠我!
南家的人,沒有一個是真心待我的!就連南家的傭人,都敢私下議論我『上不了台面』,讓我離安以琛遠一點!」
安以琛適時地伸出手臂,將情緒激動的張曉玲摟進懷裡,對著鏡頭義正詞嚴地補充道:「沒錯!南家就是打心底里看不起曉玲的出身!」
「他們覺得曉玲是南家失散多年找回來的女兒,就應該對南家感恩戴德,不能有自己的感情和生活!他們甚至還想逼迫曉玲打掉我們的孩子,這簡直是喪心病狂!我安以琛就算拼盡所有,也要為曉玲和我們的孩子討回公道!」
嘖,看來是我之前給的那份假文件奏效了,不然安以琛和張曉玲不可能這麼著急。
直播間的彈幕瞬間如同炸開的油鍋。
「我的天!南家居然這麼惡毒?連自己的親孫女都不放過?」
「安以琛太 man 了!為了愛情和孩子硬剛南家!」
「早就覺得南衡那個女人不簡單,果然是個蛇蠍心腸的主!」
「必須支持安以琛和張曉玲!一定要和南家死磕到底,讓他們付出代價!」
「這就是所謂的豪門嗎?簡直刷新三觀!」
看著這些飛速滾動的彈幕,我放在桌下的手緩緩收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傳來一陣細微的刺痛。
安以琛和張曉玲,這兩個被慾望和怨恨驅使的人,果然選擇了最惡毒也最有效的方式來攻擊南家。
他們精準地抓住了大眾對「豪門恩怨」的獵奇心理,把自己包裝成了被權勢壓迫的「真愛」受害者,試圖將所有的髒水都潑向南家,潑向我。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父親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