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之高閣完整後續

我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就跟鄭勉告別了。

進家門的時候，看到周琰還坐在沙發上用電腦看郵件。

見我進來，他抬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去。

哦，看來不是專門在等我。

我脫了外套正準備進房間去，就聽到他問我：「我助理說收到了一筆大額轉帳，是從你的帳戶里轉進來的。」

我點了點頭，道：「對，是你那張工資卡里的錢和我媽這幾年在你那邊拿的錢。」

他語氣算不上和善：「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不想欠別人的。以前是我沒有說清楚，以後請你不要再劃錢給她或者替她簽單了。」

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他比我足足高了一個頭，氣勢上自然也更盛。

「高姝，在你心裏面，我們的婚姻是不是根本就不作數？」

「你不挨我的人，不花我的錢，也不用我的任何資源。你把我像個擺設一樣放在這，你到底是想幹什麼呢？」

我不知道周琰想幹什麼。

不，也許我是知道的。

他大概是知道了我跟高鈺之間的一些前塵往事。

也知悉了我曾經對他的心意。

他後知後覺的明白了很多東西。

他只發出了一點點微弱的、類似破冰的信號，就希望我能夠就此揭過。

他不曾正式的求和、不曾真誠的道歉。

甚至不曾開誠布公的和我把一切都攤開來談一談。

他在婚姻的圍牆裡站得高高的，睥睨一切，尤其是我。

可我高姝，不是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具。

也不是他束之高閣的洋娃娃。

自然也不會做婚姻里難堪的小丑。

即使我並不光彩的身世讓我隨時被曝露在現實的泥濘里。

但我也不會屈服。

我要堂堂正正的愛，和明目張胆的偏愛。

在跟周琰之前，我從來沒覺得原來愛是讓人那麼痛苦的一件事情。

它一點也不快樂，永遠沒辦法釋然。

如果我只是遠遠地望著，我就能騙自己，明天永遠會比今天離他更近一步。

可當我深陷其中時，面對他的冷漠和質疑，每一刻都在體驗你可能永遠不會打動他，才是真的殘忍。

「沒想幹什麼，我說離婚的事情，你考慮一下。」

第25章 25

25、

那天提完離婚後我就進房間了。

我沒有試圖看他的臉色，也沒有去想任何後果。

第二天一早我還是正常去上班。

鄭勉的車停在門口，她心有餘悸道：「昨天不還深夜十二點等你回家嗎？今早周總那臉色難看到感覺要把我大卸八塊。」

我沒想到他那麼早就出門了。

打開手機才看到周琰在凌晨四點給我發的消息：我不同意。

周總大概是被我的不知好歹氣得一夜沒睡。

我卻因為放下了心事而酣睡整夜。

看來人類的悲歡真的不相通。

周琰大概真的很有威懾力，那天晚上剛過十一點半。

鄭勉就一個勁的催我下班。

我不明所以道：「你有事啊？」

「我這不是怕周總又在門口等嘛，嚇人的。其實我以前還覺得他挺如沐春風的，但他昨晚和今早已經顛覆了我對他的看法。」

「那今天你先回，我約車回去。」

她趕緊擺手道：「那更完了，我怕明天起來被追殺。快點關電腦啦！讓我平平安安過個年吧。」

那天到家後，周琰沒再從屋子裡出來。

鄭勉既鬆了口氣又嘆了口氣：「周總這耐心也不太行啊，就等一天就不等啦。」

我敲了敲她的頭，徑直回家去了。

沒曾想，周琰把玥玥從爺爺那邊接回來了。

深夜十二點，父女倆不睡覺正在捉迷藏。

玥玥見我回來了，立刻大聲尖叫撲到我身上：「媽咪，我好想你呀。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周琰從角落裡走出來，有點無奈地笑了笑：「爺爺最近血壓有點高，我就把她接回來了，結果一直不肯睡，非要等你回來。」

玥玥怕我責怪她，一直掛在我的脖子上不肯下來。

好像不看到我的臉色，就不會被批評。

我摸了摸她的頭，輕聲道：「乖乖，現在可以睡了嗎？」

「好，媽咪，你今天也來聽爹地給我講故事吧，爹地講故事超級精彩的。」

「好。」

於是我聽到了魔改版的灰姑娘。

她不僅會跟後媽吵架，還會跟繼姐姐們打架。

她還跟對她漠視的父親惡語相向。

最後她還拒絕了拿著水晶鞋來找自己的王子。

玥玥哈哈大笑道：「我才不要王子的水晶鞋！我爹地會給我買多多的！」

周琰在她臉頰吻了吻：「對，你要的一切爸爸都會為你準備，你只需要學會做你自己。」

有人骨子裡的溫柔，讓他天生就能做一個完美的父親。

在玥玥的撒嬌攻勢下，我輕吻了她另一邊的臉頰。

她笑著閉上眼睛道：「晚安爹地媽咪。」

「晚安，寶貝。」

第26章 26

26、

我正準備去休息時，周琰叫住了我。

他忽然問了一些關於轉口貿易的事。

我對這塊完全沒有研究。

據我所知，這也不是他公司的主營項目。

我看著他的表情，忽然福如心至。

我問他：「是不是我媽在搞這塊？」

他也沒再遮掩：「她估計不太懂，壓在手裡的那批貨都是走私品，損失錢是小，搞不好人得進去喝茶。」

她本來就輸紅眼了，我斷了她的大部分經濟來源。

後來周琰直接不讓她出海。

正巧又有朋友給她介紹新路子。

我打給她，她一直在電話里跟我狡辯。

「我哪裡知道它是走私船？我所有的出關證明還有繳稅手續都是齊全的。」

我直接了當：「都是偽造的。」

她在電話那頭大喊道：「怎麼可能啊？高姝，你又在搞什麼鬼？」

「你是不是就是見不得你媽媽好呀？我一個人從內地過來打拚，無親無故的，當初不是為了生你我根本不可能留下來，結果我就給自己生了個冤家！」

「我賭也不行，現在認真做事情你還要這樣講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不想被請去喝茶你就繼續，我不會去撈你的，老高現在怕也是分身乏術了。我勸你最好不要執迷不悟。」

肯定看我話說的嚴重，她躊躇了片刻問我：「你消息哪裡來的？這人真的挺靠譜的，我看他手上路子特別多才跟他做的，我們好些人都投錢了。」

我抬頭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周琰，回了句：「這人你哪裡認識的？」

季雨女士毫不猶疑道：「公海認識的啊。」

「你投了多少錢？」

這回她猶豫了，磨嘰了半天不肯報個實數。

我簡直被她氣笑了。

「不說拉倒。」

怕我真的不管她，她吞吞吐吐說了個數。

周琰在一旁直接補刀：「乘以三倍。」

她大概是沒想到周琰就在我旁邊。

過了大概有一分鐘，她才不情不願地附和道：「差不多吧。」

「抵押的那些錢是輸了還是投了？」

「投了一部分，輸了一部分。房子貸的是輸的，廠房的是投資的。小姝啊，媽媽這回真的是真心實意想做點事情的。」

我打斷她，道：「對方是不是許諾你高額的利潤了？超過你的高利貸利息，對嗎？」

她又開始支支吾吾了。

我心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你永遠都想投機取巧，嫁人的時候不想跟窮人白手起家，就找富豪，哪怕做小三，哪怕生私生子！」

「想掙錢的時候不是想著依靠自己的能力和資源，而是期待賭博能夠一夜暴富！整個港城依靠賭博起家的，最後哪個不是又輸光了全部身家？」

「想做投資，放著你做金融的女兒不問，跑去跟別人搞什麼走私！」

「我看你根本不是想掙錢，你歸根結底還是在賭，你賭最後這一波掙的錢能堵上你之前的缺口，好保住你所剩無幾的資產吧。」

我說到最後，她竟然在電話那頭哭出聲音來。

「我本來只是想著你嫁到那麼顯赫的周家，日子肯定不好過，我就是想攢點錢給你。」

我是真的有點傷心：「把我從高家接出來是你最後一次在我身上花錢，從那以後，只有索取沒有付出。」

「那次我花光了我所有的積蓄，變賣了我所有的首飾和包包，我哪裡還有錢？」

她發現她無論如何哭訴，我都沒能給她她想要的反應以及鬆動的態度。

她忽然衝著電話喊了聲：「周琰呢？周琰不是在嗎？他也要看著他岳母一敗塗地，進去坐牢嗎？」

「高姝，這點錢對周琰來說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你幫媽求求他好嗎？或者，老周總不是很喜歡你，你去問他借一點，救救你媽媽吧！我以後一定老老實實的！」

我掛斷了電話。

我不想聽一個賭徒的懺悔。

好像自從成年後，我永遠都在掛斷她的電話。

我們幾乎很難心平氣和地通一次正常母女間寒暄或者問候的電話。

她在拚命索取而我在抗拒被榨乾價值。

立場不同且都很堅定。

周琰走到我身邊，開口道：「其實我可以把她的資金缺口都平掉，之後多注意她的帳戶流通就好了。」

我回身望向他：「你打算逼死我嗎？」

第27章 27

27、

周琰是不會跟人劇烈爭吵的。

他的教養沒有教會他這個。

面對我的抗拒，他只擺出了冷臉。

然而某天午後，我在家裡跟老高通話。

結束後他還是忍不住提醒道：「高鈺的這個項目你可以少投一點。」

我有點莫名其妙：「我為什麼要投？我的錢都還你了，我沒錢。」

他解釋道：「我以為你要投很多。」

「你投你的好了，為什麼我要投很多？」

他對我的說法很不滿，但還是耐著性子道：「我只是怕你被遊說，她那個資質可能有點問題，到後期如果卡在這塊，周期會很長。」

儘管周琰這樣說，我還是在投資人的名單里看到了他的份額。

對他來說不痛不癢的一千萬，後面跟的是他助理的名字。

我爸在電話里說過，周琰不想以自己的名字入股，怕誤導投資，但他如果本人不看好，也不可能投錢。

我不想揣測任何人的想法。

可我天生敏感。

難道周琰不知道即使沒有以自己的名字入股，可他的助理跟隨他比鄭勉跟我的時間都長。

他比我這個掛名夫人都能代表周琰本人。

我爸用這個來遊說我，自然就能用這個去遊說其他投資人。

「我不會投的，我跟高鈺關係很緊張的，我挺怕她成功的。」

周琰笑了一下，「你是實幹家。」

我大概是在他的笑容里昏了頭，追問了句：「那高鈺呢？」

他難得有點窘迫，咳嗽了兩聲道：「多少有些沽名釣譽了。」

「沽名釣譽」也是有倚仗的人才會做的事情。

我們這些人僅僅是想要立足於當下就已經要拼盡全力。

根本沒有空在意別人對我們的看法。

因為我不會回頭，也不會東張西望。

這條道我得一路走到天明才行。

第二天我回家的時候，老高和高鈺竟然坐在客廳。

周琰對他們的造訪應該也是措手不及的，我見他身上還穿著家居服。

我進門的瞬間他打了個招呼就進房間換衣服了。

高鈺的話語裡帶著點不屑：「沒想到周琰這個點竟然真的待在家裡啊。」

老高卻在一旁點了點頭道：「在家裡好啊，男人還是得顧家。」

做了一輩子浪子的人說出這種話，著實是有點搞笑的。

我不想聽他們寒暄，開門見山道：「來找我還是找周琰？」

老高樂呵呵地說：「既找你也找周琰。」

他指了指桌上的一沓文件說道：「你看一下，這就是我那天跟你說的項目策劃書，你看看你感不感興趣？」

我沒拿起來，只說了句：「我沒錢。」

老高也不生氣，對著剛出房門的周琰說道：「那你們倆再投一份？」

話好像是對我說的，可他盯著周琰看。

高鈺接過話茬道：「其實沒差多少了，老爸總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才讓你們先投的。」

周琰大約知道我是不樂意的，這次並沒有冒然開口。

高鈺卻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周琰卻一直看著我。

他在等我表態。

「不投，我在國外的工作室上兩個月剛投入運營，沒有多餘的錢。」

高鈺還是盯著周琰看：「那你呢？你助理投了一千萬，你呢？」

這是擺明了在說，我跟周琰不是一回事兒。

第28章 28

28、

我直接進房間把門關得響亮。

雖然知道我在周琰這起不了什麼決定性的動作。

但發泄一下還是可以的。

結果我聽到周琰抱歉地說了句：「爸，小姝不樂意了，我看還是算了吧。我助理的那一千萬也不用給我憑證了，算我私人撥給您的。」

高鈺氣結：「憑證已經發給你助理了，以後不會再來求你辦任何事。」

老高在一旁唉聲嘆氣道：「周琰，你這麼做真的不合適。」??

等他們全部出門了，周琰來敲我的門。

「他們都走了，我現在出發去接玥玥，你要一起嗎？」

玥玥在太爺爺家都準備睡下了。

見我們進來又興奮起來，鬧著要一起回家。

她笑眯眯地說道：「太爺爺，我要回去聽爹地講故事了，他那天給我和媽媽講了灰姑娘。今天該說白雪公主了。」

老爺子留周琰說了幾分鐘話，就打發我們走了。

高鈺的第一場賽事還是如火如荼地開辦了起來。

有風聲說許澤宇補上了所有的資金缺口。

老高打來電話說：「你不肯投資就算了，帶著周琰和玥玥來參加我們的親子馬拉松吧。」

我哪有空？

我人在國外呢。

老高大概還是耐不住給周琰打了電話。

周琰電話打過來時說道：「你出國都不跟我說一下嗎？」

「我沒聽說過準備離婚的夫妻還要報備各自的行程。」

他被我噎了一下，氣焰低了一些。

我繼續道：「而且我們沒談離婚的時候也沒這樣過。」

他徹底沒話說，只問了句：「什麼時候回來？還有兩個禮拜就要過年了。」

可華爾街又不過年。

「可能不回來，暫時不確定。」

「回來過年，不然你離婚的事情找誰談？」

我立刻鬆口：「二十八左右回。你爸媽回來嗎？需要我要探望他們嗎？」

兩個藝術家，一年四季都在流浪。

不過最近聽說他們就在我出差的這個城市。

「不用，他們明天又啟程了。你早點處理好自己的事情早點回來，我和玥玥在家等你。」

我和鄭勉緊趕慢趕，終於在年前把事情處理好。

順利搭上回國的末班飛機。

到達機場時已經是大年二十九。

沒想到周琰會帶玥玥來接我，也難得見他親自開車。

「司機回內地老家了，玥玥吵著來接你。」

玥玥過完年就四周歲了。

時間真的過得飛快。

一眨眼竟然就過去了這麼久。

還記得我跟周琰剛結婚沒多久他就去出差去了。

一走就是兩個月。

我從助理那裡得知他的行程，巴巴的來給他接機。

誰知道他遠遠見到我就直接上了另外的車。

我以為是助理沒通知到。

等下一次碰面時，他跟我說的唯一一句話就是：「別安排我助理，不要做無用功。」

現在我看著他開車的側臉，心想道，原來看著別人做無用功是這樣的感覺啊。

第29章 29

29、

我媽的項目果然爆雷了。

第一個得到消息的竟然是我遠在國外的大哥哥高翔。

「阿姨在我這裡，她現在不肯回國內。」

「讓她快點回來處理吧，周琰已經幫她備過案了，就是錢估計是回不來了。」

「怎麼會這麼嚴重？」

我沒回答他的問題，說了句：「你幫她買回國的機票就可以，別借錢給她。」

我大哥嘆了口氣：「我也沒多少給她，實驗室剛升級了設備。我送她回去吧。」

不知道高翔用了什麼方法。

沒過幾天竟真的將人送回來了。

可屁股沒坐熱，就要走。

硬是被老高態度強硬的留了下來。

我壓著我媽在幾個過戶協議上籤了字。

抵扣完所有的欠款後還剩下一部分。

這還是周琰發現後第一時間協商停息的結果。

我媽在現場哭得泣不成聲。

拉著我的手一直說她錯了，叫我千萬不要不管她。

「還完所有的還剩下一部分，我讓鄭勉用你的名字在我們公司開了戶，理財存款基金都幫你配置，收益每半年發一次做你的生活費，你自己安排。」

她像是根本沒在聽我說話。

只死死地抓著我的手。

直到周琰伸出手阻攔：「既然出面幫您處理了，後續我也會跟進。」

我莫名其妙道：「你不要瞎承諾，我跟你都要離婚了，你跟她還有什麼後續？」

我媽聽到這話更不肯撒手了。

「高姝，你天天罵我瘋了，我看你才是瘋了！嫁給周琰你還不滿足嗎？你爸爸這輩子要是願意娶我，我就天天供著他！」

我冷笑道：「你要是沒把這點不動產敗光，沒準兒他現在真的願意娶你！你去供他吧！」

她這一輩子都是指望別人。

當然，這個別人不包括我。

她搜刮我也只是因為她以為我的背後站著的是周琰。

她在港城這樣的大城市裡生活了幾十年。

依然改變不了她骨子裡的封建和落後。

「你跟周琰離婚，我不可能同意的。」

「不需要任何人同意，周琰不同意都不行。」

我媽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你到底是不是我女兒？你為什麼一點也不像我？你甚至都不像你爸爸！」

「大概是因為恨你們吧，恨一個人的方式要麼就是跟他一模一樣，要麼就是一絲一毫都不能一樣。我大概是後者。但凡有一點像你們，我都會覺得痛苦難忍。」

周琰和我媽都沒料到我會說這個。

兩個人表情各異。

我一個人也沒搭理，獨自開車回公司了。

第30章 30

30、

過年的周家其實也沒有多熱鬧。

來來往往的都是來拜訪的人。

鼎盛的周家說的是資產不是人丁。

周家幾代單傳，到了周琰爸爸已經對經商完全不感興趣。

他酷愛畫畫，成年後找了個志同道合的妻子。

生完孩子丟給老爺子，兩個人就去環遊世界，搞行為藝術去了。

老宅里常年就住著周琰和周爺爺。

後來等周琰接手了公司，他常常要加班，又獨自在外安排了住所。

爺爺對玥玥格外喜歡，三四歲了還要抱著走來走去。

有來往的客人調笑：「我們玥玥這麼多年好像沒長過腿，不是爸爸抱，就是太爺爺抱。」

「那當然，我們是玥玥公主啊。」

玥玥公主確實很有排場。

太爺爺直接送了她一個一比一的樂高定製形象。

外加一棟小房子。

「以後每年都送你一樣的，根據你的身高比例調整成新的，每個房子裡都是不同年紀的玥玥，等玥玥長大了，看到樂高就知道這個房子是太爺爺哪一年送你的。」

玥玥嘴甜道：「那太爺爺可要長命百歲哦！」

周琰笑道：「那爸爸呢？」

「爸爸也要生意興隆，我想要個抓娃娃機。」

「好，明天就給玥玥裝一台。」

「哈哈哈哈媽咪，我有娃娃機啦。」

玥玥從爺爺手裡傳到了周琰手裡，然後她又向我伸出手。

周琰抱著她湊近，一邊哄她一邊對我說：「過年你有想要的嗎？」

我搖了搖頭，「沒有。」

「都可以，只要你開口。」

「那就把你郵箱裡我最新發給你的郵件下載下來，簽完字送我吧。」

周琰抱著玥玥就走開了。

那是我剛擬定的離婚協議。

吃完年夜飯，玥玥鬧著要去自己的遊艇上放煙火。

沒想到周琰真的有所準備。

他笑眯眯地對玥玥：「就知道你喜歡，一早就準備好了，我們這就過去。」

玥玥開心的一蹦三尺高，硬拉著太爺爺的手要他一起。

「太爺爺就不去啦，你們一家三口去，拍漂亮的照片發在群里，讓太爺爺好好瞧瞧，行不行呀？」

玥玥趕緊背著自己的兒童相機答應了。

港灣的夜總是璀璨。

那煙火好像下一刻就能落在你身上。

燦爛又滾燙。

你期待它照亮你，又唯恐它傷害你。

就像我曾經對周琰的感受。

玥玥用她的兒童相機，拍下了我們唯一的一張全家福。

第二天，周琰就把它列印出來放在了客廳。

玥玥在看煙火，我在看玥玥，周琰在我看。

在氣氛的渲染上，竟然頗有些歲月靜好的意味。

後來有一天，我印表機沒墨了，去了周琰的書房。

發現他在書桌的右手邊，也擺了一張一模一樣的照片。

我走過去把照片扣了過去。

順手把離婚協議打了一份放在他的桌上。

那天晚上他敲響我的房門。

「聊一聊吧。」

第31章 31

31、

我們約在了外面的餐廳。

這居然是我們第一次單獨外出用餐。

他選了一家格調很好的清吧，我遠遠朝外看去，燈光和星光交錯閃耀，自是一番美不勝收。

我收回目光的時候見周琰正在看我。

他說：「我回國後第一次見你就是在這裡。」

應該是說他曾去國外讀研究生後回來。

那時候我還在上高中，私立學校里消費很高。

老高會把幾個孩子的生活費都發給高鈺，讓她來給我們分配。

我那時候跟她的關係已經很僵了。

她只等著我低頭。

我不願意，於是我來這裡打工。

打工是不被允許的，但我一連三天的來。

低聲下氣地求。

最終經理還是給我安排在兩個包間上餐。

但要求我不可以泄露年齡。

「我一眼就認出來你，哪怕你變化很大。」

我竟從周琰的話語裡聽說了幾絲懷念。

「那時候他們都會討論你和高鈺誰更漂亮，他們都覺得你姐姐更有氣質，但論美貌，你無人能敵。」

「我剛回國的時候有段時間很迷茫，我天天就來這裡坐著，看人群、看港灣，偶爾也看你。然後我發現你每天都在看我。」

聽到這，我忽然抬頭盯著他，他竟然知道。

他繼續說道：「那時候我跟高鈺走得很近，每當提起你，她總是又愛又恨。她好像很喜歡你，但又覺得你很墮落。她在好幾個人面前說過，讓他們離你遠一點，不然一定會成為你的跳板。」

「我有點自負地想，如果你想找跳板，那麼最好的不應該是我嗎？可那時候你確實在看我，我確定我的眼睛沒有出問題。」

我笑了笑道：「所以你理所當然的認為，我把你當成了目標。再加上後來的那一次，你只是稍加暗示，我便那麼主動。後來我甚至還懷孕了。你就更加確定了，你才是我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攀上的人。」

周琰的沉默證實了這一切。

我自嘲地笑了聲：「這麼沒自信呀？就沒想過我是真的喜歡你？還是怕靠我太近就會真的如我所願的愛上我，然後任我予取予求？」

「周琰，恭喜你，守擂成功。」

「你贏了，放我走吧。」

周琰從對面伸出手，試圖握住我的。

「小姝，其實我……」

那溫暖的手感停頓了幾秒，我便抽開了。

「其實你不找我，我也該找你了。大概三月份我就要出國了，我的工作重心已經轉移到國外了。所有的前期工作都已經做完了。國內在做最後的交接了。」

周琰錯愕道：「你說什麼？」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自顧自地繼續說。

「我大概一個月會回來一次，玥玥就暫時麻煩你照顧。寒暑假我會接她過去。」

「後面如果你要再婚的話，那麻煩把玥玥的監護權變更給我，我來接她走。」

周琰厲聲道：「我都還沒離婚呢，再什麼婚？」

自然是不歡而散。

第32章 32

32、

三月份的時候，我還是按照我原來的計劃出國了。

四月份的時候我答應玥玥回去看她的日子卻一推再推。

到四月底的時候周琰直接帶她來找我。

我有點擔心幼兒園請假會影響到她。

周琰道：「在幼兒園整天當公主也是會累的，休息一個禮拜也沒關係。」

我在這裡的公寓很小一間，只有兩個房間。

一間臥室，一間書房。

臨到十點多了，周琰還沒有走的意思。

我暗示道：「玥玥是不是要休息啦？」

玥玥語出驚人道：「今天我想跟爹地媽咪一起休息。」

周琰看起來還蠻淡定，他敲了敲玥玥的頭說道：「你先睡，爹地媽咪一會兒就來。」

他朝我招了招手，指著客廳的沙發小聲說道：「我今晚睡這裡，免得明天一早一起玥玥鬧著要我，她有點黏我。」

我這公寓就不大，當初為了能放下個沙發，在商店裡就挑了個尺寸最小的。

「是不是有點太小了？」

我看他坐在那都覺得憋屈得慌。

「要不去樓下酒店吧，你洗漱和休息也都方便點，明天你早點上來，順便從酒店帶點早餐。」

我以為勸解他需要點時間，沒想到他點了點頭，站起來就走了。

我鬆了一口氣，就趕緊去洗了澡。

誰知道我剛從浴室出來，門鈴又響了。

是周琰。

他沖我笑了下：「我洗漱好了，就在沙發上休息一晚上吧。」

第二天一早，玥玥果然眼睛一睜就要找爹地。

她打開臥室門就笑了起來，「爹地！你在做什麼？」

周琰在擺放他買來的早飯。

「我去隔壁街區買的，怕樓下的你吃夠了。」

其實隔壁街區的我也吃夠了。

這裡真的有夠難吃的。

不過我沒有說什麼，還是默默地咽下了那塊可頌。

本來想休息半天帶玥玥陪玥玥。

可臨時有重要客戶來拜訪。

我有點抱歉地對她說道：「不好意思，媽媽儘快回來好嗎？」

她點點頭，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好呀好呀，爹地會幫我帶的好好的，我們在家裡等你回來。」

小孩子，總是會把每一個有爸爸媽媽的地方都稱之為家。

我有時候又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心狠。

也許我只要稍微妥協一點點，就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

可我只要一想到這裡，我就會心痛難當。

說是會儘快，還是在餐敘過後才回來。

周琰已經跟玥玥在樓下餐廳用過餐。

彼時他正站在窗前接電話。

第33章 33

33、

他的表情並不算好，眉頭緊皺，語速也很快。

「我暫時回不去，而且這問題也不是我回去就能解決的，你儘快讓他們給你提供手續，沒有官方的授權也沒有備案，你們肯定是違法的。」

「如果資質和手續的問題暫時解決不了，那就先停辦。把損失降低到最小，該退費就先退費，不能讓事情再發酵了。」

「聯繫小於吧，讓他配合你處理。」

周琰掛了電話之後回頭對我說道：「你爸爸和高鈺剛剛打來電話，他們承辦的賽事出問題了。」

「你之前不就是說她資質有問題？你要趕回去處理嗎？那你先回去，玥玥我過幾天送她回。」

周琰搖頭，道：「我不回去，讓我助理幫忙聯繫看看。我看你爸爸情緒挺激動的，估計在裡面投了不少錢。」

「他沒什麼錢投了，之前那個概念酒店已經讓他虧得底朝天了，再有就是外債了。」

周琰轉身又接了個電話。

掛完後說道：「你爸爸應該確實借了不少外債。之前許澤宇承諾的投資一直沒到位，項目一直啟動不了，最後你爸爸破釜沉舟抵押了三處房產。剛小於給我打電話，說問題比我們想像的都要嚴重一些。」

「還有別的事？」

「非法集資吧，相關部門已經在約談了，法人是高鈺，但實際執行人有可能被認定為你父親，目前還不太好說。」

「那就直接推給老高唄，總不能兩個人都爛在裡面吧。」

「我聽小於的意思，他們兩個人現在意見不統一。因為高鈺可能還涉嫌詐騙。」

我對這些不太感興趣。

我問了句：「季雨女士沒攪在裡面吧？」

周琰道：「不會，她現在很安分。」

大概是不安分也不行。

既沒錢也沒人敢借她錢。

她常常打電話給我哭窮，我一概裝作聽不見。

我問周琰：「你什麼時候回去？」

「按照原來的計劃走，等過完這個周末。」

到底是沒過完周末。

爺爺打來電話把他叫回去了：「好歹是你岳家，再鬧下去就難看了。」

他有點抱歉地對我說：「下個月再來看你。」

「不用，下個月底我回去，我有事情跟你談。」

周琰是雷厲風行的。

他回去沒多久就給我傳來消息，說讓我放心。

我挺放心的，我多留了他兩天，那邊的事情差不多就定型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許澤宇打來電話感謝我：「要不是你提醒我當初錢就直接打過去了，幾千萬都打水漂了。你放心吧，該進去的一個也跑不掉。」

隔日，周琰就因為岳家的醜聞上了新聞。

周琰在電話里說：「回來小於一跟我說情況，我就大概明白這裡面有你的影子，所以我就沒有做多餘的事情，現在的結果是你滿意的嗎？」

滿意，當然滿意。

每個人都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了代價而已。

第34章 34

34、

四月底，這次是我回國。

我踏進婚房的第一件事，就是又一次跟周琰提出離婚。

這一次他沒有再多說什麼。

只是靜靜地看了我好幾分鐘，然後道：「這是你想要的嗎？」

我堅定道：「對。」

「你知道我們這邊只要一登記，媒體就會認為你是被我拋棄的，這也是你想要的？」

「我只知道離婚是我想要的，為此付出一點點代價是不可避免的。」

「好。」

五月底，這次還是我回國。

因為要跟周琰做離婚登記。

玥玥還是懵懵懂懂，但好在我和周琰大部分時間都在分居，對此她的接受程度很高。

爺爺對此也很生氣，是生周琰的氣，覺得他一點兒用也沒有，連個媳婦都哄不住。

走出民政局的時候，我聽見周琰跟我說了對不起。

聲音並不大。

我回頭再望過去，他又說了一句：「對不起，小姝。」

我對自己說，我等到了。

我跟這十來年的愛戀和解了。

我終於可以雲淡風輕地跟他說：「沒關係，一切都過去了。」

這一句充滿遺憾的對不起。

它本可以給我們帶來無限的可能性。

但最終也只能為我們的故事畫下句點了。

然而臨走前，周琰忽然問我：「我能追你嗎？小姝。」

我沒有回答他。

因為我也沒有答案。

港媒的消息傳播之快。

我飛機剛落地，我跟周琰離婚的消息就已經滿城皆知。

「私生女豪門夢破碎？疑為愛出走國外？」

「周少攜女游香山，似未受離婚風波影響。」

「誰是下一個幸運女孩？玥玥公主恐成為突破口。」

我一笑置之。

那一年的十二月底。

我的分公司由原來的四人迅速擴張到二十人。

國內的總公司也由原來的十幾人變成接近一百人的團隊。

我的事業進入了新的里程。

有人在行業的各種會議里看到我頻頻露面。

又結合周琰總是現身我工作的城市。

港媒又開始發力。

「如何完成灰姑娘蛻變？或許你需要一場金融變革！」

「周少頻頻出差前妻所在城市，到底意欲為何？」

「驚！周少與前周夫人現身華爾街！周少淪為陪襯。」

港媒真的很關注我們。

往後的兩三年里，他們總致力於我跟周琰關係的挖掘。

但除了同框他們似乎也沒能有突破。

令我驚喜的是，隨著我在事業上的嶄露頭角。

我終於有一天在報紙上發現，我不再是綁定著周琰的誰誰誰。

而是高姝女士。

高姝女士，歡迎來到二十九歲。

感謝你一刻也不曾放棄的二十九年。

為美好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