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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當真是,不念半分手足之情?」
褚承恩氣定神閒,坐在皇后身旁:「你謀害太后,罪大惡極,朕沒有將你就地問斬已經是顧念手足之情。」
「來人,把月華公主押下去!」
若我入了地牢,只怕等不到問斬那日就魂歸西天了。
「誰敢!」
沈清音持長劍闖入將我護在身後,身後還跟著幾個同樣持劍的女子。
慈寧宮外面也被圍了個嚴實。
褚承恩大驚:「沈清音,你要謀反不成?竟敢帶劍進宮!」
沈清音一身鎧甲,風姿不輸男兒:「皇上若不斬忠良,臣女與父親,自然效忠皇上!」
「沈家軍皆守在宮門外,若臣女和公主不能安然無恙的出宮,他們會做什麼,臣女也不敢保證。」
沈清音是女將軍,出身將門,身後是整個沈家軍。
褚承恩沒想到,沈清音會突然來,還持劍威脅,他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你怎敢……」
所有宮人都護在了褚承恩身前,生怕沈清音輕舉妄動。
我從懷中拿出銀針:「太后娘娘身體抱恙,皇上不想著先救太后,竟想著如何置我於死地。」
「太后娘娘到底是真被毒害了,還是裝的?」
葉秋涵氣急敗壞說道:「大膽,你的意思是太后娘娘為了陷害你裝病?」
「若要證明不是也很簡單,我略懂醫術,只要給太后娘娘扎一針,就知道她是不是真中毒了。」
「太后娘娘鳳體豈是你能扎的!」葉秋涵有些慌張,「月華,我看你是想置太后娘娘於死地,好來個死無對證。」
沈清音動了動手裡的劍:「我相信公主。」
葉秋涵再也沒了皇后氣度,崩潰大喊:「沈清音,你想造反不成!」
沈清音挺直了腰杆,手中長劍卻並未放下:「臣女只求公主所求!」
褚承恩眼神陰鬱,沉默著一句話不說。
今日之後,沈家只怕也逃不過褚承恩的迫害。
半晌,褚承恩讓開位置:「若你不能治好太后,不管誰保你,朕也要砍你的腦袋!」
我如願到了太后身邊,拿出銀針俯下身,輕聲在雙目緊閉的太后耳邊說道:「太后娘娘,我可要施針了。」
「父皇死後,想必你思念至極,別急,我這就送你去見他。」
話音剛落,剛剛還一動不動的天后,突然睜眼,坐起身後憤怒地瞪著我:「你還想殺了哀家?」
我收起銀針:「太后娘娘這不沒事嗎?」
「看來今日之事,確實是計劃好的,為的就是取我性命。」
褚承恩皺眉,忙道:「母后,你醒了?看來月華真的會醫術,母后沒事,這件事情便過去了。」
有了褚承恩的提點,太后也不敢再亂說話。
只是瞪我的眼神,恨不得千刀萬剮。
「過去?皇兄說得未免太輕巧了。」
若不是沈清音及時趕到,我今日恐怕是沒命為自己申冤了。
褚承恩的臉色黑了:「你還想造反不成!月華,不要以為朕不敢殺你!」
「我只是要為無辜慘死的將士和護國長公主討回公道!」
我的話一出,褚承恩的臉色變了又變。
震驚,慌亂,恐懼。
沈清音眼中已有幾分殺意。
「你休得胡言!」褚承恩氣急敗壞說道。
他看向沈清音,解釋道:「沈將軍,你莫要聽信她挑唆!朕怎麼可能害死將士們和皇姐!」
我也從不敢信,我領兵打仗,為了褚承恩能夠牢牢坐穩皇位拋頭顱灑熱血,他竟然會為了置我於死地,置萬千將士的性命於不顧。
如果不是因為許知硯受指使來殺我,讓我對褚承恩起了懷疑,托沈清音去查,我都不知道褚承恩為了讓我死,竟然跟敵軍串通。
為了除掉我,他不惜割讓城池,視萬千將士的性命於不顧。
我死後,他又迫不及待向月華下手。
「我挑唆?皇兄可敢對著戰死邊關的將士牌位發誓?說你從未做過置他們生死於不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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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承恩沉默半晌,似乎在權衡。
葉秋涵拉了拉他的袖子,嬌聲說道:「皇上,何必跟她廢話,乾脆一不作二不休,直接把她給殺了!」
褚承恩憤然甩袖,斥道:「無知婦人,你懂什麼!」
或許是想明白,現在與我鬧翻沒有好處。
再次看向我和沈清音的眼神變得柔和了許多:「月華,今日你必然是累了,才說了這些胡話,沈將軍,煩請你將月華送出宮去,讓她好好休息休息。」
沈清音拉了拉我,示意我適可而止。
就算心中有再多憤怒和委屈,也不得不暫時壓下。
我並未再說什麼,今日確實不可能解決那麽多事情。
但是和褚承恩的也算是撕破臉了。
我微微欠身行了一禮:「皇兄好生照顧太后娘娘,臣妹告退。」
出宮後,沈清音手撫著心口:「嚇死我了,若他真派人到宮門口看,咱倆今日就算交代了。」
我感激地看向沈清音:「清音,是我拖累你了。」
今後沈家恐怕會成為褚承恩的眼中釘了。
沈清音拉著我的手,眼神認真:「你與我還這麼客氣?他能狠下毒手,保不齊什麼時候就對我們沈家下手了。」
「現在恐怕真的是要對沈家下手了。」
我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裡,不禁有些替沈家擔心。
從我表明身份托沈清音查邊關的事情,沈清音竟然沒有半分懷疑。
只說了一句:「我與昭華自小一起長大,不管你要做什麼,我都陪著你。」
若是我一人倒無妨,可沈家滿門皆是忠烈。
如果因為我讓他們背上亂臣賊子的名聲,我就算死也難辭其咎。
沈清音卻笑容輕鬆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大不了反了,有你在,我就不信還治不了這個昏君!」
她的語氣,簡直把謀反說成了吃飯一樣的小事。
我心中的陰雲也散去不少。
8
我以為我重生成月華的事情,除了沈清音無人知曉。
在看到春葉拿著月華的貼身香囊落淚時,我後知後覺,春葉或許早就知道了。
看到我,春葉連忙擦乾眼淚:「公主……」
「春葉,為何拿著本宮的香囊哭?」我故作不知地問。
春葉眼神複雜地看著我,欲言又止,猶豫了半晌才說道:「我只是看著公主不再像從前一樣任人欺凌,感覺高興。」
我坐在椅子上,緩緩開口:「從前的我,真的很軟弱嗎?」
有我在的時候,從來沒有人敢冒犯月華。
我以為,月華這個公主當得跟我一樣風光。
說起以前,春葉的眼又紅了:「若不是駙馬和秋姨娘,公主怎麼會……」
我心一緊,急切地看向春葉:「他們做了什麼?」
春葉撲通一聲跪在了我面前,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他們明知公主有孕,還讓公主去湖裡給秋姨娘撿帕子。」
「公主在水裡差點淹死,孩子也沒有,可駙馬卻不讓請太醫,所以公主才……」
「我知道,公主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公主了,奴婢只求您,能夠替月華公主報仇,殺了駙馬和秋姨娘。」
她果然是知道的。
其實我也從未打算隱瞞,我行事作風與月華大不相同,熟悉的人很容易看出來。
只是許知硯身為駙馬,葉秋霜是公主府妾室,他們怎麼敢如此對月華的!
我緊緊握住手,心如刀割。
那是我從小呵護長大的妹妹,我看她比自己還重要。
春葉從小陪伴在月華身邊,對月華忠心耿耿,我都知道。
「你放心,月華的仇本宮自會報,誰都不能欺負我的月華。」
春葉聞言,布滿淚水的雙眼全是震驚:「長公主?」
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將她從地上扶起:「起來吧。」
9
我踏著夜色來到丞相府,魏九昭坐在屋裡喝茶,似乎等我很久了。
「魏相。」
魏九昭放下茶盞,動作自然地為我解開披風。
我有些不適,後退了幾步拉開了和魏九昭的距離。
魏九昭,一把拉過我,將我扯入懷中:「還要躲我?」
我不敢去看他灼熱的目光,推了推他的胸口:「我已有駙馬,魏相這樣於理不合。」
「駙馬?我怎麼不知道,昭華公主什麼時候有駙馬了?」
我震驚擡眼,就見魏九昭眉眼含笑看著我。
「你怎麼……」
我重生回來,分明都沒見過他,他怎麼會知道,我是昭華。
魏九昭輕笑,眼中全是寵溺:「月華公主不管受了什麼委屈,都不會往外說,更別提讓我幫忙了。」
「只有你,受不得半點氣。」
「敢讓沈清音持劍進宮威脅皇上的人,除了你,還有誰?」
他都知道了。
我也不再偽裝:「魏大人知道我要做的事?」
「只要是你要的,我都會雙手為你奉上。」
魏九昭的眼中,是化不開的柔情。
我心一驚,推開了他:「既然如此,那就多謝魏相。」
魏九昭有些失落,唇邊的笑意卻不減半分:「你真不打算用美色籠絡籠絡我?如果我去皇上面前告密,你可知道後果?」
「他現在恐怕已經迫不及待要對我動手了。」
我擔心的只是沈家。
沈清音為了護我,持劍進宮,只怕褚承恩咽不下這口氣。
「放心,有我在。」魏九昭雲淡風輕地笑著,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眼前的人,和七年前送我出征的少年重疊。
「昭華,你去邊關了,我怎麼辦?」
我撥開魏九昭的手,認真囑咐:「你記住,替我皇弟看好天下。」
「我會的,你早點回來。」
臨別,魏九昭眼中含淚,眼神卻異常堅定。
他做到了,而且一路扶搖直上官拜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