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晟王朝最窩囊的公主。
大皇兄和二皇兄爭奪皇位。
我:蒜鳥蒜鳥。
五皇姐和六皇姐爭頭面。
我:蒜鳥蒜鳥。
父皇給沈硯修和林家小姐賜婚。
我:蒜……
這不能算了,他爹的,那可是我白月光,我擼起袖子就是干。
大皇兄和二皇兄扯著我的胳膊,五皇姐和六皇姐抱著我的大腿,一臉壞笑學我。
:蒜鳥蒜鳥,都不絨易~
1.
我是大晟王朝最與眾不同的公主。
其他公主和皇子都有娘,我沒有,我娘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
於是,我成了後宮各位娘娘共同所有的孩子。
今日住鳳儀宮,明日住儲秀宮,整個後宮都是我家。
皇后娘娘說,這叫共同財產。
2.
父皇誇了大皇兄一句,眾人揣測:難不成陛下屬意大皇子做太子?
父皇多看二皇兄一眼,眾人心想:二皇子真乃可塑之才。
父皇賞賜了鳳儀宮,儲秀宮:陛下偏心。
父皇去了儲秀宮,鳳儀宮:陛下偏心。
父皇心累,父皇不語。
父皇看向埋頭乾飯的我,恍然大悟。
他左思右想,想不出我有什麼可取之處,只好憋出一句。
「小九真能吃,乃饕餮轉世。」
皇后點頭,貴妃贊同。
流水般的賞賜給了我。
皇后:小九在我膝下長大,賞賜她就是賞賜鳳儀宮。
貴妃:陛下定是看在儲秀宮的份上,才如此厚待小九。
她們不爭了。
父皇悟出了真理。
我也明白了,我就是父皇手裡端水的那隻碗。
3.
父皇事務繁忙,子嗣眾多。
一個爹生的,小時候兄弟姐妹都長得差不多。
父皇總是分不清誰是誰。
皇后拍著胸脯慶幸:還好後宮沒別人的孩子。
年末,父皇大賞後宮。
鳳儀宮內,我領了一份賞賜。
儲秀宮,父皇疑惑地看著我,我臉色未變又領了一份。
未央宮,父皇發錢的動作有些遲疑。
第四份。
第五份。
……
第九份。
我賺得盆滿缽滿,喜笑顏開正要離開。
父皇死死揪著我的衣領將我提溜起來怒吼:「小九!」
九份賞賜落了一地。
我大驚失色:「你怎麼發現的?」
「朕是臉盲,不是傻子!」
不至於同一張臉一天之內在他面前晃了九次、領了九次賞賜還認不出!
4.
五皇姐吃醋了,她在御書房撒潑打滾。
「父皇偏心,只喜歡小九。」
父皇故作深沉站起身「你知道朕為什麼最喜歡小九嗎?」
五皇姐擦了擦鼻涕問為什麼。
父皇提溜著我的臉放在旁邊,大眼瞪小眼。
「你看看,是不是小九和朕長得最像。」
五皇姐東瞅瞅,西看看,突然沉默了。
父皇一鼓掌「這就對了撒,人是不是都會對長得像自己孩子偏愛些?」
五皇姐不鬧了,她像是一夜長大了,沉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九,你辛苦了,任誰長了父皇的那張臉,心裡都不會好受。」
她很仗義,「你放心,以後選駙馬,姐讓你第一個選。」
我:?
五皇姐開開心心蹦躂著走了。
父皇滿意地撫著鬍子。
我看了看我爹那張鞋拔子臉,如遭雷擊。
我哭了,我怒了,我鬧了。
我被侍衛趕出御書房了。
5.
我不僅是大晟王朝最與眾不同的公主,還是最窩囊的公主。
五皇姐和六皇姐又吵起來了,為了一幅頭面。
我在中間打哈哈:「不就是一幅頭面,我從庫房拿……」
兩人同時對著我怒吼:「這不一樣!」
原是齊國公府的小公子送進宮的。
五皇姐掐著六皇姐的頭髮。
六皇姐拽著五皇姐的裙子。
兩人打作一團,不知天地為何物,如同做了夫妻般。
甚至五皇姐的裙子還掛在六皇姐的脖子上。
我磕著瓜子看戲。
「小九,你來評評理!」
「你可別忘了,上次你溜出宮玩是誰給你打的掩護?」
這是五皇姐的聲音。
我立刻站起身,拉開六皇姐。
六皇姐咬牙切齒:「上次你打碎了父皇的茶盞,可是我給你背的鍋!」
我馬上翻臉,拉開五皇姐。
兩人越說越起勁,反倒成了我的批鬥大會。
我走過來,走過去。
最後兩人的目光同時鎖向我。
「你說,到底是誰的錯!」
我埋頭鵪鶉狀「蒜鳥,蒜鳥……」
「算不了!!」
6.
我嘆口氣「我的兩位傻姐姐,你們到底喜歡齊家小公子什麼呀?」
「他長得好。」
「文采也好。」
「明明是我先看上的,小六非要和我搶。」
「胡說,齊家小公子分明心悅我才是,這是他寫給我的情書!」
「你才胡說!他上個月還邀請我一起出遊了。」
兩人拿出證據一對峙,總算意識到了不對。
我喝了口水,「齊國公府家大業大,珍珠頭面而已,何至於如此小氣,只送一套,任憑你們爭搶。」
這是把你們倆當魚塘里的魚釣了,傻姐姐。
五皇姐拍案而起,「小九,我們姐妹倆被人算計了。」
六皇姐自幼習武,握緊了手中的刀就要去算帳。
我清了清嗓子,想出了辦法,「不過一套頭面而已,一分為二就是,何至於傷了姐妹和氣。」
「至於齊諶,雖品行低劣些,但實在長了一張好臉,稱得上京城第一公子。」
「我們也可以……」
我陰險地笑著。
五皇姐大驚,「使不得,那可是活生生的人,不能一分為二。」
六皇姐皺眉,「是啊,小九,人死了就臭了,我不要。」
「……」
「想什麼呢,傻姐姐,我的意思是,你們既然喜歡齊諶的臉,叫齊國公再生一個不就是了。」
「哥哥弟弟,總歸長相是相似的。」
五皇姐點贊,六皇姐滿意。
皆大歡喜。
7.
「呵。」
身後傳來嘲諷聲,是誰,竟敢嘲諷本公主的天才主意。
我轉頭看去,瞬間偃旗息鼓。
嘴上揚起笑臉,我一個翻身躍出涼亭,眨巴眨巴眼睛,嬌羞狀:「沈硯修,你不是今天沒課嗎?怎麼進宮啦?」
沈硯修冷笑「擾了公主雅興。」
「長了一張好臉,京城第一公子……」
他瞪著我:「公主何不讓齊國公生兩個,給自己也留一個?」
完蛋,全聽見了。
沈硯修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我急忙跟上。
「哎哎哎,等等我……」
「是皇姐要,我才不要,我有你就夠了呀……」
聲音傳得很遠。
五皇姐摸著下巴:「小九跟我們分析得頭頭是道,怎麼到自己頭上……」
六皇姐倚靠在柱子上:「剛出新手村就碰上了頂級魅魔,不怪小九。」
瞧沈太傅那嘴角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兩人對視一眼,搖頭嘆息:「給我們小九都快釣成智障了。」
8.
沈硯修隨手掏出一幅字畫,往我懷裡一丟:「路上隨手撿的,不要就扔了。」
我展開一看,前朝劉大家的山水圖。
世間僅存兩幅,一幅在父皇的御書房掛著,老頭子視若珍寶。
我眼睛發亮,嘟囔:「還說不喜歡我?」
「想多了,提前送你的生辰禮。」
沒什麼人知道,九公主不學無術,唯獨鍾愛丹青,一雙纖纖玉手握起毛筆,作出的畫栩栩如生。
「生辰禮為什麼不等生辰的時候送我?」
沈硯修張了張嘴,我伸手打住,拖長了尾音。
不用想都知道他要說什麼。
「知道啦,男女有別,不能惹人誤會,壞我名聲。」
沈硯修死亡微笑:「既然知道,公主能不能把你的手從我的屁股上拿開!」
我悻悻然收回手。
咂舌回味,好翹。
感覺翹到能頂起一壺水。
沈硯修微眯起眼睛:「想什麼呢?」
「沒什麼,沒什麼。」
我趕緊轉移話題:「你今日不是休沐嗎?進宮幹嘛?」
「你大皇兄喚我。」
「什麼?!」
我頓時如臨大敵,死死抱著他的手臂:「我和你一起去!」
我這個大皇兄最愛給臣子賞賜美人,亂點鴛鴦譜。
我雙手叉腰:「他難道不知道你沈硯修是我的人嗎?」
沈硯修氣笑了:「誰是你的人?你臉皮是城牆砌的?」
「你這個性格到底像誰?」
我星星眼比心:「不像誰,只不過是夫唱婦隨。」
「拐著彎罵我臉皮厚呢?」
我瞬間精神抖擻「你承認了!」
沈硯修眼中閃過一絲懊惱,死鴨子嘴硬「我承認什麼了?」
「夫唱婦隨……」
他死死堵住我的嘴。
9.
大皇兄在他幼時居住的皇子所等沈硯修。
他老遠就站出來迎接「啊呀,太傅……」
我從背後探出頭,打了個招呼「嗨,皇……」
話還沒說完,大皇兄撒丫子就跑,死死堵著門。
「去去去,小九找你二皇兄玩去。」
「你二皇兄那裡值錢的東西多。」
眼眶中的眼淚要掉不掉,「皇兄嫌棄我了……」
大皇兄猶豫,大皇兄糾結,大皇兄開門。
我又成功混上了一頓飯。
皇兄夾菜我轉桌。
皇兄敬酒我不喝。
皇兄說話我搗亂。
他打著商量,「小九啊,要不然你先出去?皇兄和沈太傅有要事商量呢。」
我狐疑打量著他,「你是不是想給我夫君塞小妾?」
大皇兄變了臉色,鞋都沒來得及穿,抄起掃帚就要來打我。
「夫君?」
「你個小兔崽子。」
「你還沒成親,哪裡來的夫君?」
「誰讓你亂喊的?你是女子,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你怎麼活?」
「沈太傅多大,你多大?人家努努力都能把你給生出來了。」
「沒臉沒皮,平時嘴上沒個把門就算了,怎可在太傅面前胡鬧。」
大皇兄扯著我道歉。
「太傅別介意才是,小九年紀小,還望今日之事不要宣揚。」
——碰
酒杯重重落地,沈硯修抬起眼:「大殿下放心。」
「微臣行年二十九,不敢肖想九公主。」
嘔吼,生氣了。
大皇兄也顧不了談論什麼要事了,匆匆告辭,拉著我就走。
大皇兄揪著我的臉。
「再胡鬧,我就告訴父皇去!」
「給我收了你的心思,你想嫁什麼青年才俊沒有?沈硯修都多大了?」
「一時歡喜頂什麼用處?十年後,你依舊是青蔥年華,他早已生出白髮,到時候,難道要你一個堂堂公主去伺候糟老頭嗎?」
最後一句,皇兄故意放大了聲音嘲諷:「你年紀小不懂事,他難道還不懂事嗎?」
我回頭看向沈硯修。
天色灰暗,他始終垂著眼,姿態端正,瞧不出神情。
沈硯修五指收攏,酒杯破碎,瓷渣刺入掌心,酒液混著鮮血流了一地。
他愣愣地看著地上的倒影。
忽然驚覺。
眼角竟不知何時生出了皺紋。
沈硯修下意識伸出手去撫平,一下比一下用力,眼角摩擦得通紅。
卻是徒勞。
10.
大皇兄足足教訓了一個時辰,我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夜深人靜,他總算走了。
我帶好棉被利落翻牆往皇子所跑去。
太晚了,沈硯修肯定會留宿宮中。
皇子所的燈熄了。
我沒敲門吵醒他,隨意找了個擋風的地方睡了過去。
沈硯修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面無表情。
其實大殿下說得對。
他們歲數相差甚遠。
待他青絲成雪,誰又能來護著她。
她遠有比他更好的選擇。
睡不著,他索性打開門。
女孩裹著被子,靠在牆角睡得正熟。
……心臟瞬間軟得不像話。
沈硯修輕手輕腳將人喚醒。
我茫然睜開眼。
沈硯修脫下外衣,仔細替我穿好。
大皇子和二皇子最近為了太子之位爭鬥得厲害。
今日大皇子喚他入宮,無非是為了逼他站隊。
立儲一事,行差踏錯一步便是萬劫不復。
「昭月,我年長你幾歲,不是傻子,朝堂的事我自有決斷。」
他輕輕一笑,「不需要你故意胡鬧打亂宴會。」
「更不需要你徹夜守著我。」
我義正言辭拒絕「那不行,走了大皇兄,誰知道會不會有二皇兄三皇兄。」
「萬一他們深夜折返偷襲怎麼辦?」
我撓撓頭:「大皇兄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我很小聲地說道:「我喜歡你。」
「只喜歡你的。」
沈硯修猛地站起身,臉色唰地變得通紅。
「還有一件事,你今天說錯了。」
沈硯修靜靜注視著我,眉目含笑,手指若有若無勾起我的髮絲「什麼事呀?」
這誰?!
這還是沈硯修嗎?
說話居然還帶了尾音撒嬌!!!
我磕磕絆絆「你上個月剛過得生辰,所以你應該是三十才對,不是二十九。」
空氣有片刻的凝滯。
沈硯修的笑僵在臉上。
下一秒。
——嘭
門被大力關上。
「男女有別,九公主請回!」
我摸摸鼻子。
害,今天一天又是砸酒杯,又是摔門的,也不知道手疼不疼。
剛要收拾棉被回寢殿,門又打開了。
沈硯修穿戴整齊,臉色臭得可怕,手伸得和稻草人一樣筆直,他遞過來一根樹枝。
「牽著,送你回寢殿。」
我順著杆子往上爬,手指一點點順著樹枝靠近,一個偷襲,牽住了他的手。
沈硯修甩了幾下手,美人含怒瞪著我:「鬆開。」
死傲嬌。
根本沒捨得使勁。
「我說你三十,又沒說不喜歡你。」
……
「沈硯修,你剛剛是不是笑了?」
他惱羞成怒「沒有!」
「分明就有,沈硯修,你臉都快笑爛了。」
明亮的月光斜斜地投在青石板路上,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逐漸交匯,密不可分。
11.
其實幼時,我的日子並不太好過。
深宮裡沒了娘,是件很可憐的事。
父皇子嗣眾多,根本顧不上我,我被各宮娘娘踢來踢去。
「要是個皇子我就養著了。」
「是啊,瘦巴巴的,瞧著養不活的樣子。」
「哎,你說寧嬪會不會是被她女兒剋死的?不然大家生孩子都沒事,怎麼就寧嬪……」
那時候我還在襁褓中。
這些話,都是娘留給我的老嬤嬤轉述給我聽的。
我輕輕拍著嬤嬤的手:「好啦,嬤嬤,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十個手指還尚有長短之分。」
「縱是親生骨肉,父母猶有偏憐,何況我還不是親生的。」
「娘娘們已經對我很好呀。」
「人得知道感恩呀。」
嬤嬤輕柔地梳著我的頭髮:「老奴知道,老奴就是心疼公主。」
我揚起微笑,手指挑起梳妝檯上琳琅滿目的珠釵,又緩緩放下,喃喃自語。
「比起世間的很多姑娘,我已經是活得恣意快活了。」
後來嬤嬤年事漸高,我便在京中置辦了宅子,將她送出宮頤養天年。
送行的那天,天空飄起小雨,馬車漸行漸遠。
我站在城牆上安靜地看著。
沈硯修撐著青傘問我:「捨得?」
我側頭看他:「你今日不是休沐嗎?怎麼進宮了?」
青傘微微傾斜,他的肩頭被雨淋濕大半,卻將我護得周全。
沈硯修淡淡開口:「有事。」
我哦了聲,也不拆穿。
兩人相伴著看完了春日裡的第一場雨。
12.
我和沈硯修的第一次見面不太愉快。
大皇兄說父皇給我們請了個新的老師,年紀很小,但很有本事。
然後這個很有本事的老師,第一天上課就打了我和幾位皇姐的手心。
五皇姐是中宮嫡出,身份尊貴,從未受過這種委屈,轉頭就跑去了御書房告狀。
六皇姐老實,但還是爭辯了幾句。
「這課本來就是特意給兄長們開的,我們姐妹幾個只是旁聽。」
「何至於如此苛刻,遲到一會便打手心……」
我眼冒淚花,齜牙咧嘴地揉著手心。
沈硯修目光如炬:「看來九公主也有意見?」
我弱弱出聲「沒……」
六皇姐咳嗽一聲。
我上前一步,昂首挺胸「有意見!」
沈硯修冷笑一聲。
「……其實意見也不是很大……」
六皇姐將我護在身後,皺眉道「你威脅小九作甚?」
老夫子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
「硯修,我知道你做事認真嚴謹,可公主金尊玉貴,豈能隨意打罵。」
「更何況這課程,公主們本就是隨意聽聽而已,遲到一小會不妨事……」
沈硯修眼裡慍色漸濃。
「無妨?」
「若今日遲到分心的是皇子,又當如何?」
夫子肅然答道:「自當奏明聖上,請陛下定奪。」
沈硯修冷笑一聲,玉指輕叩案幾:「那依夫子之見,公主與皇子有何不同?為何皇子罰得,公主反倒罰不得?」
夫子額角沁汗「這...這豈能相提並論...」
「諸位皇子日後皆要入朝理政,擔江山之重。」
「公主們...略通文墨即可,待來日出降,自有一番造化...」
沈硯修倏然收起戒尺,揚聲道:
「諸位殿下可聽清了?這世間予女子的所謂優待,不過是更深重的輕賤。」
「若讀書當真無用,為何天下兒郎皆爭相入書院,以求金榜題名?」
這句話仿佛一擊重雷,狠狠敲醒了我的大腦。
我連手心的疼痛都顧不上,只呆呆看著他。
夫子氣得臉紅脖子粗,眼看就要和沈硯修吵起來。
二皇兄弱弱開口:「我覺得沈太傅說得對,多讀點書總是不吃虧的。」
「便說未來駙馬尚主,自古以來,公主軟弱無能,反被駙馬欺壓的事也不是沒有。」
大皇兄深以為然:「尤其是小九,一副傻子樣。」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一臉驚懼。
「不行不行,明日起小九你同我一道,寅時便起床讀書!」
我傻眼了。
大皇兄惡狠狠呸了聲:「男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大家的視線統一往下,不自覺停留在同一處。
大皇兄怒吼:「看什麼看,沒見過男的啊?」」
去告狀的五皇姐哭哭啼啼跑回來,腫著一雙手和沈硯修道歉。
哎。
本來人家還好心留了一隻手給你吃飯。
現在好了。
一雙手都被父皇打腫了。
13.
都說喜歡一個人的開始,是好奇。
沈硯修和別的夫子都不一樣。
其他夫子講治國之道時,總是繞過我與皇姐。
沈硯修則不同,他會停下講解,詢問我們的想法。
儘管我答得磕磕絆絆,邏輯散亂,引起眾皇兄皇姐的嬉笑。
我低垂著腦袋。
沈硯修一拍桌子,目光掃過眾人,頓時鴉雀無聲。
他抬頭看我,眸光認真,找出我話語中的可取之處,引經據典,耐心解惑。
沈硯修是個很好的老師。
在他眼中,學生沒有男女之分,學生是平等的。
我們不再是被保護的弱小,我們可以有自己的想法見解。
就好像,在他所構造的那個世界裡,不會再有人對著我竊竊私語。
「——要是個皇子就好了。」
「——可惜了,是個公主。」
他思想通明,不拘常格,骨子裡卻刻著最嚴苛的禮教。
比如,沈硯修從不與女子並肩同行,時時保持著三尺以上的距離。
沈硯修從不會肆意打量女子的容貌。
宮女奉茶時,沈硯修必要等杯盞穩落茶几,才抬手接過。
一個有些相互矛盾的人。
我對他產生了探究的慾望。
……
娘留給我唯一的一幅畫像不小心被五皇姐毀了。
我呆愣愣地看著,腦子一團漿糊。
五皇姐手忙腳亂地道歉。
「小九,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剛剛……剛剛我摔了一跤,不知道怎麼就碰倒了茶水。」
我有些出神。
後宮不斷有新的美人入宮,父皇早就不記得我娘長什麼樣了。
有次無意提起,父皇微眯著眼睛想了很久,最後才說道。
「哦,寧嬪啊,是小九的母妃啊。」
如今偌大的深宮,還記掛著娘的。
只有我和嬤嬤了。